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一早,发现是余玖轻唤自己起床,夏辰歪着脑袋,疑惑地看着她给自己穿鞋子:“阿玖……菊茗……”
“菊茗出宫了,”余玖牵着他,让他坐到椅子上,小身板滴溜溜跑出去,给他端了早饭,“以后只有我陪阿辰了。”
“好……好……”阿辰笑了起来,两眼放光,“玩……玩……”
“好,阿辰乖乖吃早饭,吃完了我陪你玩好不好?”
“嗯!”
他开心地拍手,伸手想要拿起勺子,却拿不起来。
余玖耐心教他:“阿辰,来,像这样抓着勺子,自己挖着吃。”
“要……阿玖……喂……”
“乖,你若今天能自己吃,我唱小曲给你听,好不好?”余玖伸手用袖子擦擦他嘴边流下的口水,笑得温柔。
“好!”他下定决心似得,从余玖手中拿过勺子,艰难抓好,一口一口,自己舀粥吃。
满意地点头,她将他昨晚汗湿的衣服拿了去:“我到后院洗衣服,吃完了叫我哦。”
“嗯!”
这场景,在外人看来很是奇怪,十岁的小女孩,处处透露着老成,一副姐姐的模样,十三岁的男孩却呆头呆脑,不知所云。
在院内洗着衣服,一大堆有的没的的杂事等着她处理,好在这些本就是余玖自己在做,菊茗一般也只坐在那悠闲自得。
菊茗的房间如今空了出来,她将里面可以用的东西都利用起来,甚至惊喜地发现了一瓶薄荷香的膏药,应该是防蚊虫叮咬的。
搜刮了一番,没用的全都抛出去丢掉,有用的整理好一个一个归类。
趴着身子打扫床底,蒙蒙灰尘之中,隐约发现床下有一个小小的锁,她起身费力将床掀开,才看清楚是一个长长的暗格。
就这样收拾了一整天,期间还要空出时间陪夏辰玩耍,余玖觉得身心疲惫。
入了夜,她哄夏辰睡了,来到菊茗房中,开始研究这个暗格。
暗格的钥匙不翼而飞,她白日翻找了整个屋子也没找着,猜测可能是在菊茗身上被带走了。
随手拿起一根抽屉里的细木簪子,余玖锤头盘坐在地上,开始花样撬锁,指望自己能自学成才。
然而忙活了甚久,那锁依然不为所动,很是牢固。
气愤地将簪子扔在地上,余玖抱怨着上天不公。
可恶……看来我没有撬锁天赋!如果我还是以前的那个余玖……这点小锁根本不成问题。
可恶啊!上天夺走了我的超能力!
“吱呀——”
谁?
莫名的推门声。
余玖警惕地转过头,悄悄打开窗户的一角,朝着院内望去。
院内无人,“哐当”一下,卧房传来盆打翻在地的声音,余玖一惊,想是夏辰那里出了事,便匆忙赶过去。
“呜呜……”
这是在干什么!
床上有两个人影纠缠着,在上的人嘴里胡言乱语说着混话,很是眼熟。
是赵公公!
他似乎喝了很多酒,酒味铺天盖地。神志不清的他此时正压在夏辰的身上,正在强.暴他!
