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醒来的时候,余玖说不了话。
她低头发现手脚被锁链紧紧锁着,嘴巴里塞了布被绑在后脑,浑身没有力气。
似乎身在一辆马车里,这个马车是铁做的笼子,里面关了十几个宫人宫女,空气中散发着酸酸的莫名臭味。在这些宫人中,她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玉杳。
“没想到,会在此再会。”玉杳抬眼望向她,自嘲般笑了笑。
嘴没有被塞上,他努力挪动到余玖身边,伸头咬着她嘴里的那块布,硬是扯了出来,“她们杀了所有的皇女……还……侮辱了皇子和一众男眷……”
余玖没有回话,她只是微微撇下眼睛,冷笑一下。
关她屁事……
无所谓了,大家都死了,她也死了好了……
“你怎么了?”玉杳担心地看着她,“皇君教我们的你都忘了吗?无论什么时候,都不能放弃!你在六皇子身边,也没放弃不是嘛!”
皇君?她是个弃子,为什么还要想着他的“教育”?
余玖瞥向他,双眼无神,微微张口,仿佛没了灵魂:“阿辰,没了。”
玉杳怔怔盯着她,从上到下重新打量着她,马车一路颠簸,让他有些难受想吐:“你……你莫不是……”
余玖没有回他,只是死死盯着马车外,那种空洞的眼神,让玉杳忍不住打了一个哆嗦。
“吁……”车夫将马车停下,走到后面,打开铁笼的锁链。
随行的官兵一个个过来,其中军衔最高的那个站在前面,一把将最头的男孩子拉下车。
“呜呜呜……”
男孩子挣扎着,她上去就给了一巴掌,打的人鼻血横流:“都给我下来!”
余玖是最后一个,她木然顺着铁链被拉扯下去,放眼发现自己在一个山峦之中,仿佛这里是某地的边境,前方是大片军营,衡王的旗帜在风中猎猎。
被一同带到一个大帐篷中,耳边充斥着嘤嘤哭泣的声音。
“给我老实呆着!”
余玖就真的老实地坐下,一副什么都不想管的样子。她靠在麻袋边,深吸一口气,能够感受到胸腔传来的闷痛感和头颅内撕裂般的痛。
呵呵,还有什么对付她的招数,老天爷,你都使出来吧。
“玉玖,”坐在她身侧的玉杳望向她,眼中含泪,“玉玖,你不想为六皇子报仇吗?”
报仇……谈及此,余玖的眼中有了一丝亮光。
“玉玖,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玉杳努力朝她身边靠近,用肩膀碰了她一下,“玉玖,若就在这里待着,是生不如死啊……”
“噗嗤,”余玖笑出了声,“那又怎么样,大家都被拴在一起,怎么逃?”
“我的腰带里,有一根很细的发簪……”
发簪……
然而她撬锁方面并没有天赋。
余玖凝视着他,看到他眼里的真诚,也看到了他眼里的恐惧。
“玉玖……哪怕只有你一个人能逃出去……你就难得一次,听听我的吧……”
“玉杳……”
“玉玖,我知道你恨我没有去偏殿看过你……我……我也是……身不由己……”说及此,玉杳生生哭着,抽泣着。
她听得出来,他一直在喊她玉玖。
玉玖,玉杳。
是了,她差点忘了,她们是亲姐弟啊。
“哈哈哈。”一个高大的女人忽然走进来,浑身酒气,“这些都是新来的小兔子?”
她大步流星走到余玖面前,余玖心中燃起了活的希望,下意识回瞪着她。
她不屑冷哼一声,一把抓起旁边怯懦的玉杳:“就他了!”
“你放开我,放开我!我可是皇君的贴身宫人!”玉杳拼命挣扎,双手双脚都被铁链磨得通红。
与此同时,好多将士走了进来,她们均醉酒熏熏地,仿佛刚庆祝过大胜一般摇摇晃晃,不管是谁抓起一个宫人便教训一番。
此等场景,余玖陡然生了恐惧。
却见一群人当场就脱了衣服裤子,将宫人们扒得精.光,笑得肆意。
“不要,不要!”
玉杳在她身边挣扎着,余玖咬着牙,震惊之余上前阻止,却被那将士一掌推开。
“玉玖!阿姊!阿姊!!”
她要怎么做,要怎么做?!
哭喊声昏天黑地,她盯着这混乱不堪、令人恐惧的场面,唯有她和另外一宫女在角落,不敢作声。
“不要!”玉杳扯住余玖的裤脚,强行被拉扯开撕下一角,没命地呼救,“救我……呜呜呜……阿姊……啊!!不如杀了我!!!”
为什么,这个世界,要这么混乱。
余玖束手无策,干涸的双眼再次留下了泪水,她双手紧紧握拳,愤怒让她浑身颤抖,颈边青筋爆出。
不得好死,你们都,不得好死!
“杀了我吧!!阿姊!!!”
“轰!”
訇然间,仿佛天昏地暗,从帐篷里莫名爆发出一股强劲的冲击力,将帐篷炸了个粉碎,支撑帐篷的东西全数飞射出来。
外面不明所以的士兵纷纷朝这里看来,只见灰尘之中,漫出大片鲜血,空气中粉尘的腥味极重。
帐篷两边的火把被莫名的力推歪纷纷落下,点燃了周围一连串。
难道是敌军来袭?
