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初江南枝还有兴趣扮演色令智昏的昏君,变着花样用尽各种法子逗他开心,只可惜小废柴是个锯嘴葫芦,对她的花招不屑一顾就算了,整个人还冷冰冰的。
要是放在她那个世界,祸水美人都如闻鸿这般不给面子,想来沉溺美色的昏君都要灭绝。
一个巴掌拍不响,江南枝索性作罢,昏君扮不成,惰性倒是渐长,在房中一会儿指使闻鸿端茶倒水,一会儿让他暖炉点香,上一刻嫌枕头太矮不舒服,下一刻吵嚷被子太厚压得她难受…
闻鸿对自己的定义倒是明确,伺宠一职,只愿伺候不愿受宠。
江南枝不由得想起上辈子,她的二哥就被一不慕名利视金钱如粪土的小宫女吃得死死的,宁愿呆在浣衣房,也不愿做他的太子妃。
上辈子想破头江南枝也没想不明白,怎会有人放着好日子不愿过,偏要做端茶送水的苦活。
如今都到了第二辈子,遇到同样脑子犯病的闻鸿,江南枝依旧不理解。
这难道是美人们的通病?还是表现清高品质的特殊方式?总不至于是为了吸引她的注意力吧?
既然执意不作伺宠,那就随他。
如今江殃来了,闻废柴的苦日子不仅没有到头,恐怕要再苦上几分。果然不出她所料,魔童就是魔童,折磨人的方式比她狠多了。
“阿姐有所不知,最近扶桑欠了许多外债,声称搞什么教育改革,其实是变着法子折磨我们呢,我好不容易逃出来,可不想这么快回去,”
江南枝没什么意见,磕着瓜子含糊回应:“不想回去那就多呆几日。”
“可我总归还是得回去的,唉,这次回去,夫子定要罚我抄十遍他的新书。”江殃肉乎乎的拳头往桌上一砸,桌面瞬间裂开了一道细细的纹痕。
江南枝撩眼接话:“你有这觉悟,还不如现在开始抄书。”
谁知江殃嘿嘿一笑,指着寝殿阁楼外的小亭子:“嘻嘻,闻鸿哥哥在帮我抄了。”
江南枝支起身子朝窗外看去。
阁楼亭间,男子青衣坠地,墨发如瀑垂落在素锦之上,玉手执笔蘸墨,背后是一线冰白的苍凉山脉。
她不禁看得有些痴迷,像是苍茫冰原之中唯一一棵绿树,闻鸿便是阎山雪海中唯一一抹碧色。
“你的夫子写的新书都讲些什么?”江南枝晃过神,之前闻鸿替她做事总带着一股不情愿的劲儿,如今替江殃抄书倒是抄地无怨无悔,她不爽的同时又有些好奇,撇过头问正在吃葡萄的小团子。
江殃吐出葡萄籽,有些惆怅地看着江南枝:“这本书啊…是教读者如何成为三界第一宗师的…”
江南枝双眼发光:“书名叫什么,我也去买一本。”
江殃的表情皱巴成一团,圆溜溜的葡肉忽然滑进喉咙,他呛出眼泪,囫囵道:“这个书名…叫作…‘一招包你打败阎山魔姬’。”
空气瞬间变得有些安静。
小奶团子眨了眨呛红的眼睛,可怜巴巴地唤了一声:“阿姐…”
江南枝深吸了一口气:“…扶桑的夫子知道你是魔姬她弟吗?”
“姐你又忘了,扶桑岛从不问来处,”江殃瞅见阿姐的表情宛若吃了屎一般难看,安慰道,“阿姐你莫要难过,他这是系列丛书,还有上卷。”
“哦?”江南枝挺直脊背,好奇这个不要命的夫子还得罪了哪些人,“上卷叫什么?”
“十招包你战胜酆都阎王!”
…
不仅没被安慰到,江南枝反而有些神伤:“凭什么打败裴鸿度要十招,而我只用一招?你那个扶桑夫子是不是觉得我没有裴鸿度厉害?他是不是瞧不起咱们阎山?不是说扶桑岛不问世事不站队,这个夫子于立场一事上怎还不端水?”
江殃被他姐一连串的问题问懵了,他连忙摇了摇头:“其实…这个书内容和你想的不一样,阿姐有一把剑名曰’弑‘,说起这剑的名字还和阎王有关,所以弒的全称叫‘弒阎王’,但因为取名过于嚣张被酆都鬼族找了不少麻烦,所以干脆抹了后字。嗐这都是题外话了,两千年前阿姐一剑震三界,世人皆知“弒”于阎山魔姬的重要性,因此夫子这本书的内容主要是讲如何铸一把好剑的。”
听闻这番解释,江南枝松了口气。
敢情扶桑的这位夫子还是个标题党,为了新书销量是无所不用其极。
这么不怕死,想来是位光惹事不怕事的高人。
傍晚时分,天色将晚。
夜色逐渐将她的寝殿染上几抹昏暗,江南枝念了一段小咒,窗外点点雪光如尘如雾飘聚于她的掌心,凝成一星微弱的明火。
她朝掌心吹了一口气,一星明火四散开来,依次点燃壁墙上挂着的油灯,有一星瓢向外间阁楼的烛台,雀跃的火舌温柔地舔着闻鸿的侧脸,照亮了青年眼前散着墨香的纸面。
他向赐他明火的人投去看不出情绪的目光,却在撞入她的回眸时,装作不经意地挪开了视线。
今日云薄有月色。
“阿姐的点火术好漂亮!”闻鸿看着室内四散的雪光,蹦起来抓那亮晶晶的荧火。
“不才,你阿姐我醒来后别的什么都没学会,只学会如何点灯。”
点灯术是她无师自通的,起初高兴了好一阵子,觉得自己在学东西一事上简直称得上天赋异禀,一想到魔族仙族的寿命动不动就万儿八千年的,学法术什么的,她就更不着急了。
然而真正让她开始焦虑的,是自己捡来的小废柴。
人家虽金丹受损,但却日日坐在房中看书,看得还是如何修复金丹和涨修为法力的修习之书。
如今帮人抄书还如此乐得其中,天黑了竟也不知道回来。
江南枝的眼神不留神飘向了窗外奋笔疾书的闻鸿,不禁产生了几分紧迫感。
闻鸿是个废柴如此勤学努力,她却仗着大好的天赋天天倒在床上睡大觉荒废光阴,惭愧惭愧。
江南枝拽起还在吐葡萄皮的江殃,翻身下床:“起床,陪我练剑。”
“练…练什么剑?”江殃一头雾水。
“自然是‘弒阎王’啊,”江南枝疑惑,“难不成,我还有别的剑吗?”
小奶团子大惊失色,吓得直接从床上跌了下去。
“有…有什么问题?”江南枝吞咽了一口唾沫,紧张问道,“你没见过我用弑阎王吗?”
“当然没有!”江殃揉了揉自己的屁股蹲儿,带着哭腔呜呜道:“那些见过阿姐拔剑的人…全死了啊!”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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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弒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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