塞尔文带的酒不是什么太好的酒，不过艾莉亚也不挑，以往在她的日程安排里，每个礼拜六都有固定的饮酒时间。
艾莉亚喜欢一个人喝酒，西菲亚还曾哭着问过她为什么不带她们。
“因为你一喝就醉倒，露丝酒品太差。”艾莉亚无奈地说。
眼前塞尔文把倒了酒和加了冰块的杯子递给自己，艾莉亚接过来，没有立马喝：“你不会一喝酒就撒疯吧？”
“我的素质很好。”塞尔文款款道。
半小时后，艾莉亚看着横躺在地上的塞尔文，很想把酒里剩下的冰盖到他脸上。
“我……我还能喝……”塞尔文抬起手，要从艾莉亚手中拿酒杯。
塞尔文住的是个不带厨房的单间，床就在旁边，艾莉亚思考着将他拖上床的可能性。
睡地毯也不见得会感冒，艾莉亚放下杯子，起身要走。
“别走。”塞尔文这句话听上去没什么醉意，反而很清醒。
艾莉亚回头看了他一眼，依旧是那副醉样，耳朵根连着脖子都是红的。
这点酒对于艾莉亚来说和果汁没什么区别，她叹了口气，伸手卡在塞尔文的胳膊下，想将他拖到床上。
“嗯？”艾莉亚垂下眼，塞尔文已经睡着了。
她竟然拖不动对方。
拖不动一个弱不禁风的男人，对于艾莉亚来说是种耻辱，她咬咬牙，一使劲把塞尔文扔到了床上。
“啊……”塞尔文发出吃痛的声音。
艾莉亚拍拍手，离开了这里。
-
第二天，塞尔文打着呵欠到餐厅吃早餐。
“老师，你今天来晚了。”有天使端着餐盘，路过他身边时说。
“嗯，以后不会了。”塞尔文摸摸天使的脑袋。
他拿了火腿面包和沙拉，到位置上坐下。
“你为什么要坐这里？”艾莉亚已经吃过饭锻炼过了，她只是为了监视大家，才出现在餐厅。
塞尔文往嘴里塞了口沙拉：“想离你近点啊。”
“我不是很想跟油嘴滑舌的人走近。”艾莉亚冷着脸说。
塞尔文笑笑：“你看那边。”
艾莉亚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米蕾今天没有再自己一个人坐，她坐在了天使们的中间。
大家有说有笑地吃着饭。
“你倒是很懂得怎么教育小孩。”艾莉亚说。
“可以把这话当成是艾莉亚大人对我的夸奖吗？”塞尔文笑道，“谢谢你。”
艾莉亚想让他别蹬鼻子上脸，但看着米蕾的笑脸，她还是什么都没说出口，只在离开前丢下一句：“你酒量真差。”
“至少我没有做出什么酒后乱性的事，不是吗？”塞尔文回了她一句。
今天的课程继续教魔法，已经有不少小朋友学会了魔法，对于新的学习都跃跃欲试。
这节课艾莉亚也站在讲台边，因为塞尔文要教的魔法有几分危险性，她怕这些胆大的恶魔随便尝试。
有艾莉亚在，课堂安静了不少。
塞尔文教得也快了一些，多出了实战的时间。
塞尔文依然是抽人上台，他没有再点位置，而是问：“今天寝室里醒得最早的小朋友举手。”
天使这边举起了几只手，恶魔却是齐齐都举高了。
“撒谎是不对的。”塞尔文说。
“我没有撒谎。”有恶魔喊道。
艾莉亚用指关节叩了叩柜子。
恶魔们的手放下了大半。
可数量还是不对。
艾莉亚挨个从他们脸上看过去，这次数量才对了。
上台的天使里有米蕾，她虽然是混血，学魔法却十分有天赋，反而因为早熟，对魔法的理解比其他人更好。
塞尔文夸奖了她，脸红扑扑的天使点头致谢。
“我上次演示肯定做得比她好，”有恶魔说，“不信你们看。”
“课堂外不准随便使用魔法。”艾莉亚的声音让那恶魔定在原地。
孩子们散开了，艾莉亚抱着手臂，站在教堂前。
“等我呢？”塞尔文是最后走出来的，他说。
“不要自作多情。”艾莉亚白了他一眼。
-
转眼一个月过去，孩子们的新鲜劲过去，开始想家了。
导火线是某天吃午餐时，一个天使忽然哭了起来，旁边的同伴马上问他怎么了。
“我想吃妈妈做的奶酪面条……”那天使哭着说。
其余的天使被他传染到，纷纷想念起了家里的食物，最后就是大家一块哭了起来。
“吵死了！”恶魔说，但他说完也跟着抽了抽鼻子。
“隔壁学院的饭有那么难吃吗？”塞尔文疑惑地看了眼盘子里的食物。
今天吃得还算是丰盛的。
“你不是很懂小孩吗，想家了要怎么办？”艾莉亚问。
塞尔文伸了个懒腰：“我没有家啊。”
艾莉亚：“……抱歉。”
