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第 17 章

岁沉把自己关在小实验室里,卷起袖子看了眼自己的胳膊,里面那条变异基因虫在蠕动,在啃噬岁沉的基因。

这种遗传基因虫一旦入侵他人的体内后,就会和在原宿主体内不一样了。

它会啃噬新的基因存活,无法杀死,也无法去除,唯一的办法,就是当它饥饿得到处觅食时,恰好来了一种新的基因诱惑它,一如当时它从冰至楠的体内钻进岁沉的体内。

又或者,寄宿主直接毙掉。

可显然,这两种都是非常糟糕的解救办法。

岁沉现在只能靠给它配制了一杯基因溶液来喂养它,否则它就会一直啃噬体内的基因,而当这杯溶液被它吸收完的时候,它又会重新出来觅食。

岁沉知道,它一天天长大,早晚有一天,会吞噬完自己的基因。

他喝掉这一杯基因溶液后,慢慢安宁下来,脑海里不自觉又想起央往。从认识初期的不屑,到后来慢慢被影响,被折服,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他竟已经深陷其中,完全无法自拔。

岁沉缓缓步到院子里,不由自主一点点靠近央往留下来的光里,走到门前的时候,识别系统开启,门自动打开。他走进去折腰坐下,心绪恍惚,一时想到出神。

这一坐,竟是一夜。

“老爸?你在这里睡的吗?”岁不息踮起脚尖敲了几下,吵醒了岁沉。

岁沉睁开眼,明媚的阳光直接刺入眼球。他微闭了一会眼,又缓慢睁开,适应了光线之后,松了松脖子,打开门走了下来。

“我做好饭了,一起吃吧。”岁不息接着说。

“我不吃了,要去禁地了,你在家照顾好自己。”岁沉边说边往里走。

洗了个澡换了身衣服,岁沉又想起央往上次在他房间捣乱的样子,嘴角不禁又扬了起来。

他快步下楼,对正在吃饭的岁不息说:“我走了,记得按时喝优化液。”

岁不息戳着手里的筷子,一脸生无可恋地看着岁沉:“家里又只剩我一个了,好孤单,央往姐姐他们什么时候再来?”

岁沉心里一阵酸楚,什么时候再来?或许不会再有这样的机会了吧。他走上前拍了拍岁不息的肩膀:“我们要习惯孤独,这世界上的人,本来就是孤独的,谁能和谁一辈子在一起呢?”

岁沉说得波澜不惊,可这不经意间却透着一丝伤感。岁不息差点掉下泪来:“那老爸,我们也不能永远在一起吗?”

岁沉完美的脸颊怔住,一瞬间后缓缓道:“不能,我们都会死的,到时候在不在一起的,重要吗?”

这一下,岁不息彻底控制不住眼泪,搂住岁沉的腰不松开:“不要,老爸你这么厉害,肯定能研究出能活几千几百岁的药,我不想这么快死,我不想!”

岁沉被这没头没脑的幼稚话逗得哭笑不得,拉开他的胳膊:“好了,这些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还活着,我们还在一起,做人太贪心可还行?”

噗嗤!

岁不息笑了,一抹眼泪:“老爸!你竟然学央往姐姐说话!”

岁沉也弯着唇笑了:“吃饭吧,我出去了。”

劝人如同劝已,岁沉和岁不息说完这些话,自己心里也明朗起来。谁说不是呢,只要我们还活着,同在一个地球上,能相见,即使有别离,也终归是一件值得开心的事。

一号禁地。

所有的禁地都是以前的耕地,现在禁止种植后都用栅栏围起来,贴着标语:污染严重,已规划为禁地,请远离。

禁地里长满了各种各样的杂草,有的已经超过了人高。

度况际在栅栏外正向里张望,一打眼看见央往和冰至楠走下车,两人提着两台无人机朝他走来,在这之前,他已经通过部分民间环保义工把其他的禁地都打听了个遍了,都说没有异样,而目前规划的所有种植基地,也都没有毒基因的出现。

“度大哥!”冰至楠冲度况际挥了挥手,央往定睛一看,本来看着他俩的度况际的目光,越过她朝身后扫去,一回头,看见岁沉和布青从车上走下来。

央往撇了撇嘴,度况际冲他俩敷衍一样笑了笑,就朝岁沉和布青跑过去。

“哼——”央往鼻子里冒气,重重地把无人机放到地上,蹲在地上,开始超大幅动作开始捣鼓无人机。

不满!

极度不满!

冰至楠看着孩子气一样央往,笑了,跟着蹲在她旁边,扭头看了看那三个人,对央往说:“天才央,大早上的,我怎么觉得你头顶冒仙气呢?是不是昨晚偷偷上天见嫦娥了?”

“见什么嫦娥?我需要见嫦娥吗?我宁愿见到天蓬元帅也不想看见嫦娥!”

冰至楠深吸一口凉气,气沉丹田压入腹腔:“行!你看我像不像天蓬元帅?”

一个劣质基因遗传人都在努力搞气氛了,她还能说什么呢?

央往勉强扯了下嘴角,把手边另一台无人机递给冰至楠:“二师弟,别偷懒了,干活吧?”

她懒得去和他们打招呼,架好螺旋桨,开启虚拟屏,启动程序,直接起飞。

身后传来度况际的声音:“这位小姐上次我们见过吧?”

