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弥拉推开那扇门，穿过一片浓雾，来到了一片古老的森林。
这里的树木不知道是什么品种，极其高大，树根粗壮，枝叶蔓披，叶脉烂红如火。
这是什么地方？
加弥拉似有所感地望向太阳的方向，葱茏寂静的密林里，一群飞鸟突然四散逃命。
不远处的天际掠过三道黑影，还伴随着一团团火焰。
是龙。
加弥拉在书上看过有关龙的描述，它们有角、有尾，还有翼，身覆鳞片，长着尖爪，能口吐焰火。
一只通体赤红的龙被一青一黑两只恶龙围攻，脖子被撕出一道猩红的血口。
红龙扬起头颅奋力挣扎，灼热的烈焰从它喉咙喷出，朝黑龙跟青龙横扫，三四人环抱的巨树无辜遭殃，当即烧成灰烬。
两只恶龙边躲边攻击，地面很快变成一片火海。
眼看来不及逃走的山鸟要被掉落的火焰吞没，加弥拉撑开手，圣洁的光随之铺展。
光所到之地，燃烧的火焰尽数熄灭。
加弥拉刚将龙焰浇灭，就听见砰的一声巨响，地面剧烈震了震，浓烟滚滚。
“把晶石交出来。”
“这是我自己捡到的！”
“凡是在我巢穴附近的晶石都属于我，这是龙族的规矩你不知道？”
“别跟它废话，一枚宝石都没有的穷光蛋，肯定馋晶石馋疯了，怎么可能守规矩？”
听到这话，鳞片赤红的龙愤怒地喷出岩浆。
青色的龙来不及躲避，鳞片被灼得焦黑，它怒道：“还敢横，打它！”
青龙与黑龙合力将红龙摁在地上。
两只恶龙撕咬了一番，终于将红龙紧紧攥在爪子里的晶石抠了出来。
加弥拉拨开荆棘丛，正好看见两只恶龙抢走晶石。
红色的龙躺在砸出坑的泥土里，脖颈跟羽翼淌着血，腹部朝上，四爪摊开，仿佛一块存在感鲜明的红抹布。
加弥拉走过去，“你没事吧？”
原本生无可恋的龙，听到这声问询，黄金竖瞳充满警惕，翻身朝加弥拉喷了一口龙焰。
但今天龙焰使用过量，只喷出一小撮火，还没挨到加弥拉就被风吹灭了。
龙：……
赤龙恼火地发出恐吓声，它压低羽翼，尖爪扣在地面，一副随时进攻的姿态。
加弥拉举起手，以示友好：“我没有恶意，只是听见它们抢了你的晶石。”
听见加弥拉把晶石说成是它的，龙凶恶的表情收敛了一些，但语气仍旧不好。
“你懂什么，你甚至都不是龙。”
光秃秃的，连漂亮的鳞片都没有。
龙在心里嫌弃地想。
天使好脾气道：“只要你肯说，我就能懂。”
年纪尚幼的龙把脑袋撇过去，“我才不要！”
没一会儿，它又将脑袋转了过来，生气地说，“晶石是我捡到的，应该是我的！有本事别找帮手，跟我单挑，这个抢晶石的无耻之徒！”
加弥拉问：“晶石是彩色的石头吗？”
龙用黄金竖瞳瞪着加弥拉：“什么石头，那是宝石，漂亮的宝石！”
加弥拉突然想起来了，书里提到过龙喜欢宝石，有囤积财宝的爱好。
加弥拉：“你要是喜欢，我可以帮你找，我很会找这些东西。”
龙哼道：“我比你更擅长！”
龙族对金属、矿石这些自然元素很敏感，千尺之内，哪怕只埋着一颗沙粒那么小的金子，它们都能感应到。
龙岛上有很多金矿跟晶石矿，但都是有主之地，被大龙族瓜分干净了。
这里的每只龙都有自己的矿石山、一巢穴的珍奇宝石，只有它没有。
它的父母只给它留下一个空荡荡的巢穴，长这么大，龙没有属于自己的宝石，哪怕一颗。
加弥拉明白了，“所以它们揍你，是因为你在它们的领地捡了晶石？”
龙恼火地露出尖牙：“谁挨揍了！我也有打它们，你没看见它们的翅膀破了洞？”
加弥拉想笑，又怕冒犯到这只争强好胜的龙的自尊心。
他忍住笑意道歉，“抱歉，我不是这个意思。”
加弥拉问：“你现在是想要晶石，或者是金币这样的……财宝？”
龙气哼唧着吐出两个小火球，“我想要又能怎么样？你有吗？别说你有，你的兜跟我一样干净，我感受的到！”
加弥拉没有说话。
龙不再搭理他，收拢羽翼，将自己盘起来，脑袋枕在翅尖上，尾巴烦躁地甩动着。
加弥拉割开自己的手掌，鲜红的血像宝石一样滴落在泥土里。
“伟大的光明之神，请您将我的血变成珍贵的宝石、沉甸甸的金币，让它们永远留在这位贫穷的龙身边……”
随着加弥拉的颂念，土壤里的金属元素迅速聚拢。
清风拂过，树叶沙沙摇动，地上的小石子也在翩翩起舞。淡金色的碎芒映在加弥拉圣洁的面容，将他包围，而后听话地钻进他脚下的泥土里。
龙嗅到什么似的，猛地睁开眼睛。
是金币与宝石的味道！
它耸动着鼻翼，爪子向前爬行了几步，但因为身躯过于庞大，透支的体力无法支撑，又跌了回去。
赤龙抖了一下翅膀，用魔法幻化出轻便的人类模样。
虽然是人形，但脸跟脖子覆盖着几片龙鳞，指尖也又尖又利。
