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八点，祝云晚准时出现在拍摄场地。
“给，早餐。”在助理鼓励的目光下，早就在场地等候的姜言不自然的伸出手，递给祝云晚一个餐盒。
这边动静不大，但祝云晚还是对上了远处连清看过来的视线，她拼命摇手，示意自己不需要早餐，抓着包就朝连清的方向走去。
“晚晚，”姜言倏地扯住她的袖子，语气满是痛苦，她颤声乞求道：“你先别和她在一起，好吗？”
止不住颤抖的手指缠住她的袖子不放，害怕连清再次对自己冷淡，祝云晚没有注意到姜言惨白的脸色以及不稳的呼吸，生硬的甩开手，干脆地冲着连清走去。
身后传来一声巨大声响，再次转头，祝云晚的面上攀上一层错愕——
不知道是她刚刚用力太大还是怎的，姜言双膝跪地，从膝盖到脚腕被黄土路上的碎石子摩出数道血淋淋的划伤。
她双手撑地，很用力地喘了一下，然后缓缓抬起头，双唇已经看不见血色，阳光太耀眼，她恍惚了一下，眼神才逐渐聚焦。
这下闹出来的动静终于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姜言没有要起来的意思，又深吸了一口气，她说：“我……”
肌肉记忆让祝云晚本能地蹲下托住她的胳膊，用尽全身力气想将姜言扶起来，今天在这里的哪怕是个完全不认识的陌生人，她也会帮一把的。
周围的人还搞不清状况，好奇地看向这边，祝云晚做好因为力气不够自己也会被拉倒的准备，双手握住她的使劲一拉。
料想之中的事情没有发生，反而因为祝云晚用力过大，姜言被拽得重心偏移，然后上身一歪，倒在了地上，倒像是祝云晚在故意报复一样。
“没事，”昨晚又没怎么睡着，原本为电影减脂到过度消瘦的身体已经到了极限，姜言挣扎着起身，对她勉强一笑：“家里的东西……你什么时候来取？”
“我……”
祝云晚心尖猛地一颤，她看见姜言把垂在眼前的发丝撩到耳后，鲜血顺着她藏起来的手心蜿蜒而下，然后一滴一滴砸到地上。
手心擦过右眉，在额头上留下一大片猩红，姜言目光热切，不顾其他人投来的目光，旁若无人的盯着她的眼睛，语气虚弱又执拗：“做朋友吧，哪怕做朋友也好。”
祝云晚看向她的身下，胡乱点了几下头，然后冲工作人员着急地大喊：“怎么办？她流了很多血！”
听到喊叫，张助理脖子往前一伸，这才看清楚地上那滩血液和黄土混成的灰褐色泥巴，掺了血液的泥巴比加水和成的更深更粘稠，黏了姜言一身。
今天是拍摄的剧情是长期受到霸凌和鄙夷的小梅下终于下定决心，从乡村徒步三天三夜最终到城镇。
她饿了就啃两口包在布里的馍馍，渴了就解下背着的小臂长的蓝色透明水壶喝一口，困了就把袋子里面破洞的床单掏出来，铺在地上睡一觉。
靠着这股坚韧不拔，大不了就重新投胎的劲儿，在买不起车票的情况下，小梅第一次来到了城市。
为了还原剧情，拍摄场地会在原址的基础上再次特殊布置，像稿子里那么长的黄土路不好找，这里的黄土是在开工前临时让货车拉过来的现场铺的。
要单是黄土，还不至于受这么严重的伤，可小梅怕被人看见捉回去，走的是野路，于是黄土上又被撒了一层形状各异的石子。
姜言磕得不轻，先不说别的地方，就只看刚好落到尖锐石头上被割开的小腿，就免不了要缝十来针。
但这倒也和小梅的形象格外契合，连妆都不用化了。
“姜姐！”张助理拦住纷纷凑上前来关心的无关人员，让她们不要触碰姜言造成二次伤害，然后打电话把专门负责姜言的医疗团队叫了过来。
经过简单的伤口消毒处理，姜言挥手让她们离开，然后对副导演说：“拍完这一幕吧。”
副导演表情空前严肃，她皱着眉头训斥这个不懂事的年轻人：“先去治疗吧，以身体为重，还不至于压榨你到这种程度。”
“导演，我可以的，”姜言咳嗽一声，说：“以后……可能就没这么好的状态了。”
随着副导演手臂快速落下，数个摄像机聚焦在姜言身上，祝云晚驾着一个摄像机，跟在踉跄的姜言身侧，负责右前方点位的拍摄。
小梅快要站不稳，她盯着太阳，直到眼前短暂地陷入黑暗，黄土高低不平，她被土坡绊得趔趄地后退了好几步，然后又重重地栽到地上。
未愈合的伤口裂开，漏出鲜红的血肉，小梅拿水瓶里面的水随意冲洗几下，从旁边顺手捡了根手腕粗的棍子，然后蹒跚着向前走去。
向后看是连绵起伏的高山，她终于离开了那个小山村，那个不知道山后面是什么的小山村，那个与其它人有一点不同就要被恶意对待的小山村。
最后一幕，是小梅眷恋而又决绝的眼神。
