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澜悄悄松了一口气，面上淡淡的：“嗯，我每天中午回来吃饭。”
他挂好自己的外套，装作不经意地问：“你上午在家里干什么？”
安琪：“等你。”
宁澜眼眶微微瞠大：“等我？”
安琪乖乖地点头，婴儿般柔嫩的脸颊红了红。可一抬眼，看到宁澜那副冷峻的神情，一瞬间有点手足无措。
“你不喜欢我待在这里吗？”他小心翼翼地问。
一双清澈葡萄大眼，镶嵌在那张俏丽洁净的脸蛋上，楚楚动人，可怜极了。
对着这张脸，没人能说出拒绝的话。
“没有……”宁澜试图解释。
他并不想看到面前好心实现别人愿望的漂亮天使委屈或者哭泣。
“如果你喜欢，可以一直住在这里。”
安琪绽放耀人眼目的笑容：“嗯！”
宁澜走到厨房，眼尾瞥着安琪含笑的脸：“不用一直等我，家里有电视可以看。”
他教安琪怎么用遥控器开电视，煮面的空隙里，还给电视上一系列视频软件全开了会员。
两碗鸡蛋面出锅。
安琪拿起勺子，直接舀了勺热汤，烫到了舌头，宁澜让他含一块冰块。
安琪挺不好意思的，口齿不清地说：“我、我们天使是不用吃饭睡觉的。”
没怎么吃过，所以缺少人类的基本常识。
宁澜点点头：“还疼吗？我看看。”
安琪刚才疼都眼冒泪花了。
他乖乖吐出一截舌头，舌尖红红的。
没有伤，不用喷喷雾。
宁澜把自己那碗面挑凉了，跟安琪换。
安琪抿嘴笑：“谢谢。”慢慢尝了一口，嘴甜地夸赞说：“很好吃。”
“我觉得我也可以给你做饭，看起来很简单。”
“厨房有火，危险。”宁澜不赞同。
吃过饭，宁澜收拾碗筷的时候，安琪就站在一旁，一边看，一边点头，嘟嘟哝哝：“嗯，很简单，很简单。”
宁澜去睡午觉，小尾巴天使立刻跟上。
宁澜多看他一眼，他义正严词地强调：“睡觉我也要陪着你呀。”
不过纯情的天使安琪比较害羞，他没有直接挨着宁澜，只敢去牵宁澜的手而已。
宁澜闭着眼睛，没有动，任由安琪握着自己的手指。
这个年轻的天使好像是第一次来人间，单纯得可怕。
去别人家里可能会被吃得连骨头都不剩吧。
宁澜发出这样的感叹，沉入梦乡。
……
科室里的助理和医生凑在一块，嘀嘀咕咕。
“不能吧？我看宁医生寡得厉害。”
“中午那焦急的感觉，肯定不是装的。你们知道的，宁医生是那种完全懒得装的那种人。”
“嘶……不好说……”
众人最后一致同意：“再看看。”
宁澜一下午待在门诊，淡漠而无波澜的神情，似乎和往常无异。
不过在同事询问他今天能否调换值班时，他拒绝了。
放在往日，回家也是一个人吃饭，睡觉，所以宁澜总会无所谓地答应。
但今天一下午，宁澜都忍不住去想家里的那个人。早上还是心神不属，现在加剧成心神不宁了。
特别是快到下班的点，他的脑海里浮现出安琪拢着翅膀，一个人孤零零坐在沙发里看电视的场景。
不，也许安琪根本没有学会怎么开电视，而是像今天中午一样，站在门后面，一直等到他下班回家。
想到这里，宁澜简直是坐立难安了。
同事来问调换值班，他想也不想就拒绝了。
穿上外套，宁澜直奔车库。
家门口，开门的动作带上几分急躁。
打开门，门后空荡荡的。
有一瞬间，宁澜心中咯噔一下。
安琪离开了。
但下一秒，他就被厨房里的动静吸引了。
安琪在厨房里，跟刚从冰箱里拿出来的新鲜食材，大眼瞪小眼。
他中午围观了宁澜做饭的全过程，觉得自己也行。
安琪把娃娃菜一片片扒下来，想了想，又很聪明地将靠外面的叶片丢进了垃圾桶里。
然后将水灵灵的鲜嫩娃娃菜放进洗菜篮里，一边哼着歌，一边洗菜。
水有点凉，但他不会调。
厨房的门突然开了。
安琪吓了一跳。
看到是宁澜回来了，他下意识挡住身后的东西，犯了错的小孩子似的：“我、我没有开火……你不要讨厌我。”
宁澜比他高，早看到了料理台上的一堆食材，“嗯，不讨厌。”
他试了下菜篮里的水，现在是深秋，水还是挺凉的。
“手不冷吗？”宁澜拿了条干净毛巾，把安琪手上的水珠擦干净。
安琪小声回答：“有点……你今天怎么回来这么早？”
“不值班的话，都是这个点回来。”
安琪柔软的手指，很快恢复了温热。宁澜把袖子捋上去，开始洗菜。
他教安琪调热水：“往中间转是温水，往左边转是热水。不要用凉水。”
安琪在一旁乖乖听着，长睫毛眨动，慢慢挨到宁澜的身边：“我想先洗好菜，这样你回来，就可以直接开火，煮出热乎乎的饭了。”
宁澜看了看他，“嗯。……以后我值班，会提前告诉你。”
安琪洁白的脸蛋笑意盈盈，抱住宁澜的腰，依恋地说：“你真好。”
宁澜的脊背僵了僵，心中有股很奇异的滋味。
他做饭，安琪就一直待在他身边好奇地看着，寸步不离。
