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即便那个时候,他们也没有条件在这样栽满树的路上肆意奔跑,感受空气里冰雪特有的气味。
冬天的风是冷的、萧瑟的,可对于长期漂浮在绝对零度的黑夜里的他们,甚至温暖得不可思议。
而他多年的搭档……还没能等到这一天。
陆时琰的眼前模糊了一些,他回过神,发现那是他口中呼出的白气。
氤氲的白气消散后,他又看到了前方那个影子。
在漫长的无尽的漂泊后,他唯一留下的影子。
陆时琰从未像现在这样想要抓住那个人。
他深吸一口气,加快了脚步。
“嗯?……哎……”
魏诀辰只听到身后一阵突如其来的脚步声,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用力拉进了怀抱里。
陆时琰用大衣把他包了进去,寒风顿时被挡在了外面,温暖又安心。
魏诀辰的嘴角扬起一个弧度。
他把头靠在陆时琰身上,伸手环住了他。
“没办法,被你追上啦。”
陆时琰含糊地应了一声,用脸贴住了他的鬓角。
温度透过皮肤传递过来,似乎比过往还要热烈。
魏诀辰抬起头来。
陆时琰看向他,目光像是跨越了无尽的时间和空间。
它来自半个世纪之前,来自另一个宇宙之外,看向他的灵魂深处,也看向他生命的尽头。
魏诀辰的喉头滚动了一下:“陆时琰……”
陆时琰低头吻住了他。
这个吻轻柔又绵长,不曾消散的爱意被克制地释放,像是对待心中最珍视的宝贝。
许久之后,陆时琰才放开他来。
魏诀辰看到陆时琰的眼睛,里面是他惯常见到的包容和温柔,却还有一些看不懂的东西。
他不禁有些困惑。
“怎么了?”
陆时琰静静地凝望了他几秒,突然笑出了声。
“……臭豆腐的味道。”
魏诀辰的脸色顿时变了。
他用力挣开陆时琰的怀抱,满脸愠怒。
“哼,嫌我……那你离我远点!”
陆时琰赶紧又把他搂了回去。
“没有嫌,不是说了吗,闻起来臭,吃起来香。”
“那还不是说我闻起来——”
“不是吗?”
陆时琰亲了一下他的嘴角。
“脾气臭,别人听了就退避三舍。”
“你有什么资格说我,你自己还吃了加浓的!”
“我都没嫌你……我都没嫌你老!”
看见魏诀辰脸都气鼓了,陆时琰笑得更开心了。
“那别人看到我们都躲,就我们互相不嫌,只能凑合着一起过了。”
“哎呀,这关系还真是牢不可破。”
听到这话,魏诀辰的表情缓和下来。
“谁要你凑合……你和我可不一样,谁都喜欢你。”
“那我只能实话实说了:口味独特,就好这口。”
陆时琰用力亲了一下他的嘴唇。
“还喜欢得不得了。”
魏诀辰的嘴角明显扬了起来。
他用力压下去,假装自己没有那么快被哄好。
“算你……独树一帜。”
“或许也没有那么独树一帜。”
“你看那家卖臭豆腐的小店,是整条街排队最多的,还有人大老远跑过来吃。”
陆时琰说着牵起魏诀辰的手,小心地包裹在自己的手心里。
“人是很容易被表象迷惑的,有时候需要给他们一点契机,让他们去慢慢接近和了解。”
“了解了之后,就会喜欢他。”
魏诀辰的目光变了变。
“……你喜欢就够了。”
他小声说道。
“你值得更多人喜欢。”
魏诀辰心头一动,赶紧低下头去,躲开了陆时琰的目光。
从出生开始,魏诀辰就在漂泊。他不停地对每一个人努力微笑,希望有人能接纳他。
木音只是牵起了他的手,他就为AIS奉献了一辈子。
直到陆时琰的出现,他才知道原来有一个地方是安稳的、可以容身的。
陆时琰就是他的港湾,即便面对广阔而荒芜的宇宙、看不到尽头的时间,也永远可以停靠,永远可以被庇护。
这辈子,只要有这样一个地方就足够……
一阵嬉笑声打断了魏诀辰的思绪。
他抬起头,看到一群学生打闹着从他们身旁路过。
这些应该也是附近A大的学生,今天吸引他目光的那几个人,手中也是抱着大学课本。
他又转过头去,路的另一边,是往来不绝的车辆。
一切都是这么陌生……一个全新的世界,赫然在他眼前。
“想去读大学吗?”
