第6章 罪孽

珩叶无疑是强大的,可他的强大亦会让人忽视他的伤痛,让人忘了他也不过血肉之躯,他也会痛……

见亦白这副姿态,珩叶也看出这厮估计是忘了,顿感无奈,抬手运功,只见带着血线的凌冽寒针透体而出,随后被珩叶收入掌中。

“喏,一百零八针分枚不差。”汗珠从额角滑落隐入发间,珩叶不甚在意的将手中的寒脉针递给亦白。

亦白一抬眼便看到了因衣袖滑落而露出的一节清瘦到关节突出且泛着青白的腕和掌中带着血迹的针,那手亦瘦得令人心惊,指骨过分纤长,皮肤紧贴着骨骼,青筋如细丝般缠绕,不健康的病态苍白与血染的红相交映,透露出一种异样的美感。

视觉的冲击使亦白顿在原地,直到珩叶摇了摇手中的针,这才回过神来,顺从的抬手接过针递给恰好回来的竹随,说道:“把它处理掉。”纵使寒脉针难求,亦白也觉得他这辈子都不想再看见这针了。

“是,主上。”

竹随将针收起准备之后毁掉,而后看向珩叶躬身行礼,“四爷里面请,房内已为您备好水和衣物伤药。”

“甚好。”未再理会站在院内的亦白,珩叶抬脚向房内走去。

见珩叶进去房内,亦白方松了一口气,他现在对这位哥哥和那珩家真真是越发好奇了,堂堂世家大族怎将珩叶养的这般清瘦,天资卓越,惊才绝艳的少年英才他们怎舍得?

况且他可没忘珩叶那熬刑能力,不得不说在这片满是穷凶极恶刀尖上舔血的恶徒的地儿都当属第一流,都说世家大族规矩多,可也不能这么不把家族子弟不当人啊,亦白禁不住打了个寒颤。

沉吟片刻,亦白对竹随道:“你性子沉稳,这遭你便随我一同离开吧,让你老七他们就先留在这。”

“可是……”竹随猛的一抬头看向亦白,后咬了咬牙低头道:“是,主上。”

亦白轻叹一声,走过去轻拍了拍竹随的肩膀道:“我知道你不放心,但他们需要历练方能成长,他们不能总在你我的庇护下,再说还有郑伯看着他们,不会有事的。”

竹随一惊,连忙后退半步单膝下跪,垂头道:“属下失礼,请主上责罚。”

亦白走上前去将竹随扶起,“你我之间切莫再提这些,此行匆忙,确是我考虑不周,然…唉……好了,你现在便去安排此事。”

“是。”竹随行礼告退。

主上忧思他又怎会不知,实在他们几人在他心里太过重要,让他一时有些冲动,但是形势太过两难,混乱之地还未彻底收服,此去珩家又前路未知,老七他们几个性子脱跳,留下来也不见得是坏事。

……

珩叶静静盯着被泡的发白的伤口,扫了眼桌上的伤药和绷带,最终还是没有动用,上不上药的没什么区别,左不过是将将愈合再被撕裂罢了,也省得浪费了这上好的金疮药。

沐浴而出,草草穿上了面前的白衣,啧,又是白色,不过也好不用回去再换衣服了,未缠绷带,不过片刻点点殷红的血迹便染红了新换的白衣。

出门见亦白仍站在原处,珩叶挑了挑眉,目中满是戏谑与轻佻,未搭理珩叶的目光,亦白盯着珩叶身上的血迹,欲言又止道:“为何不上药,珩四爷看不上我这的衣服也不必如此糟蹋吧?”他只是觉得有点见不得那血,晃得他眼睛生疼。

珩叶一贯的笑意挂在嘴角,言简意赅道:“浪费,夫人喜欢。”夫人说这如雪中红梅,甚美。

或许夫人见我如此,此次能怜惜一二?转而心下苦笑自己痴心妄想。

未曾说出后言,又道,“好弟弟,嗯?也关心一下自己?”看着面前发丝凌乱,唇角带着血迹的亦白,珩叶收起了眸中的笑意,深邃的黑眸中透着认真。

见着面前人清润的眸中自己狼狈的身影,亦白方发觉自己竟一直是这副形象,瞬间玉白的耳垂变得通红,未打招呼便仓皇离去。

珩叶不由失笑,慢悠悠地迈出院子向堂口走去。

……

思绪来到珩叶初见母亲上官青秋那日,大雪纷飞,素白埋没了脏污,一切罪孽都被掩盖……

珩妄留下一句“上官氏,你别太过分。”后深深看了眼珩叶,便转身离去。

珩叶总感觉爷爷的眼睛略微有些湿润,再想细看,珩妄已经收回了视线,珩叶躬身向珩妄离开的方向行礼,而后转身看向母亲上官青秋,向前迈步撩袍,方方正正的跪地叩拜“叶儿见过母亲,母亲安好。”

