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上温少虞的目光,裴幸风也只是轻飘飘的瞟过,随后目光便落在张煜的身上,开口道:
“张大老板,我说你有什么心思既然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了,又何必在这里装慈悲呢,这窗户纸呢,已经捅破了,还不如坦诚一些,况且......”
裴幸风虽然是坐在地上,只是身上若有似无的散发出些许的气势,却已经足以盖过了张煜。
黑暗中,只见裴幸风勾唇笑了笑,不阴不阳的看着张煜道:
“温少侠还是个未长成的小孩子,我劝你不要动不该动的心思。”
来自于裴幸风的带来的压力缠绕而来,张煜不由自主的退后一步,分明裴幸风连身形也未动过,但就是那样的气势,也硬是让张煜感觉到了一股如有实质一般的压力。
明明这样可以睥睨天下的气势,似乎并不该属于眼前的这个人,但是很奇怪,这样的裴幸风,却又没有丝毫的违和,更有甚者,张煜几乎生出了一种连他自己都觉得十分不可以思议的错觉:
仿佛这样的裴幸风,才是他本来就该有的样子。
这个念头一出,张煜就被自己吓了一跳,开什么玩笑?就这么轻飘飘的一句话,就能吓住自己了?
看起来果然是这一天之中被耍了太多回了,已经谨慎道草木皆兵的地步,这个裴幸风,就是是有几分能耐,但到底也是中了他的七日断魂散。
此毒的厉害,没有人比自己更加清楚,饶他是谁,这个天下,就不可能有一个人能够逃过此毒!
如是想着,张煜也逐渐定下心神,镇定看向裴幸风,语气中还是藏着几分刻意的轻蔑:
“我动什么心思,也比不过你裴老板的心计多,既然你如此在意这个小子,就早些替我办完事,否则的话,你自己也是自身难保,就更遑论是护着他了。”
言及此处,张煜像是又想起了什么,眸中的阴狠一闪而归,旋即便化成了唇边一抹极为阴毒的笑:
“如果你疯了或者是死了,我就把这个他卖进青楼,做个龟奴或者是娈童,看这小公子的好相貌,想必也是能多值几两银子的。”
此言一出,裴幸风脸上的笑倏然凝固住了,未等温少虞开口,他便目光冰冷的看着张煜,一字一句道:
“你大可以试试。”
短短的几个字,没有针锋相对,也没有什么明晃晃的威胁,甚至于这样的话若是出自于旁人口中,便是连最基本的威慑力都没有,但是出自于裴幸风,便又是截然相反的意味了。
裴幸风盯着张煜的眸子,语气森然冷冷道:
“你不是想解你身上的蛊毒吗?我如果死了,你自然再也找不到第二个人能诊治此症,到时候九泉之下,拉你张大老板这么厚实的身子当垫背,我倒是觉得,这个黄泉路,也不会那么冷了。”
张煜的身形一滞,仿佛随着裴幸风的话,他体内那股好不容易压制下去的骚动此刻又开始蠢蠢欲动起来,右手在袖中攥成拳头,然后又缓缓松开。
他比任何人都清楚,如果因为生气或者是愠怒导致体内的血气上升,那么那些个蛊虫,也随之便会苏醒,然后一寸寸啃噬着他的经脉,那便又是一场痛不欲生的博弈。
所以,如今的张煜理智尚存,自然十分清楚,他们之间原本并没有什么利益之间的冲突,唯一所存在的,无非就是客栈之中的交换罢了。
他若是想要解体内的蛊毒,裴幸风就是目前唯一的法子,张煜也自然不会愚蠢到,为了争一个没有丝毫得失利益的东西,而抛却自己真正的目的。
是以在沉默了良久之后,张煜硬是从自己满是横肉的脸上挤出一抹笑:
“若是你裴老板愿意配合,那么自然是皆大欢喜。”
裴幸风瞟了一眼张煜,目光随即又落在温少虞的身上,缓缓道:
“这位温少侠,原是我的一个朋友,也就是个刚出江湖的少年,我劝张大老板还是不要动你那一些龌龊的心思,否则气海倒转,引得蛊虫侵入脑髓,到时候就算是大罗神仙也救不了你。”
饶有兴趣的看了眼温少虞,张煜声音低沉了几分,缓缓道:“看来,你真的很在意他。”
“那你那可就说笑了,”裴幸风看着张煜,淡淡道:“我不如张大老板一般狼心狗肺,什么阴险龌龊的手段都敢用,也丝毫不会顾及身边之人的安危......”
