吹雪派位于极北之地,那里常年风雪,不见青翠,每年无雪的日子只有两月,是以当极少出门的吹雪派弟子抵达处于南北交界之处的清溪镇时傻了眼。
一路上都是风雪遍地,结果竟在此处见了青绿枝叶,点点玉色与雪景融在一起添了几分生意。
“大师姐,你看!”
伍冬兴奋的声音响起,自从到了乌和城后管连君就常能听见他这样的声音,如今已是习惯了,有些疲乏地顺着他的视线看去,便隐隐瞧见远处突兀的屋顶,想来就是那座客栈了。
“小五。”她淡淡道。
伍冬立即闭嘴不言,垂首跟在后面。林钧见状笑道:“师姐,小五年纪尚小,还是孩童心性,何必拘着他。”
管连君看他一眼,林钧便好气道:“我多言了。”
三人走到客栈门口,里面有个女子正在擦桌子,身着素衣,有一缕头发落到前面。
“二师兄,那就是盛姑娘吗?”伍冬低声道。
林钧摇了摇头,他不知道。
管连君已径直走进去,那人听见声响起身,冲他们笑道:“几位客官,是打尖还是住店?”
“我们是来寻人的。”管连君道。
“寻人?”白榆似是思索几息,接着问,“所寻是谁?”
管连君:“飞星派盛元冉。”
“几位来得不巧,小盛不在这里。”
“她去哪了?”伍冬急冲冲地三步作两步跨进来,问道。
白榆没说话,看向后面一言不发的蓝袍男子。
如果她没记错,那人就是林钧,那么……
她视线移到管连君与伍冬二人脸上,笑了笑。
这两位应该也是吹雪派之人了。
“你怎么不说话?”伍冬语气不善。
江崇走过来,平静地扫了他们一眼,问:“几位是要打尖还是住店?”
伍冬眉头一皱,抬起的手被管连君按下,她道:“住店,麻烦给我们三间客房。”
“您几位稍候,我先去将房间打扫一下。”说着,白榆就转身准备上楼。
伍冬伸出没被按住的那只手,指着白榆,怒道:“喂!你还没告诉我们盛姑娘去哪了呢?”
白榆停下,与江崇对视一眼,道:“小盛有事在身,客官要是急着找人的话大可出门朝左拐,边走边叫,自然能找着她。”
“你这人怎么做生意的?”伍冬鼓着脸。
白榆佯装歉意,江崇答道:“这位客官,我们做的不是寻人的生意,你若是要寻人那就是找错地方了。”
“好了,小五。”林钧劝他。伍冬便默默退回去,暗自生着闷气。
“我师弟年幼,还望二位海涵。”林钧道。
白榆瞥了江崇一眼,见他没开口的意思才道:“客气了。”
说完,她转身上楼。
“几位,来登记吧。”江崇回到柜台后。
管连君将三人的符牌都叫给他,等他写完后接回来递给二人。
而后,江崇就不再理他们了,只顾着算账。
三人在大堂坐着,期间白榆下来交给他们钥匙,带他们去认了认二楼的房间,又送给他们一碟点心和茶水,然后人也不见了。
伍冬觉得他们有些敷衍,可一转头师姐师兄都面如常色,他只好忍下来一杯接一杯地饮茶。
一壶茶水很快就被喝尽,伍冬看了眼对面二人,顿时有种犯了错的感觉,这下便不敢再有怒色了。
当林钧抬起茶壶时,面上一惊,抬眼便见伍冬扭捏的神色,他笑了笑,拿起随身的水壶喝起来。
太阳逐渐西移,不久,客栈门前就被染成金色,天边是比其更深的金红色,像即将燃尽的火焰,盛元冉就踏着这样的日光跨过桥,回到客栈,后面跟着齐冶。
看见门口那个身影的一瞬间,林钧心头震动。
距他与盛元冉上次见面已过去十年,这十年里他曾想过许多次盛元冉长大后的样子,但想出来的每个模样他都不满意,直到如今看见她,他知道,这才是盛元冉,那个当年帮过他的小女孩。
伍冬只是看了一眼就收回目光,直到发现林钧一直盯着人看才意识到不对,他看看林钧又看看管连君,最后看见了后面的齐冶,脸色瞬间难看起来,小声嘟囔:“沾花惹草。”
“小五。”管连君冷声道。
伍冬不服气地闭嘴。
门口二人看过来,盛元冉认出了他们身上的服饰,僵在原地。
齐冶蹙眉,走进来挡在盛元冉面前,气势汹汹:“你们是谁?”
不过没人理他,林钧含情脉脉地看着盛元冉,温声道:“盛师妹,不知你还记不记得我,我们幼时曾经见过的。”
盛元冉只觉莫名,不过按常理说这二人中定有一个是那林钧。
可是……
她面露犹疑,她也不知道是哪个啊。
她转向朝大堂内张望,却只看见了江崇,犹豫半晌,她张了张嘴。
“盛姑娘,初次见面,我是吹雪派掌门座下首徒——管连君,这二位是我的二师弟林钧和五师弟伍冬。方才是我五师弟言行冒犯了,还请你谅解。”管连君起身道。
盛元冉重新闭口,视线下意识看向江崇。
“大师姐。”伍冬的声音中还带着一丝不忿。
管连君没管他,林钧也只顾着盯着盛元冉看,声音放得更轻:“盛师妹,我是特意来见你的。”
盛元冉闻言更加奇怪,齐冶在她之前开口:“你就是盛妹妹被逼着嫁的人,看来也不怎么样吗?”