布青显然没有回答,度况际自顾自道:“我叫度况际,很高兴认识你。”

停顿几秒,传来布青一声生涩的回礼:“你好。”

央往双手环抱着胳膊,一边三心二意瞄了几眼自己的屏幕,一边竖起耳朵听后面的动静。一阵越来越近的脚步声靠近,央往立刻正色,装作认真看屏幕的样子,不经意间往一边挪动脚步,咚一下碰到旁边正蹲在地上安装螺旋桨的冰至楠,一个重心不稳,眼看就要照着蹲姿的冰至楠直接倒下去,走到旁边的岁沉眼疾手快,一把抓住了她。

央往又一次扑进了岁沉的怀里。

有了昨天的教训,这次她赶紧跳了出来,红着脸假装嗔怒一样,转头就冲冰至楠喊了句:“你怎么这么久都没弄好?”说完,直接背对着岁沉,蹲到他旁边掩饰自己:“算了,我来帮你。”

冰至楠抬头从岁沉一直打量到央往,没说话,低下头继续捣鼓无人机。

这时,布青铁青着脸疾步走到岁沉面前,一个眼神,两人默默走去另一边。

央往瞥了他们一眼,又不满地翻了个白眼:都是基因署的,还能有秘密不成?

度况际弯下腰对央往和冰至楠用下巴指了指布青,问:“那位这么有个性的姑娘叫什么名字?”

央往:“人家不愿意理你,就叫有个性?别侮辱个性这个词好吗?”

度况际:“.......我错了,小妹,我想知道那位美女叫什么名字,可以告诉我吗?”

央往装黑:“美女?她是美女,那我是什么?”

扑哧——

冰至楠实在忍不住,笑出了声。度况际不知其所以然,脸色不上不下,不知道自己究竟哪里得罪了女人,怎么在场的两位女性,对他都这么大敌意呢?

冰至楠笑着摇了摇头,拿起手上安装好的无人机,站起身开始操作。

央往怼完度况际,看他那个样子,于心于理又有点不忍,到底是恩人,怎么能这么对人家呢?于是莞尔一笑,亲亲热热上去拉住度况际:“度大哥,你是不是喜欢那姑娘呀?”

度况际脸立刻就红了:“没有没有,我、我就是随便问问。”

央往看他一脸窘迫的样子,越发想逗他,干脆一只手搭在他肩膀上,伏在他耳边说:“我跟你说,这个姑娘,比较难搞,不过也不是没希望,这样......”

她正嘀里咕噜地支着招,突然搭在度况际肩膀上的手被什么人一把拉了下来,回头一看,岁沉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她旁边,铁青着个脸:“工作,别聊了。”

不管在哪个年代,非亲密关系的男女,勾肩搭背到底是不雅,央往大大咧咧惯了,岁沉这个老干部却是看不过去的。

央往撇了嘴,拉长了音调:“是,组长。”

岁沉目光转向度况际:“况际,你是不是住在蓝阳区?”

度况际连连点头:“对对,我对那边非常熟悉。”

“那正好,你帮我个忙,布青要去那边调查个人,她没去过,我不太放心,你陪她去一下吧。”

央往在一边腹诽:不放心你自己陪着去呀。

度况际一脸茫然:“可以是可以,只不过,布青是哪位?”

岁沉:“.......”

就算布青没向他介绍过自己,但稍微转一点点弯,也能知道是谁吧?

央往憋不住笑,转回头冲度况际抛了个媚眼:“度大哥,要不要我上网帮你招募几个心眼子呀?”

或许是觉得实在有点缺这方面的基因呢。

度况际环顾了几个人,目光停留在远处正冷眼看着他的布青,半晌,一张嘴拢成个椭圆形:“哦——好的好的,那我们现在出发?”

心里一定是激动或者欢喜的,不然脸上不会直接开出鲜花。

布青无视他的一脸雀跃,缓步朝他走过来,冷冷说了句:“走吧。”

度况际忙不迭哎了一声,轻盈地跟在布青后面上了车。

央往看岁沉一直目送着他们,酸不溜丢道:“你也跟着去呗,度大哥为人玄乎,怕把你的布青小助理给弄丢喽。”

岁沉却不去看她,冷不防说了句:“昨晚,那个卖番茄的男人一家都死了。”

“啊?”央往一下子警觉起来,“怎么会?”

“据说是吃了番茄异变了,没人救,一家人都把自己挠死了。”

岁沉说得平静,但央往和冰至楠都从他的眼里读出了极度的惋惜。

这一家人住在蓝阳区,这是一个郊区,住户之间隔得很远。那一家人晚上异变的时候,周围住在附近的人,也有人听见嚎叫,但声音实在恐怖,愣是吓得不敢出来。等到早上的时候,才有人发现这一家人都已经死在家里。死相极其恐怖,满脸是血,眼珠直接爆出来,全身都被抓得稀烂。

这么一来,番茄的来源又成了谜,岁沉便让布青先去那附近打听一下,等查完禁地,再去找她会和。

阳光慢慢灼热,生命气息强烈起来,一切看起来祥和宁静,众生平等,相对论不仅仅是关于时空和引力,还有万物。

人类眼中的毒物,在它们眼里,又何尝不无辜?

可这一片绿茵丛生的禁地,对于人类来说,里面到底藏没藏危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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