陆时琰突然问道。
魏诀辰下意识地摇摇头。
“大学的课我早就学完了。”
“大学里又不是只能学习。”
“多认识一些同龄朋友,下课出来吃点小吃……不是也挺好的吗?”
“朋友”……吗?
“既然已经到了这个世界,就做一些过去没有机会做的事吧。”
陆时琰掐了掐他的脸。
“就当是重活了一辈子。”
魏诀辰的眼里亮起了什么光芒。
“那你呢,陆时琰?”
“你也去读吗?”
陆时琰笑了:“我这年纪不合适吧,和周围人也融不进去。”
“那你就不怕我新认识了别的什么人,被拐跑了?”
“怕就要把你绑在身边么?”
魏诀辰抿了抿嘴。
“可我都登记了不能解除的婚姻!”
“那是在舰队里登记的。”
陆时琰说道。
“舰队以后就不存在了,这个世界有这个世界的法律,可以不必……”
魏诀辰用力甩开了陆时琰的手。
“好啊,重新开始,过去的几十年全都不作数了!”
他脱下自己的戒指,
“还你!”
陆时琰看着自己用陨石亲手打磨的戒指,还带着魏诀辰身上的余温。
这枚戒指在戴上之后,还是第一次被取下来。
戒指闪烁着淡淡光芒,像是遥远的星辰,是漫长的黑夜里他无数次凝望着的地方。
见他始终没有表态,魏诀辰脸色一变,气呼呼地转身就走。
半分钟后,陆时琰才抬起头来。
“我重新追你一次行吗?”
魏诀辰停下了脚步,却没有马上转过身。
“你觉得你追的上?”
陆时琰笑了,迈步往前走上去。
“那就慢慢追,追个几十年,总能追上的。”
“好,你慢慢来吧,看谁等你几十年!”
进入天堂系统后,他们的身体构成和这个世界一致,时间流逝也变得一致了。
在这个世界,他们会变老、会死去。
一切都有了尽头。
陆时琰追了上去,和魏诀辰并排慢慢走着。
“我想和你重新过一辈子,从恋爱到结婚,从开始到结束……在这个全新的世界里。”
“可以给我这个机会吗?”
魏诀辰“哼”了一声。
“戒指还我。”
陆时琰赶紧把戒指交了出去。
魏诀辰看了看,没有把戒指戴回手上,而是放进了兜里。
“回去交割一下财产。”
“前夫。”
陆时琰看着他的表情,忍不住笑出了声。
“笑什么笑!”
魏诀辰瞪了陆时琰一眼。
“别以为你十拿九稳的!”
“那我可不敢掉以轻心。”
陆时琰憋住笑说道。
“不过大学好像确实是适合恋爱的地方呢,就这么放着你,好像是挺危险。”
“不如我来应聘当个保安吧?”
“哟,有你这样的大将镇守,连蚊子都别想进出了。”
“有魏首长这样的大人物在里面就读,可不得小心看守。”
魏诀辰懒得搭理他,表情却已经恢复了正常。
天空突然飘落起了雪花。
他们两人就这样并肩走在路灯下,看起来和这个世界里的无数人普通人一样。
没人知道他们是走过了多么漫长、寂静的时光,才终于走到这里的。
- “我想和你经历这样‘普通’的日子,会疼痛,会分离,会生老病死。”
“我们有了确定的终点,每往前一步,都要离那个终点近一点。”
“我想我们有一天会分开的……而那天会什么时候到来,我也不确定。”
“也是因为如此,从今往后和你一起的每一秒,都会弥足珍贵……”
七夕快乐昂!
番外越来越长了(捂脸)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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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魏诀辰&陆时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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