“你!你疯了!”她大步跑上前拉扯着他的衣服,赵公公酒喝大了,一把推开余玖。余玖往外跌去,头猛地撞上桌子,疼痛不已。
“呜呜……”夏辰被他捂着嘴巴,那双恶心的手在他身上游走,三两下就将他扒了个干净。
余玖摇晃站起,连忙跑到院中,拿了菊茗房中找到的绳子,遑遑冲回来。
“你住手!”她跌跌撞撞爬上床,将绳子一把套在赵公公脖子上,用尽力气勒着他。
“阿玖……”夏辰吓得哭了出来,哭的好大声。
赵公公骂骂咧咧将余玖甩下床,不知道怎么的,十岁的小人,那一刻迸发了好大的力气,死死抓着绳子不放。
他一手抓着夏辰的腿将他一把拖到床下,一手抓着绳子,表情痛苦:“你……我杀了你们……”
住手,住手……
她死死勒着他,因为过于用力,小小的人,脖子上的青筋十分明显。
夏辰哇哇哭着,全身光.着,衣服被扯了个稀巴烂。
可恶……你这个败类……
几下挣扎,赵公公抓着绳子的手缓缓停下,嘴上也安静了。余玖猛烈地呼吸着,觉得眼前全是星星一般,朦朦胧胧的灰。
“阿玖……呜呜……疼……”夏辰坐在地上慢慢爬过来,抱着余玖哭喊,“疼……”
“阿辰,你答应我,今天的事,无论将来发生什么,谁也不许说。”余玖松了绳子,下意识转过身死死抓着夏辰的肩膀,红着眼睛,声音凶狠。
夏辰似乎被这样的余玖吓了一跳,他哇哇越哭越大声:“疼……”
对不起,对不起……
余玖这才发现自己方才太凶了,她赶忙放开手,颤抖着将夏辰抱入怀中,泪如雨下:“不哭,不哭……都过去了,都过去了……”
她杀人了……她杀人了……
怎么办……
止不住内心的忐忑,余玖僵硬地给夏辰换衣服,叫夏辰不要乱动在这里等她。
一个十岁的小女孩,默默地收拾好房间,使出吃奶的劲,将赵公公的尸体拖了出去。
“叮铃”,一铜制长条掉在了地上,竟是一把长钥匙。
这难道是……
将钥匙收到腰带里,她拖着赵公公,一步一步,慢慢挪出竹明轩。
此时夜深了,偏殿不可能有人在外面闲逛。赵公公的尸体一点一点被她拖到公公屋中,彼时已经月上头顶。
屋内酒气熏天,她将剩下的酒坛子弄倒在地,让酒洒一地,随后拖了椅子和柜子,酿跄爬上去将绳子甩到房梁上,打了个结。
紧接着又用多个板凳垫高放在柜子后靠着墙,一层一层,小心翼翼将赵公公的尸体拽上去。
如今,她竟如此冷静地毁尸灭迹。
她将他的头吊在绳子上,撤了所有的柜子椅子,一一放回原位。
抬头凝视着尸体,她吸吸鼻子,将手擦干净,从内反锁了门,从窗户爬了出去。
回竹明轩的路上,余玖的大脑是放空的,行尸走肉一般。
她首先处理了卧房中所有有酒气的衣服床单,统统换了一套,自己的衣服也换了放在院子里。
查看了夏辰身上的伤,发现他大腿内侧,被那变态掐得红一块紫一块,不由皱着眉头心疼,眼中又泛起雾蒙蒙的一片。
他究竟做错了什么,要经受这些……
“我给你擦擦身子。”她抬起头轻柔对他说,挤出一个微笑,准备了热水和布巾,将他的全身擦了干净。
夏辰乖乖的,也没哭没闹,只是偶尔哼哼说疼,她轻轻吹气,给他缓解疼痛。帮他换了衣服,余玖收拾好房间,打开窗户笑着坐到床边:“阿辰,我给你说个故事好不好?”
“好……”
“从前,有个小木偶,叫匹诺曹……”
余玖细细述说着,声音低浅轻柔,为他扇出股股凉风。
慢慢的,夏辰的眼睛撑不住了,虽然对故事很感兴趣,却还是渐渐睡去。
待确认他睡着,余玖放下扇子,来到菊茗的房间,从腰带中抠出钥匙开了那把锁。
这是!
顿时胃中翻涌,她跑出门去,对着地上猛烈干呕起来。
那暗格里竟是一具男尸!而且看样子死了有一个月了,打开暗格的时候,扑面而来的臭气。
怪不得她白天打扫,怎么都觉得房间味道怪怪的,原来……
可那是谁呢?