他扑到散发着晶石气味的土地，小狗刨食一般徒手开挖。
土粒从他逐渐兴奋泛红的面颊飞快翻过，手都挖出了残影，很快旁边堆起两个土包。
加弥拉有些惊讶，他知道龙的年纪应该不大，从声音就能听出来。
但没想到居然这么小，看起来只有人类七八岁的样子，破坏力却是惊人的。
难怪书里说龙是强大的种族，还拥有很高的魔法天赋，果然说得没错。
刨出一人多高的深坑，龙终于挖到了心心念念的宝石与金币。
他不敢置信地抓了一把金币摇了摇，硬币发出哗啦哗啦动听且清脆的声响。
龙以头抢地，将自己的脑袋埋进了金币里。
这一刻，他的内心得到前所未有的满足，再也忍不住地变回龙的形态，像一只孵蛋的母鸡，坐在金币堆上，身体盘成圈，吻部贴着它心爱的金币。
金币、宝石……
我的，都是我的！
这种姿势只维持了几秒，龙的鼻翼又开始耸动。
它伸出爪子又朝泥土里抠了抠，没几下就抠出一个硕大的血红色宝石。
龙兴奋的双眼冒光，它低头闻了闻宝石的味道，觉得有点熟悉，又不自觉在空气中嗅了几下。
嗅着嗅着，它就嗅到了天使身上。
天使温和地看着它，“怎么了？”
龙歪了歪头，似乎感到诧异，“为什么你身上的气味跟这些财宝有点像？”
加弥拉笑着说，“因为我也是自然的一部分，而财宝来自自然，来自大地。”
龙黄金的竖瞳倒映着泛起柔光的天使，许久之后，鼻腔发出哼哼的声音，背对着天使将自己的大脑袋埋进羽翼里。
那颗硕大的红宝石被它放在鼻前，上面混杂着矿石与天使的味道。
在这种气味下，疲惫的龙睡了过去。
与此同时，古堡的地下洞穴里，有一双黄金色的眼睛在黑夜里睁开。
魔王厄尔斯特动了动，身下堆成高山的金币、翡翠、宝石往下塌陷一些，发出哗啦啦的声音。
还没从睡梦中彻底清醒的魔王，无精打采地歪了歪脑袋。
他似乎做了一个梦，但不记得内容了。
一个梦而已，也不是什么要紧的事，外面的天快亮了吧？魔镜应该也快回来了，只要它带回来天使来阿卡姆城的目的……
就能杀那个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天使了。
魔王终于来了点兴趣，尾巴一下一下拍打着，愉快地听着金银撞击发出来的脆响。
嗯，天亮就杀了天使。
-
杀天使之前，厄尔斯特大人一定会先杀了它！
魔镜吓得脸都白了，如果它有脸的话。
天使终于从魔王封存的记忆里出来，魔镜不知道他看了魔王多少记忆，但不管多少，要是被大人知道了它都没好果子吃。
不行，不能这么坐以待毙！
魔镜抖搂了一下，镜子背面冒出一对巴掌大的翅膀。
它打开窗户，扇动着小翅膀不敢耽搁地逃了。
清晨加弥拉醒来，窗户大开，早不见魔镜的影子了。
昨天夜里故事听到一半，加弥拉不知不觉睡着了，他穿上鞋子找了一圈，没在任何柜子里看见魔镜。
加弥拉以为它出去玩了，没有太在意。
吃过早饭，加弥拉去了古堡的后花园，这里由于长期不打理，植被茂盛，泥土松软潮湿，是蘑菇最喜欢的生长环境。
现在食物短缺，加弥拉打起来了这些蘑菇的主意。
他拎着藤条篮子开始捡蘑菇，身后茂盛的草丛里，一只手悄悄地伸了出来。
加弥拉往篮子里放一丛蘑菇，那只手就从篮子里捡一丛，他放一丛，对方捡一丛。
应该差不多了。
加弥拉拍了拍手上的泥土，回头一看，篮子是空的。
天使茫然地往篮子里看了又看，“我的蘑菇呢？”
静了几秒，他喃喃自语，“可能是没有向神祈祷，所以才没有蘑菇。”
加弥拉合上眼睛，开始祝祷，边祝祷边去篮子里摸。
那只手又悄悄从草丛里探出来，往篮子里放了一朵蘑菇，加弥拉捡了起来。
那只手继续放，加弥拉继续捡。
就这么捡了几次，加弥拉突然睁眼，抓住了那只偷蘑菇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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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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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第 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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