安琪虽然说中午的鸡蛋面好吃，但宁澜很清楚自己的手艺一般。
和其他的东西一样，他同样没有很强的食欲，填饱肚子，不缺乏营养就行。
但他有点不忍心让安琪也吃得这么简陋。
所以宁澜罕见地叫了生鲜上门，查了菜谱，比划着做了两荤两素一汤。
“你真厉害！”安琪不留余力地夸赞。
尝了一口后，安琪的眼睛里迸发星星：“真好吃，比中午的还好吃。”
宁澜心里一松。
除了在医院里，他还没说过这么多的话，也没有如此的情绪波动。
他盛了碗冬瓜丸子汤，放到安琪面前。
安琪美丽的黑眼睛弯了弯，口吻甜蜜：“谢谢。”
宁澜视线扫了扫他空无一物的背后，问：“翅膀怎么不见了？”
安琪喝了口热汤，幸福满足，脸颊红扑扑的：“这里太小了，不方便，所以收起来了。”
宁澜听罢，环顾房子一圈。
这里是他参加工作后就一直租的房子，后来图方便直接买了下来，100平左右。
因为没有什么多余的**，所以即使现在存款充足，他也从来没动过换房子的念头。
“来这里之前，你在哪里生活？”宁澜问。
安琪笑着说：“在很多教堂里，玛利亚会安排我们的工作。”
宁澜：“你们也需要工作？”
安琪：“当然啦，我们要聆听教徒的忏悔和祈愿，还要诵读经书，打扫教堂穹顶、壁画……”
“那你来这里，没关系吗？”
安琪玫瑰色的唇角翘了翘：“没关系啦，玛利亚很好的。”
他美丽圣洁的面庞，绽放出温柔的笑意：“我遇到喜欢的人，她还很高兴呢。”
宁澜被他温柔的笑包裹，心脏略重地跳了两下。
吃过饭，宁澜找出自己的一套干净棉睡衣。
除了收起翅膀，安琪的身上一直穿着那件薄纱般的衣服，看起来不太舒适。
“穿这个，可以吗？”宁澜问。
安琪看上去兴高采烈，像只小狗一样围着睡衣转了两圈，抱在怀里：“我喜欢这件衣服！”
他换上，埋进衣领里吸了一口，眼睛亮亮地对宁澜说：“有你的味道。”
……
一转眼，过了一周。
每天，宁澜回到家，安琪都会准备好食材，然后在厨房里观摩他做饭。
宁澜从只会两三个简单菜式，迅速成为熟练掌握几十种菜式的厨子。
宁澜从一开始，觉得安琪的出现只是一种幻觉，而逐渐有了实感。
就连科室里的医生和助理，都慢慢发现了宁澜生活轨迹的改变。
“我去，宁医生真有情况？”
“他中午没事都得回家一趟，咋滴，家里有金矿要守着啊？”
“你们不知道，昨天下班，我在生鲜超市遇到宁医生了！他买了好多食材！”
“没看出来，宁医生表面上是死气沉沉的厌世人设，原来背地里是那种热爱生活的人吗？”
……
现在，宁澜慢慢开始习惯一睁眼，看到一张洁白无暇的脸蛋。
周末的清晨，宁澜醒来。
怀里的人还在睡。
安琪一开始只敢握住他的手指，现在胆大起来，要钻进他的怀里睡觉才满意。
宁澜下巴顶在柔顺的金发里，鼻尖是浓郁的甜香气。
天使的气味似乎永远不会消失，永远干净而温暖。
宁澜恍惚地想，安琪好像真的住在这里。
不打算走了。
说不出心中什么滋味，宁澜轻手轻脚地下床，用被子裹紧熟睡的安琪。
他特意下楼，开车跑到老城区，买了广受好评的糍粑油条卷饼和手工石磨豆花回来。
平时安琪吃他做的饭，不知道有没有吃腻？
今天周末，宁澜不用上班，打算吃过早饭，带安琪一起去商场里买点衣服。
他的衣服，安琪穿着总大一截。
宁澜回到家里，早饭还热腾腾的。
他喊安琪起床，但安琪睡得很沉，宁澜喊了两声也不见他醒。
宁澜不知道原来天使这么贪睡。
安琪说过自己原本是不用的吃饭和睡觉的，但是因为要陪着宁澜，所以也开始吃饭睡觉。
然后就发现睡觉好舒服，饭好好吃哦！
“安琪，安琪。”
宁澜俯身，晃了晃安琪的肩膀。
安琪却没有一点要醒来的迹象。
宁澜心中掠过一丝惊慌，把安琪扶起来，拍了拍嫩白的脸颊：“安琪？安琪！”
安琪还是没有醒。
宁澜试他额头的温度，又翻开眼皮，刺激一下皮肤，看瞳孔反应。
一切正常。
就是不醒。
昏迷？脑出血？急性感染？药物中毒？
一瞬间，宁澜的脑中闪过无数种猜测，手上已经迅速将安琪裹进大衣里，抱了起来。
他脚步忽然顿了一霎。
安琪是天使，跟他不是一个物种。
上面的猜测可能都不成立，去医院还有被发现的可能。
不不。
以他在医院里的能力，可以保证安琪的安全。
宁澜取了条围巾，把安琪的脸围得严严实实。
安琪会没事的。
他将昏睡不醒的天使抱到车上，扣上安全带。
刚出车库，副驾驶座上的安琪睫毛轻颤，水灵灵地醒来了。
他揉揉眼睛，迷迷糊糊看到宁澜，很惊喜地问：“咦……你怎么回来了？没有去上班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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