裴幸风的话音还未落下,张煜的目光瞬间便重新变得犀利起来,冷冷的看着裴幸风:
“你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裴幸风冷笑了一声,理了理自己腰间被风吹乱的丝带,目光扫过身侧围站着的黑衣人,反问道:
“你方才用的七日断魂散,是随掌风打入我体内的,只是这药粉本就轻盈,你方才出掌之时也并未有意避开我身边之人,嗯......”
裴幸风略微沉吟了一番,继续道:“这山谷中的风并不算小,恐怕刚才你的那些药粉,多多少少都进了您这些手下的体内吧?”
随着裴幸风的话音落下,离裴幸风最近的一个黑衣人的身形似乎是顿了顿,黑色靴子想向前迈了一步,似乎是想要说什么话,但最终还是忍住了。
虽然这番动作很轻,但是裴幸风的耳力微微一扩,还是察觉了身后之人的动作,心下了然,只是面上依旧是一副按兵不动的样子,挂着一抹极浅的笑看着眼前的张煜。
张煜闻言只是十分轻蔑的一笑,脸上的不以为意甚至都没有半分遮掩。
“那又如何?我的目的,只不过就是让你为我所驱使,至于旁的,又岂是值得我去费心思的。”
裴幸风勾了勾唇,道:“是吗?那在下也就只有恭喜张大老板,心愿能够达成了。”
略微顿了顿,裴幸风意味深长的回头看了眼方才有了些微动作的黑衣人,而后正了正身子,再次开口也是一脸的意味深长。
“也是,像你张大老板这样的人,一向都是以自己的目的为第一目标的,这之中自然少不得一些牺牲,毕竟,自古以来,那些河山,或者是江湖之中的高位,又有哪个不是用血铺成的路呢。”
出乎意料的,这一次张煜并没有反裴幸风的话,与之相反的,他好像也十分认同的。这种认同,具体体现在张煜甚至是十分赞许的看了眼裴幸风,而后十分得意的说道:
“无毒不丈夫,想要成大事者,自然要不拘小节,要是像个娘们儿一样婆婆妈妈的,能有什么出息。这些人,本来也就是江湖中的草寇之辈,若不是我出手相救,早已经做了那刀下之鬼。”
说到这里,张煜犹自觉得十分得意,仿佛是自己真的做了什么好事一般,犹自滔滔不绝道:
“既然被我所救,也就欠了我一条命,就算是之后能够苟且活下来,那这条命也就是我的,所以为了自己的主子卖命,原本也是天经地义的事,能为我死,是他们的荣幸。”
这些东西,都是张煜逃奔在安阳城中,赖以生存所信奉的根本,也正是因为他在手下培养出这样一批死士为自己效命,才能保证他在安阳城的商海中站稳了自己的一席之地。
毕竟在这个世间,向来都是只有绝对的实力才能够有绝对的话语权,这个道理,对于张煜来说,就更加明白了。
裴幸风看着张煜越发自得的神色,也点了点头表示十分的认同:
“张大老板说的真是有道理,所以你用断魂散杀几个手下也是无关痛痒的事了,这......倒是我显得多虑了。”
这一次,就算是张煜再不聪明也终于听出了裴幸风的言外之音,略微思索了一番,张煜的目光瞬间便闪出了十分精锐的冷光:
“你挑唆我?”
挑唆?裴幸风端正坐着,看着张煜的目光充满了恰到好处的疑惑,只不过在这份疑惑之下,还有一分深深的嘲讽。
“何以见得呢?”
张煜的目光在裴幸风身后的黑衣人身上停了半刻,又看清了裴幸风眸子中的那一抹得意,终于明白过来其中的关窍。
明白了裴幸风语中暗含玄机的挑拨,张煜心头顿时升起一阵怒火,看着依旧是一副不温不火的裴幸风,张煜冷冷一笑:
“真是好厉害的一张嘴,一不小心就要掉进你的陷阱里去。不过,你以为你能挑拨得了我和他们之中的关系吗?他们这些人都是死士,只会听命于我,凡是有二心之人,都已经死在我的刀下了,所以我告诉你,不要作徒劳之事!”
身后黑衣人似乎又动了动,只是那声音极轻,若不是裴幸风离得近,恐怕也是察觉不了的。
面色变了变,裴幸风像是带了一分被人戳穿了的尴尬,只道:“依我看,张大老板该是误会了。”
说着话,盘腿端坐许久的裴幸风终于撩袍起身,看了看脸色阴晴不定的张煜道:
“既然是要去樾云台的总坛,那就快动身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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