上官青秋无疑是极美的,未施粉黛的容颜清丽脱俗,素色发簪轻绾青丝,周身弥漫着一股淡淡的墨香与熏香交织的气息。身着一袭柔软细腻的锦缎长裙,色泽温润如玉,外披一件绣着淡雅梅花图案的薄纱披风,既保暖又不失风雅。

手持一卷古籍,身旁的茶桌上摆放着一壶热腾腾的茶水,几缕茶香袅袅升起,与屋内的暖意交织在一起,冲淡了上官青秋周身的清冷感,流露出温婉之意。

母亲未开口,珩叶不敢轻易起身,时间流淌中阵阵寒意从膝下传来,身下的腿已然僵硬,刺痛裹挟了珩叶稚嫩的膝盖,汗水布满了额头,幼小的身体已经有些微微颤抖。

上官青秋厌恶的看着底下的珩叶,眸中深隐恨意,朱唇轻启,清雅的声音中却透着刻骨的寒意,“孽障,你不配叫我母亲。”

“你,生来即是罪孽。”

“我要你用你的血,去为我上官家上下二百零一人赎罪。”

“血尚未流尽,罪难赎。”

“你生来便是个错误。”

母亲冰冷的话萦绕在珩叶耳旁,久久难散,珩叶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只知道自己有罪,他要赎罪才行……

“来人,将他外衣脱去,让他跪在外面好好清醒清醒。”上官青秋毫不留情的话传入珩叶耳中,或许是他做的还不够好,母亲真的很讨厌他呢……

用珍稀白狐毛皮制成的披风被扯去,绣着金线勾勒的祥云瑞鹤图案的外衣被侍从撕裂,惟留净白中衣,为讨主子欢心的金翎将珩叶脚下的鹿皮绸织软底棉靴连同足袜褪下,拎着珩叶衣领就要将其扔出去。

珩叶这才回过神来,将气劲全部运于右掌,一个手刀劈向身后的人的手腕,金翎吃痛之下松开了手,心中不由恼怒,大意之下竟着了这稚子的道儿。

珩叶躲过金翎再次抓来的手,躬身向上官青秋行礼,“母…夫人,珩叶失礼。”后赤脚向屋外走去,金翎停下了手,不禁被那无畏的身影所吸引。

回过神来的金翎看向上官青秋,扑通跪倒在地,“主子,属下办事不利,请您责罚。”

“下不为例,珩妄那老鬼的孙子,不可以常理待之。”上官青秋道。

“是,谢主子。”金翎抱拳应道,后起身退出屋内。

脚被雪浸的生疼,已然青紫一片,珩叶恍若未觉,只静静的在雪中跪立,风雪轻易便穿透了单薄的中衣,珩叶未曾用内力护体,因为“家规”中说那是抗刑,彻骨的寒意席卷全身,逐渐被冻到麻木,五岁稚童慢慢被雪掩埋。

雪落在珩叶发间逐渐凝成冰晶,他有些跪不住了,狠掐了自己一把却没有感到疼痛传来,视线模糊中看了眼自己的手,“扑通”一声,珩叶晕倒在地。

“主子,他晕过去了。”金翎进行向上官青秋禀告。

“区区两个时辰罢了,当真是娇贵,把他拖进来泼醒。”上官青秋轻蔑道。

“是。”

珩叶被丢了进来,刺骨的冰水向他倾泻而出,幼小的身躯被刺激的微微痉挛,“咳咳…咳……”眼皮轻颤,珩叶睁开了双眼,冷,他只觉得无尽的冰冷向他袭来。

“装晕逃刑?”上官青秋透着寒意的声音传来。

珩叶颤抖着爬起身来,膝下的疼痛让他一时间有些跪不住,良久方回道:“禀夫人,珩叶未抗刑。”

“哦?那是我的错了?”上官青秋眯了眯眸子看向珩叶。

“禀夫人,是珩叶的错,请夫人责罚。”珩叶瞬间便明白母亲只是想找个理由罚他罢了。

上官青秋满意的点了点头,走向珩叶,弯下腰来,温热的手指触向珩叶额头粘着的发丝,将其向旁边拨了拨。

语气温柔下来,道:“回答母亲,叶儿不冷对吗?”

“是,叶儿不冷。”珩叶眼帘微垂,回答道。

“乖孩子,即不冷,那母亲赏你以后只穿单衣可好?对了,我不希望你再穿白色之外的颜色。”上官青秋笑了,若桃花绽放,万物皆是黯然失色。

“好。”珩叶声音有些沙哑,他明白自己没有选择的权利。

“叶儿,今年雪下的太大了,母亲还未见过今年的红梅,你不会让母亲失望的对吗?”上官青秋挑起珩叶的下巴,看着他的眼睛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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