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中浓雾四起,魑魅魍魉开道,妖兽横行。
沈照离擦去嘴角的鲜血,紧紧握住手中长剑,压低身子躲在一颗巨大的榕树之下。
这树高百米,树叶茂密。枝丫上绑满了铃铛,每支铃铛下系了条红绸随着夜风吹拂,铃铛发出错落的清响。每响一声,空气中灵力荡漾,散发出浑厚的灵压。
灵压外围,数十只毛色艳丽,似虎似狼的妖兽抬起爪子望向沈照离的方向不停踱步。
它们似是忌惮着什么,口中哈气声不断,没有上前。
沈照离不敢松懈,再有一炷香的时间,这些怪物便会冲破束缚,活生生撕碎她。
毕竟《仙道》一书中就是这么写的。
沈照离记得很清楚,自己被一辆突如其来的大卡车撞得飞起,当场一命呜呼。
再一睁眼,见到的不是地狱里的黑白无常,而是长相丑陋,口水横流的怪物。
她脑子里也莫名其妙多了一段记忆。
这段记忆和沈照离之前看的一本古早仙侠虐文里,倒霉白月光“沈照离”一摸一样的。
《仙道》讲述了草根男主,一路逆袭成为修真界大佬的故事。
当你以为这是本打怪升级流的爽文时,那你就错了,因为这本书还有个倒霉催的白月光替身女主。
男主幼时因受过白月光“沈照离”的关照,暗生情愫,哪曾想还未等男主表白,白月光便死在了一场妖兽袭击中。
在这之后,男主意外遇到了长相气质,和白月光异常相似的女主白昔年,按耐不住蠢蠢欲动的心,三番两次对白昔年示好。
白昔年那时还是个不谙世事的少女,哪能抵挡得了男主的攻势,白昔年很快爱上了男主,主动向其表白。
两人顺水推舟在一起,成了旁人眼中的金童玉女,但纸包不住火。时间长了,女主白昔年也察觉到男主不过是把她当做替身,两人就此分开。
后面男主开始了追妻火葬场,顺便打打怪升个级。
而作为白月光的“沈照离”,通篇只有促进男女主感情,和拉书粉仇恨的作用。
“沈照离”的实力不强才刚刚筑基,外面的妖兽最高的有金丹期的修为,似乎她除了赴原著白月光的后尘,没有其他办法。
但作为《仙道》忠实黑粉的沈照离,怎么可能真的毫无头绪。
她反手将手中的剑插进后腰,挽起衣袖,开始哼哧哼哧地往榕树上爬。
沈照离这么做不是为了爬到树上躲避妖兽的攻击,而是因为这榕树顶上另有玄机。
原身以为榕树上的符咒,才让那群妖兽不敢上前。
实际上,这树下封印着千百年来最凶的厉鬼,妖兽是被厉鬼的威压吓到了只敢在边缘试探。
确认厉鬼出不来后,它们便毫无顾忌地硬闯了进来,将原主生吞活剥。
沈照离现在唯一活命的办法,便是解开厉鬼的封印,借用厉鬼的力量逃出生天。
厉鬼名为柳随洲,原是锦州柳家的未来家主。柳家行商,富可敌国,吃穿住行样样精细。
在这个以修真为重任的世界,光是有钱还不够,柳家家主希望家族内出个厉害的修仙者,让家族日益兴盛。
他希望寄托在大儿子柳扶摇身上,可偏偏柳扶摇是个酒囊饭袋,别说修道,书都读不进去。
折腾了五六年,柳家家主放弃了,直到景元十二年,柳随洲出生了。
那年冬夜,万剑齐鸣。
四大名剑剑灵浮现,直指锦州。
柳随洲竟是个天生剑胚,一时间轰动修真界上下。
天生剑胚,万年难遇。
天下第一宗门仙云宗,立刻着手抢人,柳随洲还在襁褓便成了当成第一剑修,温眠的徒弟。
所有人都认为他前途不可限量,事实也确实如此。
六岁正式拜到温眠门下后,柳随洲展现出他惊人的剑道天赋,十岁学完了所有基础剑术,十二岁便能断山海,平祸乱。
他的名气越来越大,渐渐盖过了自己的师傅温眠。
温眠表面风光霁月,对柳随洲倾囊相授,循循教导。
实则内里尤为善妒,他担心柳随洲养成后,抢了他天下第一剑修的名号,便在一个雪夜对柳随洲痛下杀手,毁他修为,挖他根骨。
温眠事后将罪推到妖族头上,假模假样的哭了一场,没人会怀疑他,就连柳随洲的父母都未起疑心。
他的含恨而死,死后还要看着父母对仇人感恩戴德,如何不恨。
怨念滔天,厉鬼成形。
柳随洲还未来得及复仇,便被早有准备的温眠囚于榕树下,失去自由。
沈照离决定和柳随洲做个交易。
她麻利地爬上树顶,双手一掐捏出一道火决,微弱的火光从她手掌升出,照亮了枝丫上包裹的黄符,一共三张。
这三张黄符,是松山道长的手笔,专镇震厉鬼,但对普通修士无效,南安山多鬼魅妖邪,修士就算看见这黄符也不敢随意揭下,没人嫌自己命长,温眠千算万算没有算到百年后会冒出来个沈照离,不仅敢揭还敢和柳随州提条件
沈照离轻轻撕开最中间黄符的一角,刹那间狂风大作,铃铛声如疾风骤雨般响起,嘈杂刺耳。
沈照离对此早有准备,她大声道“你要是想让我救你出来,就停下!”