这话有些难听了,伍冬当时就顾不上别的了,驳道:“你又是什么人?说话还有一股气,莫不是哪来的乞儿偷了别人家的衣裳吧。”
齐冶睁圆了眼看他,二人你一言我一语地对骂起来,管连君皱着眉看,林钧在一边小声劝她。
盛元冉看得手足无措,不小心和江崇对上视线,江崇朝她摇了摇头,她安心一些,拳握了又松,欲言又止地看二人争论。
战火渐渐波及到了其他地方,伍冬不及齐冶,一腔怒火无处发泄,指着盛元冉口不择言道:“都怪你,你这个水性杨花的女人,亏二师兄还一直念着你,和师父请命来劝你。要不是你多事,怎会徒生事端,说不定吹雪飞星两派早就共修一好了。”
“小五!”林钧厉声呵斥。
齐冶脸都被气红了:“你装什么好人,你这师弟说的就是你的想法,只怕你们都只觉得是别人错。怎么,若是觉得自家功夫不行,大可以请离另投他派,觊觎别派之法还要耍手段算什么豪杰!”
“齐师兄,你别说了。”盛元冉小声道。
林钧握紧拳头,没看齐冶:“盛姑娘,你我既已定亲你平时行事还是要注意方寸,不要随便对着什么人都施好心。”
“盛妹妹,你听见了吧,日后要离这几个人远些,免得哪天被他们绑了去。”齐冶道。
伍冬闻言正欲开口,就被打断。
“够了,几位。有什么冤屈大可去衙门,不要在此争辩。”
盛元冉眼睛一亮,硬拽着齐冶到江崇身边,雀跃道:“江先生。”
伍冬还想再说。
“够了,小五。”管连君制止他。
“大师姐,”他瞪了眼他们,“师姐,是他们无礼在先。”
林钧:“小五,听师姐的,你忘了师训吗?不得无故杀人,特别是普通人。”
伍冬垂眸,只当没听见,暗暗催动内力。
“唰!”
“砰!”
一股强劲鞭风袭来,伍冬被耍飞在地。伏玉从后院过来,眉眼一抬:“何人闹事?”
一阵磅礴的内力立即从伏玉身上散发出来。
管连君歇了给师弟报仇的心思,抱拳道:“阁下息怒,是我管教无方,请您再给我师弟一次机会。”
“哼!”伏玉收鞭,走到江崇旁边。
白榆也从后院过来了,看见这一景象立即捶胸顿足,诧异道:“这位客官,你怎么了?怎么突然摔倒了,难道是我将这地清扫得太干净了?对不住,对不住,是我没考虑周到了,我日后一定小心,你先起来吧,要不要给你请位大夫?不不不,还是算了吧,我们这的大夫诊金可不便宜,犯不着为这点小事花钱,客官你先歇一宿,若是明日有什么问题我再去给你请大夫。”
她语速飞快,又说了许多,说完后大堂里只剩江崇了,盛元冉和齐冶已不知去向。伍冬扭头,便见师姐师兄都回去坐着了,他只好自己爬起来,有骨气地拒绝了白榆的帮忙,一瘸一拐地走过去。
晚上吃完饭后伍冬和林钧都被管连君叫进屋。
林钧尚且还能坐着,伍冬则被勒令站着,二人听了一番训,从今日进门训到吃饭时挑食。
一通下来,管连君总算畅快许多,正色道:“小五,这几日没我的话你不许开口,只准跟着我。”
训完一个,再训另一个。
“阿钧,既然是你自己选的,那就你必须得把这事搞定了,飞星派那边已经有退缩的意思了,要是你拿不下盛姑娘,误了师门大事,那后果如何你该清楚。”
“知道了,大师姐。”二人齐声道。
管连君摆摆手:“回去吧。”
出了门,伍冬丧气地回屋,林钧脚步一转,朝另一边走去,看见心中期盼的那张脸时面上染上几分笑意:“盛妹妹。”
盛元冉脚步一顿,随即像是没听见般接着走。
“盛妹妹。”林钧快步追上她,握住她的手腕。
盛元冉抽出手,背在身后,冷着脸:“林师兄,你有什么事吗?”
林钧并不在意她的态度,热情道:“盛妹妹,今日发生了许多事,我们还没来得及叙旧呢。”
“林师兄,我们此前当没见过才是。”没有什么旧可叙。
林钧眼中流露出一抹受伤,笑道:“没事的,盛妹妹,只要听我说了,你一定会想起来的。”
盛元冉不想和他纠缠,匆匆道了声歉就转身跑进尽头的白榆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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