塞尔文稀奇地看着她：“你竟然会主动道歉了？”
“如果真的是我说话不当，或者做错事，我当然会道歉。”艾莉亚刚升起的一点同情心消失了。
“我还以为神官都是说一不二的。”塞尔文说。
“神官又不是真的神。”艾莉亚说，“你是不是对神官有什么偏见？”
不远处的小孩们已经自行缓解了想家的情绪，开始乖乖吃饭，只有几个孩子还在流眼泪。
塞尔文把他们的脸都记了下来：“那可没有，只是神官离我太远，不免会在想象中加入一些揣测。”
“很冒犯。”艾莉亚嘴上这么说，但她知道，有不少人对神官，尤其是以前的她偏见更严重。
塞尔文举起双手：“以后不会了。”
中午小孩们准时去午睡，塞尔文没有回房间，查过房后就留在了楼下花园晒太阳。
“天气真好，你站那做什么？”塞尔文躺在草地上，嘴里还叼着根狗尾巴草。
“不让小孩子见父母很不合理。”艾莉亚说，“虽然天使和恶魔不能随意离开云上层，但不至于连见一面的时间都没有。”
塞尔文眯起眼睛：“那就得问领主了。”
“我要去找他谈一谈。”艾莉亚说。
“从这里回宫殿，可是要三天时间。”
“让你一个人照顾他们，我确实不放心。”艾莉亚说。
“我的意思只是想关心你路上会不会太累。”塞尔文叹气道，“你真是不解风情。”
艾莉亚转身走了。
“怎么不晒晒太阳呢。”塞尔文喃喃道。
在艾莉亚决定暂时离开的前一个晚上，她的房间门忽然被敲响了。
艾莉亚以为是塞尔文，正想发火时，门外却没看到人。
她低下头，才看到了一个小脑袋。
“老师。”米蕾不敢和她对视，小声说。
艾莉亚让米蕾进屋，给她倒了杯温水：“怎么了？”
“我睡不着。”米蕾捧着水，她的指尖被冻得有些红。
“以后穿件外套再出门，晚上凉。”艾莉亚说。
米蕾鼓起勇气去看艾莉亚：“老师，你不怪我吗？”
“怪你什么？”
“怪我不好好睡觉。”
“你有话要和我说，对吗？”艾莉亚问。
米蕾看上去很意外艾莉亚能猜到，眼睛都睁圆了。
“是和恶魔有关吗？”艾莉亚想，她要是不开口等一晚上，米蕾可能都不会主动说，只好抛出问题。
米蕾露出纠结的表情：“嗯……”
“他们背地里欺负你了？”艾莉亚不想让自己的态度太强硬，她伸手摸了下米蕾的头发。
米蕾的发丝很柔软，像只小动物。
“现在大家跟我玩，恶魔们不会再说那些话了，可是我……”米蕾说话吞吐，但艾莉亚没有催促她。
“我还是害怕同伴们和我走得太近。”米蕾说。
艾莉亚：“为什么？”
“我的父亲不是天使，这是件很奇怪的事，我和他们不一样。”
艾莉亚舒了口气，她看着米蕾的眼睛：“不奇怪，你没有哪里奇怪。”
“真的吗？但只有我是这样的。”米蕾垂下脑袋。
“你过来。”艾莉亚朝米蕾招招手，米蕾放下水杯，站起身，被她拉到了自己身边。
“你看。”艾莉亚拉开衣领，让米蕾看自己脖子下方的胎记。
米蕾眨了眨眼睛，忽然认出了这是什么：“啊！”
“嘘，这是秘密。”艾莉亚拉过米蕾的手。
“我、我、我不会跟人说的。”米蕾紧张道。
艾莉亚：“我在很小的时候，也被周围的人用异样眼光看过，但自从我好好长大，那些声音就消失了。”
米蕾咬着嘴唇：“只要长大，就能变好吗？”
“你得变得更强大，才不会再害怕。”艾莉亚按了按米蕾的额头，“好了，回去睡觉吧。”
米蕾点点头，艾莉亚在走廊看着她进入自己的屋内，才转身回房间。
“接纳自己，是不变强也该做到的事情。”
艾莉亚已经快习惯了塞尔文的神出鬼没：“你以前难道是做贼的？”
“别这么揣测我嘛，”塞尔文笑道，“我只是脚步轻一点而已。”
艾莉亚要把塞尔文关在门外，临关门那一刻，她动作顿住了：“你听到了多少？”
“没多少。”塞尔文说，“我只是路过，想看看孩子们睡熟了没有。”
艾莉亚回忆了自己和米蕾的对话，觉得应该不会被听到什么不该听的，她打量着塞尔文的脸，塞尔文回了一个微笑。
艾莉亚重重关上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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