瞬间周遭寂静,微风徐徐吹过,一道沙哑的男声落到沈照离耳畔,“此话当真。”
他死去的时候不过十七岁,听声音像个少年,语气是与之相反的森然,阴气十足。
沈照离只觉背后发凉,她打了个寒颤,“当真,前提是你得发誓出来后护我平安,且不会伤我分毫。”
在《仙道》的世界观中,除凡人外所有拥有灵力的生物,说出口的承诺都受天道见证。
偌违背誓言会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前有狼后有虎,她信不过柳随洲这个大反派,万一这厮临头反悔把她杀了怎么办?
多少得做点保障才安心。
这么好的机会,柳随洲肯定不会拒绝。
“我拒绝。”
“我就知道……啊?”
她不可置信地抬起头。
“为什么?”你小子这个时候不是被关得发疯,失去理智了吗?
不是一颗心都向往自由吗?
为什么拒绝!!!
这和书里写得不一样啊!
“为什么?”柳随洲哼笑一声,“因为你很可疑,这山间遍布妖魔鬼怪,哪怕金丹期的修士都不敢踏足此地,你不过小小筑基修士,居然有胆子深夜进山。”
“要么是有所图谋,要么……”说到这里他停顿片刻,沈照离感受到有一道冰冷的视线正在上下打量着她,“要么就这你脑子有病,不似常人。”
分析得很对,但原主进山不是脑子的毛病,也不是有所图谋,单纯是作者想找个由头把人写死啊,是作者脑子有病。
“还有,你这一路直奔这颗树来。”柳随洲阴冷的声音在沈照离耳边回荡,“树爬得也很利索嘛。”
他声线压得很低,语气包含笑意。
沈照离背后陡然惊起一身冷汗。
柳随洲是怀疑她和温眠的关系。
温眠这等沽名钓誉之徒,不会让自己的名声有半点损伤,杀害亲传弟子一事,他绝不敢告诉任何人。
可现在突然冒出来个人,不仅知道这树上符咒的位置,对于里面关着的东西似乎也格外了解。
柳随洲怎么可能不疑。
“哈哈,一般啦。”沈照离干笑两声,“主要是腿脚比较利索。”
“那太可惜了,你马上得和你利索的腿脚说再见了。”
“啊?什么意思?卧槽!”
滋——
一只妖兽的爪子勾住了沈照离衣服下摆,它张开嘴用力往下扯,试图把面前这只美味佳肴拖进嘴里饱餐一顿。
好在沈照离的衣服不扎实,刺啦一声,妖兽吃了满嘴的布料。
看得见吃不着,显然让那些妖兽烦躁了起来。
望着那一张张血盆大口,沈照离头皮发麻。
她拽着那张符咒,又问了一遍,“你救不救我?你若不救我,可能这辈子都出不去。”
柳随洲嗤笑一声,“现在的情况还敢威胁我,你要是不把我放出去,可是会死的。”
不愧是反派狡诈地可以。
沈照离冷笑一声,又把符纸贴了回去。
当她傻呢?明明她提的条件也不是很苛刻,这都不愿意遵守,这说明这厮出来必会弄死她。
行,那咋俩谁都别想好过。
沈照离捏了捏腰侧挂着的百宝袋,里面出来灵石还有几张上等符咒,原主虽是小宗门出身,但因为是宗门里最小的师妹,所以格外受宠,身上倒也有不少法宝。
不够脱身,但拖拖时间还是够的。
要是这些都用完了还没人来救她,那就是真玩了。
沈照离深吸一口气,跳了下去。
但没完全跳下去,一道黑雾自树顶飘下勾住了沈照离的衣领。
又被扯衣摆又被扯领子的沈照离:“?”
“你……你等等。”柳随洲别扭问道:“不再挣扎挣扎吗?”
听他声音沈照离就知道他后悔了。
哈哈,没想到老娘真的跳吧,刚刚做什么去了?给你机会你不中用啊。
“不然呢,让你白白捡漏然后把我杀了?”沈照离心里得意忘形,面上一片冷然。
“谁说要杀你。”柳随洲咬咬牙。
他只是怀疑这人和温眠有所关系,可看这情形不太像,做戏也没可能做到这个程度。
“喂,我把你拉上来,你把符纸撕了。”
“你先对天道发誓不会害我。”沈照离不为所动,“不然我今天就算死也不帮你。”
知道她是认真的,柳随洲只得同意。
“行,我柳随洲对天道发誓,只要……”说到这里柳随洲一顿,问道:“你叫什么?”
“沈照离。”她贴心地报上自己大名。
“只要沈照离解开封印救我出去,我护她平安绝不伤她性命。”
黑雾缓缓飘下,拉着沈照离的衣领重新回到树上。
柳随洲道:“我已经发过誓了,轮到你履行诺言了。”
沈照离拍拍手,“早这么干多好,非得磨磨蹭蹭半天。”害得她衣服变得乱七八糟的。
她拔出剑,干净利索地给自己食指来了一下。鲜血从皮肉中涌出,她抬起手在树干上画出符文,用灵力将她刚刚对厉鬼的要求灌入符文中,鲜血抹入树干,一道黑灰从树底蜿蜒而上,一同画出相同符文。
沈照离遵照约定,伸手一挥撕掉符咒解开了封印。
轰隆——
几乎瞬间,榕树底下冒出大量黑雾,直冲云霄,像一只飞腾的黑色巨龙,沈照离紧闭双眼,捂住耳朵。
铃铛震得发出尖锐的声音,接二连三地化为齑粉。
刚刚还凶神恶煞的妖兽,此刻夹着尾巴四散逃开。
沈照离没来得及高兴,黑雾化成一道人影缓缓落到了她的面前。
柔和的月光落在少年脸上,显得他五官轮廓分明,睫毛纤长。他的皮肤是病态的惨白,夜风吹起他披散的墨发,沈照离对上了一双幽冷的眼睛。
如同黑夜里的一捧湖水,寂静无声,又暗藏杀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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