她强行平静心态又走了回去,捂着鼻子,检查男尸的耳环与配饰,心下明了。
这是那个胆小的宫人。
原来是菊茗杀了他……但是为什么,为什么要杀他……
回忆起某日晚上,她原本在夏辰房间,听到动静偷偷查看,发现那宫人悄悄跑出去,便猜测也许他也曾撞破菊茗和赵公公奸情,只不过他被发现了,后来被就地处理了。
如波涛般的后怕席卷而来,余玖不禁颤栗一番,她跌坐在地,头脑异常清醒。
这尸体如今要怎么办……
黑暗中,她尚未发现一个小小的人影正站在角落幽幽看着她。他眼神冷冰冰的带着一抹期待,似是想知道她要怎么处理。
她想不能就这样放着,便冒着风险,用不用的废布裹了,费力拖到外面,拽至赵公公的屋外,又翻了进去,打开门将尸体藏在床底,这才重新布置好回去了。
漫长的夜,她把院里那些带着酒味的衣物床单统统清洗干净晒完,已然日出。
果不其然,一大早喂夏辰吃饭的时候,外面起了骚动。余玖没有理会,夏辰缠着问她昨天的故事,她莞尔将故事继续说完。
期间有侍卫来问情况,她只说昨晚洗了东西哄完六皇子就早早睡了,并没听见什么动静。
再后来,这件事便以赵公公自杀草草了结,那屋内的尸体,也被判定赵公公所为。此事也未曾掀起什么轰动,毕竟这里是无人在意的偏殿啊。
余玖表面装的平常如一,每每到夜里,想起那些事情不禁发抖。
她睡不着,便起身在院里坐着望着天,一坐就是一个晚上。
她好像变了……
忍不住抽泣起来,她将头埋在臂弯里。没伤心多久,余玖抬起头,看着皎洁的月,不禁轻咬下唇。
她得带着夏辰离开。
日子就这样一天一天熬,渐渐的天冷了。
余玖时常跑到李嬷嬷那里,向她身边的宫人请教男红。一开始李嬷嬷百般嘲笑,然而余玖几句话,把她夸得花似的好,她心下一高兴,也就放任了她。
余玖心细,也很认真,每每无事,就边陪夏辰玩,边帮他做冬衣,时不时也发发呆,看看自己超能力恢复了没。
日常杂务做完,还要抽时间将竹明轩上上下下打扫干净,至少看起来要像个人住的地方。把院子里面外面那些干枯的草啊竹子都拔了,在李嬷嬷那做了不少事,讨了小花小草种子和下等的小竹笋,一点一点种下,等着来年发芽。
安都因地处东北,冬天很冷。余玖赶着入冬,将冬衣做好了给夏辰穿上,自己则只能多套几层夏装保暖。
“新……衣……”夏辰穿着新衣服,乐得跟得了宝似的在她面前转圈圈显摆,“好……看……”
“好看吧,这可是我一针一线缝的,阿辰要穿得注意点。”余玖笑着让他坐下,揉揉他的头,“来,你看我给你弄了什么。”
她拿出一个汤婆子,笑着看他:“噔噔噔噔!有了这个,冬天可暖和了。”
“哇!”他伸手接过举在头顶,笑得鼻涕都流了出来。
余玖用手帕给他擦了,叮嘱道:“这可是我好不容易从李嬷嬷那边拿到的,我给她洗了好久的衣服,手都破了。”
说着,她伸出手,已然不是那双滑嫩的手了,创口皲裂触目惊心:“所以啊,你要好好用,不可以半夜踢翻,也不可以摔在地上,要当个宝贝好好保护知道吗。”
“知道……阿辰……乖……”他吸吸鼻子,将汤婆子放在怀里,傻笑着,露出两排大白牙。
“哈哈哈,小傻瓜。”余玖伸手轻点他的鼻子,眼中尽是宠溺。
这样,也挺美好的不是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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