如龙的火势如有推力一般迅速蔓延整个山峦,一个士兵匆忙救火中,却真真切切,看到一个女子,提着她们将军的头颅,一步一步从纷飞的碎屑中走出。
她一把将那断首甩到士兵怀里,言语之中戾气恒生,杀气满身:“该死的,一个也不留!”
语音刚落,所有有衡字的飘旗全部炸的粉碎,身后的帐篷,一个一个,全数被摧毁。巨大的冲击力如山倒袭来,卷着一股又一股风浪。
小士兵吓得跪在地上护着头,不敢看那女子,不禁屁滚尿流。
女子神情愤怒如身后的火龙,她所到之处,浓烟与大火都避开似的散去。
山火整整烧了三天三夜,逃生出来的一小部分士兵只能呆呆望着束手无策。待到第四日凌晨,小兵来到帐篷边,却见里面血肉模糊一片,死的人也都早已没有了人形,全部变成了肉泥被烧成灰烬,就像是,死时是生生被一只大手捏碎一般,不忍卒睹。
唯一见过那女子的小士兵,再后来,也疯癫了,嘴里乱喊着浑话。
此事后入正史,所载为山贼用炮火突袭衡王军营。然这样的解释,明显不能服人。人们都道是,衡王逆天上位,不得正统,此乃天惩。
被称为明城之祸。
天要罚你,人何处躲藏?小蚁如是,女帝亦如是。
——————
洗净身上所有的污秽血腥,余玖来到周边一小城,因用能力过度头痛欲裂的她昏睡了整整五日,已分不清白天昼夜。
她起身束起秀发,强忍着头顶传来的阵阵跳痛,望着铜镜里的自己,眼神冷漠。
所有欠她的,她迟早百倍讨回。
所有伤害他的,她不会让她们好过。
一切都只是时间问题。
“鲁王……世子……”余玖低下头,看着木盆中自己的倒影,满眼都是杀气,嘴里念着那一个个记忆中的名字,“有朝一日,我定取你们狗头。”
平夏边界有一荣余村与长岭交接,这个村子以前因为一场灾难很是荒凉,最近几年由于是交通要塞,便繁荣起来,如今已经变成荣余镇了。
五毒教是长岭有名的教派,擅长研制各类毒药,为江湖人所惧。
五毒教的教主是个男子,性格诡异,无人能与他为友,也无人能被他赏识,所以如今二十几岁了,竟然都没个归宿。这也成了江湖人的茶饭谈资。
“哼,这些谣言真是令人厌恶。”一男子坐在荣余镇茶楼之上,他妩媚地倚着栏杆,一身紫裙,细长的丹凤眼微微上挑,朱唇明眸,一姿一态,风华绝代。
“教主说的是。”他身边的一小丫环邪邪笑着,“这些人,都是吃饱了撑的。”
男子换了姿势,衣襟半敞着,露出粉嫩的肌肤:“怎么样了?那家伙,作了没?”
小姑娘站在她身侧,低头不敢回话。
“真是群废物。”他白了她一眼,叹口气,手中拿着一把团扇,遮住了下半边脸,“想我五毒教这么多人,竟然连个叛徒都收拾不了。我可不想再去找冷冥那个家伙了,她的价钱可不低。”
“教主说的是。”
他望着对面青楼中玩乐的女子,扭捏一下,声音娇媚:“传下去,谁能杀了她,抢了她身上药还来,便赏50金。”
小姑娘点点头,正要下去,转过头,忽然看到一个貌美女子站在身后,吓了一跳:“什么人!”
“我只要20金。”余玖冷冷撇过男子,面无表情。
男子微皱眉头,从上到下打量这个看上去才14岁的女孩,蔑视地仰起头:“你行么?”
余玖走到栏杆处,注视青楼里活跃的女人:“是她么?”
“是。”男子狐疑地看着她,“但是她身手了得,你就算从这射箭,也伤不到她分毫。”
话音刚落,女子只伸出手,脖子上青筋微露,狠狠一抓。
只见青楼里的那个人,被拦腰生生掰断了一半浮在空中,痛苦异常。
“啊啊啊!”青楼里顿时混乱起来,不少男子尖叫着跑出来,受到了惊吓。
那尸体倒在地上,余玖轻轻一勾,一个纯白的小瓶子便从她身上飞出来,直直落到余玖手里。
“啪!”
余玖把瓶子放在桌上,依然冷冷地看着他:“给钱吧。”
男子见过了多少大风大浪,依然愣了愣方缓过神来,他都不知方才发生了什么,只知那叛徒忽然暴毙了,而药如今,也放在他的面前。
他不可思议再次打量这个女孩,像是再看就有什么不一样似的:“时年,给钱。”
叫时年的小女孩吓得手忙脚乱从身上拿出一个银票:“这,这是银票。”
余玖接过银票,数也没数,只简单折了几下塞入腰带,转身便要走。
“等等!姑娘~怎么称呼?都不留下来喝一杯吗?”
“姑娘,好歹留个名字!”男子情急地起身追上去,揪住余玖的衣袖,“姑娘,留个名字~”
余玖甩开他,回过头想了想:“九辰。”
“九辰姑娘,你——”男子话还没说完,眨眼间余玖便隐于人海之中。
横亘东西的集市,再不见那个冷漠的人。
他捏着扇子,好奇心噌噌噌上涨,占据了他的心。
“时年。”
“在。”
“昭告全五毒教,寻找这个叫九辰的人。”
“教主,您这是……”
男子笑盈盈坐下,拿起那瓶药,红唇微启:“我要,与她促膝长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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