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瑜醒过来的时候，俞呈已经坐在书桌前点灯奋笔疾书，他都忘了作业这茬，俞呈却还记得。
“你起好早。”程瑜声音沙哑，他迷迷糊糊地抓过闹钟，发现还有十分钟才到六点，而闹铃是六点半，现在还早着呢。
“也就比你早一点点。”俞呈头也不抬，“再睡会儿吧，睡到闹钟铃响。”
他这么说，程瑜听话地倒了下去，没睡着，眼睛都还睁着，但不一会儿迷迷糊糊找不清神智。
程瑜都没听到闹钟的声音，他是被俞呈薅起来的，半梦半醒地磕到俞呈肩膀，嗅到了好闻的桃花香气。
这会儿桃花已经不见了踪影，而他俩身上都被腌入了味，程瑜下意识猛吸了一口，却被俞呈抓了后脑勺的头发一顿揉。
“已经六点半了。”俞呈说，语调还有些许别扭。
程瑜这才稍稍清醒些，不尴不尬地把自己揽住俞呈腰的爪子往回收，他别开脸免得与俞呈哭肿的眼睛对视。
“你先去洗漱吧，我随后来。”
按道理说，昨天也把矛盾解除了，为啥今早起来还是会感觉到尴尬啊。
等到俞呈磨磨蹭蹭地出门，程瑜“啪啪”给了自己两巴掌，疼，以及脸烫得要命。
*
程瑜到卫生间洗漱，俞呈已经打理妥帖站在餐桌前，把他俩早餐的吐司片煎鸡蛋端上桌。
为着俩赶早的高中生都有健康的早餐吃，陈先生习惯在上学日早起，将他俩目送出门后再回屋睡回笼觉，锅里则煨着程女士要喝的小米粥。
他俩这双双哭肿的眼睛把一大早起来、脑子也不太清醒的陈先生吓一跳。
程瑜刚坐到餐桌边，没跟俞呈挤一边坐，便听见自家老爸担心地问：
“眼睛这是怎么了？”
“吵架”二字没问出口，程瑜咬一口吐司，含含糊糊地抢着说：“昨晚写作业，被题目难哭了。”
俞呈正低头专心咬着煎蛋，闻言身体一抖，连连点头，以程瑜对他的了解程度，知道他十有**都在憋笑。
陈先生并没有深究这个回答，他还赶着回屋补觉：“做不出来题目就别难为自己，早点休息有个好身体比什么都强。”
对于程瑜的学习，陈先生和程女士其实看得很开，只要不出现程瑜过于贪玩养成坏习惯这种情况，他们能包容就包容，完全不像其他教师家庭对孩子教育紧绷。
跟程瑜说完，陈先生扭头就叮嘱俞呈：“呈儿也一样，叔叔知道你成绩好，对自己要求严格，但必要的时候可以适当放松。”
“好啦好啦，爸，你去休息吧，待会儿还有工作呢。”程瑜连忙打住，以免自家老爸迷迷瞪瞪地继续叮嘱一大串话，俞呈明显已经憋不住笑了，他可不想在老爸面前丢脸。
陈先生便止住了问询，转移话题到别的琐碎：“你们吃完把盘子筷子放洗碗池，牛奶也要记得喝，茶几上有一袋橘子，昨天买的，你俩回来的晚没吃上，今天带去学校吃。”
“好好好，知道了，爸欸，去休息吧，休息吧！”程瑜迭声把陈先生劝走，转眼一瞧，俞呈已经笑到蜷缩在椅子里。
程瑜恶狠狠地咬了一大口吐司：“有什么好笑的？”
“就是觉得我们好傻哦。”俞呈说。
“是你傻，才不是我傻。”程瑜反驳。
说罢，两人交汇的视线又瞬间移开，各自扫完早餐喝完牛奶，程瑜把餐具收回厨房的空档，俞呈已经拎了他书包和那袋橘子。
他们还是有点默契在的。
程瑜想笑，但还是高冷地忍住了。
他若无其事地拿过俞呈手里的书包，单肩背好，俞呈跟在他后边下楼，他也没有回头。
还是骑自行车上学。
程瑜等着俞呈落座，也等着那条胳膊绕过自己后腰，但车蹬出了银杏树小径，身后的人都没反应。
他只好做作地咳嗽了两声，“没想到你还会用那个车锁。”
“看你掰开用过，不难。”俞呈无趣地回答。
程瑜被噎了一下，绞尽脑汁另找话：“到学校我还是检查一下你做的完形填空和数学题。”
“做完我对过答案了。”俞呈说，“基本没错。”
啊啊啊，难道真要他说那么明白吗？就不会主动提出要搂他吗？
程瑜已经服气，再僵持下去就到学校了，“那你就没觉得今天有什么不对劲吗？”他拐弯抹角地提示。
“我睡醒过来，感觉身上疼。”俞呈却出乎意料地回答。
吓得程瑜赶忙按了刹车，“伤哪儿了？昨天我没用力啊。”
转眼就又看俞呈低头傻笑：“要疼我昨天就说了。”
“别消遣我啊，我脾气可不好。”程瑜郁闷地威胁，扭头继续蹬车，正好因为郁闷，将自行车越踩越起劲儿。
俞呈就是这时候伸出胳膊搂住他的腰，“想被搂着就直说嘛，你那么耿直的一人。”
“说得像你不想搂我一样。”程瑜哼哼。
“那我们算是和好了吗？”俞呈问。
“我认为我们昨天就和好了。”程瑜说。
“但你今天很别扭。”
“你难道不别扭吗？”
为证明自己并不别扭，程瑜停好自行车，从车棚到教室这段路上与俞呈拉拉扯扯，俞呈自然不甘示弱，他俩拉扯得过于投入，以至于没有发现楼道里已经没人经过，而每间教室都书声朗朗。
快到教室门口，俞呈才想起来把那袋橘子装程瑜书包，俩人最后确定胳膊搭肩膀地走进教室，不出意外地获得老班一记眼刀。
“这一天天来上学可真是潇洒啊。”老班话里有话。