她要永远逃离那个禁锢她的地方。
这一幕拍完，副导演连连鼓掌，称赞她临场发挥不错，又劝她抓紧跟着张助理去处理伤口，别不小心感染了。
姜言不说话，静静地看着祝云晚的方向，连清接过她手中的摄像机，不知轻声说了什么，但从祝云晚的表现看，应该什么夸奖的话。
太阳打在连清的无名指上，折射出无数条光线，姜言右眼忽地掉下来一滴泪。
“疼？”张助理从一次见姜言在戏外哭，紧张地问道。
姜言抹去悬在左眼的泪珠，云淡风轻道：“没出戏。”
***
这次划伤比想象中要严重一些，姜言右腿缝了12针，左腿缝了17针，被公司和剧组批假一周。
因为这一摔，很多事情都发生了变化。
祝云晚在连清和林茗柔的帮助下成功和公司解约，但条件是在离开前把给姜言接的活动安排妥善，并赔付相应解约金。
解约金一共200万，如果不是之前祝云晚的钱全花在了姜言身上，这笔钱对她绝对只是小菜一碟。
但祝云晚刚拿了姜言的钱，所以这笔钱对她来说仍是小菜一碟。
姜言之前在微博发的热搜最后被洗白成担任YOi钻戒代言的提前预热。
祝云晚买的钻戒是YOi家定制，恰好YOi家高层曾经投资过姜言的电影，并且大赚了一笔，所以当公关部提出免费代言的提议时，YOi家一口应下。
《春天，秋天》电影拍摄因为主演姜言请假而暂停，祝云晚也跟着休息了一周，期间她来见过姜言两次。
第一次是为了解约。
第二次是为了问姜言给她的银行卡密码。
在姜言卑微的挽留之下，祝云晚原谅了姜言对她的不礼貌行为，愿意和她以同事的关系相处。
当然，祝云晚答应的主要原因是她真的很想知道姜言的银行卡密码。
林柏仪和陆雪来看过姜言一次，但姜言除了行走有些困难以外，看起来也出奇萎靡不振，所以陆雪小心翼翼地避开祝云晚这个话题，说了几句场面话，就拉着林柏仪离开了。
过了三四天，林柏仪又来了一趟，这次姜言看起来情绪比上次好很多。
林柏仪放下带来的营养品，说：“心情看起来不错？”
“晚晚原谅我了。”
“哦？”林柏仪一挑眉，凑了过去，说：“她又和你在一起了？这么快？”
姜言瞥她一眼，语气不快，问道：“你真的是情感高手么？”
其实还有更过分的话，我们认识这么多年，我待你不薄，你为什么要在我和晚晚最重要的时候推我一把，让事情差点走到无法挽回的地步？
林柏仪呵呵笑了几声，她把手机拍到桌子上，笑道：“姜总，别生气嘛，你知道的，我前女友那么多，怎么不能算是情感高手呢？我也没想到会有一个那么长得像你的连清出现，是不是？”
“姜总。”林柏仪点点手机，又说：“我有个前女友自己干点小买卖，最近好像有人在她那里买了点东西。”
见姜言来了兴趣，林柏仪又收回手机，懒懒地靠在沙发上，就是不往下继续说。
姜言盯着手机：“这次你想要什么？”
“前几天城东有家小厂破产了，我看姜家也有收购的意向？”林柏仪勾起唇角，不紧不慢地等着姜言开口。
事实上，姜父已经盯了这个厂子很久了，这次拿下是势在必得，并且自从姜言誓要在娱乐圈闯出一条路后，就已经不怎么和姜父联系了。
之前林柏仪不是没拿着消息来换资源，相比之前，这次简直就是狮子大开口，但……她没办法拒绝。
“我可以帮你看方案。”
“成交！”林柏仪答应得干脆：“我那个前女友说一个叫祝云晚的前几天在她那里买了五盒指套，地址和你拍戏的那个地方一样，我特意让她压了几天才发货……”
“啊！”林柏仪突然想起来似的：“不过她们发太迟也会被罚款，所以……今天那个快递应该刚好到祝云晚那吧，没办法，谁让你前几天不愿意单独见我呢？”
不顾姜言越来越黑的脸色，林柏仪耸耸肩，一副造成这种局面全都怪你的样子。
与此同时，在床上休息的祝云晚手机嗡嗡响了一声，弹出一条消息：“您好，您购买的……”
看到消息，祝云晚兴奋又紧张的从床上爬起来，随手披了件衣服就要去取快递。
太好了！表白以后，她就可以和姐姐永远在一起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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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快递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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