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向来擅长自我开导,只是种种得不到回应的疑问终究化成了一片不祥的阴影,在他还无知无觉的时刻,已从米迦勒心底悄无声息地向上蚕食起来。
……
二百二十年后的地狱,永无城中。
洛兹正站在高台上,注视着祭祀广场中来来往往的人流。
永无城的居民照例浑身裹着严实的布,一个挨着一个在高大雕塑的阴影中跪下。整个祭典过程鸦雀无声。
这时,洛兹身后传来一个低沉的声音:“城主大人,矿难中真正存活的矿工已在炼狱山内寻到,参加祭典的族人也已全部进入广场,贵族们此刻正在‘罪人厅’内等候。”
——“罪人厅”便是米迦勒之前进入的黑色圣殿中厅,也是往年贵族们进行祭祀的场所。洛兹微微偏头,原先的侍长安德鲁已被撤下,新换上的这位是个立场坚定的“狂信者”,从未对洛兹忽然间下达的紧急召开大祭典的决议提出质疑。洛兹问他:“艾尔斯也等在厅内吗?”
那侍长点头:“是。”
这分明该是个好消息,可洛兹闻言却发出了一声叹息。他挥了挥手,侍长于是退下了,远处的祭祀广场上,所有跪拜着的灰暗身影不约而同从胸前捧出一块软趴趴的红石,他们口中不停念动奇异的咒语,仿佛已将其重复了成百上千年,变成比呼吸还自然的本能。
广场周围立着的几梱木桩同时燃起,猩红色的如血管般的长线在众人膝下的地面上肆意蔓延,隐约爬出了一个法阵的雏形。法阵一路连到广场中心的雕像脚下,那处正趴着一只被捆绑住的山羊,此刻被满城巨龙的恐怖气息吓得“咩咩”直叫,随即,高大厚重的红布之下一阵古怪的声音响起,紧接着,红布表面变得凹凸不平,仿佛有什么东西正在雕像上缓慢地蠕动。
黑色圣殿里,几个衣着华丽的贵族焦急地来回走动,披风上点缀的宝石反射着“罪人厅”漫布的黄昏般的光晕,像一只只不安转动的眼球。
“今年的大祭典本就提前了,怎么好端端的又提前一回?”
“难道地底下的东西出了什么差错?……天哪,我当初就说不该跟那东西合作!莫非我族曾经流过的血还没有让他警醒吗?!”
“这不会是要出什么事了吧?”
几个贵族们互相使了个眼色,其中一人迟疑道:“说起来,之前从城主府响起的紧急备战铃不也莫名其妙么?何况刚刚,你们有没有察觉到……”
他不敢再说下去,只是用手指了指天空。
贵族们顿时变了脸色。耶和华虽以时间倒转的方式抹去了九环世界生灵亲眼见证上帝降罚的记忆,只是宏伟神迹形成的余威不受时间制约,仍在他们的潜意识中保留着当时无法言表的震撼。
龙族从成年的那一刻起便被迫继承了来自古老先辈的记忆,永无城的贵族自然也不例外,然而他们既不能理解“狂信者”口中始终放不下的仇恨、也不愿意承担反抗洛兹残暴统治的风险,他们对如今的现状并无不满——当然独善其身在任何时候都不应算作是一种罪过,不过在一座住满了疯子的城池中,一切正常的举动似乎都会显得格外突兀——这些贵族凭借着祖上的荣耀与牺牲换来免于沦为熔炉炭灰的命运,可就算如此,洛玆那狠毒冷酷的作风依旧会让他们下意识胆寒。这时,只听一人低声说道:“都别瞎想!”接着他朝着角落的方向努了努嘴,“没看见艾尔斯也在这里吗?那老家伙圆滑的很,最懂怎么明哲保身,他既然敢来,必定是不会有什么问题的。”
被提及的艾尔斯独自一人站在角落里,与略显慌张的其它面孔显得格格不入,只是若要仔细观察,却会发现他似乎正遮挡着什么。
这位自远古时代便以城主老友身份存活下来的大贵族嘴唇紧闭,声音却诡异地传向后方:“谁叫你这个时候闯进厅里来的?不懂规矩的小鬼,你真该感谢原先驻守在此处的‘狂信者’都被派到了广场上。”
艾尔斯身后空无一人的阴影中传出弗莱斯低沉的嗓音:“安德鲁大人已经脱离危险了……只是,艾尔斯大人,我们接下来该如何阻止洛兹?”
艾尔斯半晌没吭声,他看着很多贵族都逐渐站到了他们应站的位置上,随后才说:“是莱依让你来找我的?”
“……不。”弗莱斯似乎有些许茫然,“莱依自从上次行动之后就再不和我们讨论这些,我问他发生了什么,他也不肯告诉我……大人,难道我们不按原计划破坏大祭典了吗?”
“破坏大祭典一事恐怕还得从长计议。”艾尔斯意义不明地叹一口气:“……莱依快成年了啊。”
通过秘法将自己隐藏起来的弗莱斯不由皱起眉,一向性格谨慎的他终于也忍不住道:“还从长计议?!祭祀眼看就要完成,到时候可就什么都来不及了!”
艾尔斯真是好脾气,被这么顶撞仍不见什么怒色,只是故作高深地摇了摇头,“哎呀,你这小鬼——”
话还没说完,突然,只听“呜——”的一声长鸣,在场所有人不由一个激灵,“罪人厅”中的黄昏色猛地变得血红,“咣当”几声,圣殿大门轰然打开,密密麻麻的“狂信者”手持长枪,仿佛深渊中爬出的怪物一般,静默地将黑色圣殿层层围住,尖刺一样的目光冷冷向内投射。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2页/共3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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