他俩只当听不见，憋笑绷着脸落座，老班不放过他俩，不过没让他俩站出去，只让他俩在教室后边罚站。
“今天咱们和平时差不多时间出门的啊。”程瑜拿语文书挡住脸，小小声说。
“可能因为在路上耽误了一会儿吧。”俞呈举着程瑜的古诗词小册子，固定在第一页。
“都怪你。”程瑜用口型说。
俞呈立马捂住心口：“哎哟，你昨天打的，这里还痛。”
嘿！
正说话间，老班已经踱步到他俩跟前，面上带着“和善”的微笑：“在聊什么呢，这么开心？”
程瑜闻声噼里啪啦地背：“风急天高猿啸哀，渚清沙白鸟飞回……”
俞呈也接茬：“嘈嘈切切错杂弹，大珠小珠落玉盘。”
老班不跟他俩计较，飞给他俩一个白眼，自顾自背手巡堂。
下了早自习，程瑜把橘子从书包里拿出来，没急着给前排俩损友分，使了个眼色把橘子递给了俞呈。
俞呈为难地蹙眉，还是提起一口气，喊了前排的俩人：“要吃橘子么？”
程瑜眼看着俞呈把橘子分了一圈，那些同学都是平时和程瑜关系近且坐得近的，程瑜笑眯眯地等着，俞呈留了个大橘子塞进他手里。
“你自己的呢？”程瑜问。
“你的分我一半。”俞呈理所应当道。
前排那俩还在惊讶，夸张地说终于吃到了有学神加持的橘子。
俞呈认真地跟人解释：是小瑜的橘子，他让我分给你们。
程瑜听了，连忙又咳嗽，俞呈只好不情不愿地补充：而且我也想和你们做朋友。
这说话一愣一愣的劲头，把前排那俩都逗乐了。
周云帆说：“早就是朋友了呀。”
林新雨说：“学神真是怪客气的。”
程瑜默不作声地把大橘子一分为二，递给俞呈时，用眼神示意干得不错。
俞呈勾了嘴角，掰了一瓣橘子喂嘴里：“好甜。”
程瑜不疑有他，也跟着掰了一瓣，一口咬下去差点没酸透天灵感。
“你耍我！”程瑜咬牙。
“这叫有福同享。”俞呈难得乐出了大白牙。
不过巧的是，似乎只有他俩这橘子酸，其他人都说甜，前排的那俩分过来几瓣，甜得跟他俩手里的大橘子不像是一个品种。
“这故事告诉我们，必要的时候还是得发扬孔融精神。”程瑜由衷地说。
俞呈把剩下的酸橘子都给了他：“我这就发扬。”
非常欠揍这人，却笃定着程瑜不舍得揍他了，程瑜拿他有什么办法，程瑜拿他没办法。
不过昨晚闹这么一通，俞呈对程瑜朋友们的态度好了一些，程瑜也注意在跟周林二人聊天时，给俞呈留一个能插话的气口。
课间班长过来，确定程瑜运动会的体育项目：“程瑜，你确定要参加3500米长跑和4*100米接力跑吗？”
“确定确定，昨天不都说好了嘛。”程瑜对班长这种走流程的态度很是无奈。
“主要是得严谨点儿嘛。”班长说，转头又向前排那俩确认是否参加跳远和跳高，俞呈是他们中唯一一个没报项目的，班长没多余问。
程瑜就多问一嘴：“班长，男生的项目都报满人了吗？”
“还剩一个3500米的名额，其他的都不缺人了。”班长看一看手上的报名统计表。
算了，这项目还是不推俞呈出去了，跑下来怪累人。
程瑜这头沉默，俞呈冷不丁开口：“那我可以报名参加吗？”
周遭一圈人都没反应过来，还是班长略带激动地问：“真的吗，俞呈？这项目跑下来不容易哦。”
是，去年被程瑜连哄带骗拉上赛场的周云帆，目前正在瑟瑟发抖，这次还没等程瑜邀请他，他就抢先报了跳高跳远，占满自己的参赛名额。
“有小……程瑜带我跑，我就可以。”俞呈还是在班长面前收敛了些许。
“赛场上我俩又不一定遇见。”程瑜难得拆一次台，他比较不放心俞呈的身体，虽然这些日子都有带他锻炼，但一口气跑完三千五百米，还是过于困难了些。
“你带我训练就行。”俞呈倒分外好说话，“班长，写我的名字吧，我保证不反悔。”
“好好，这下项目都报满了，我也可以向老杜交差。”班长乐滋滋地点头，“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开口啊。”
“麻烦班长了。”俞呈有模有样地说。
班长欢快地抬了食指中指于额前，脑后的马尾跳跃：“为班级服务，应该的。”
“那我们也需要帮忙呢，班长，不能厚此薄彼啊。”林新雨插科打诨。
程瑜趁周围人没注意的间隙，偷偷瞥了俞呈一眼，俞呈正好也在瞧他，露出一点得意求夸的小表情。
“有进步。”程瑜忍俊不禁。
俞呈显然不满意这种中性的夸奖，在课桌底下把程瑜的手拉过来，稍稍用劲儿地捏了捏。
继续继续～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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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酸甜交加的当季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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