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曼清微微敛眸,心中恨意如潮水般翻涌,面上却不动声色。
她不退反进地凑近屈卓宁,直至两人脸近得能感受到彼此的呼吸。
她轻声笑到:“将军何出此言?妾身一介女子,整日深居闺阁中,若是见过将军这般容貌之人,哪怕仅有一面,定然也会铭记于心。”
苏曼清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嘲讽,仿佛在暗示什么。
哪怕他死得面目全非,她也定然能够认出。
待到那时,她要让屈卓宁遭受与她前世相同的下场,让他也尝尝那化为灰烬,尸骨无存的痛苦滋味。
屈卓宁似是察觉到什么一样,猛地伸手握住苏曼清悄悄探向他心口的纤细手指。
苏曼清轻呼一声,面面上装作柔弱无辜的模样,嗔怪道:“将军,你弄疼妾身了。”
屈卓宁静静望着苏曼清的脸庞,那目光凝如实质,似穿透灵魂也要从其中捕捉到一丝慌乱般。
可苏曼清毫无惧色,她微微抬起一只手,“此物就当是将军的赔罪礼了。”
她手中之物闪烁着温润的光泽,竟是先前悬于屈卓宁腰侧的玉佩。
屈卓宁的视线从玉佩上移至苏曼清手指上那因他用力而留下的红痕,轻呵一声:“既是初见,你此番行径,本王记住了。”
苏曼清妩媚一笑,眼波流转间尽显风情,“光记住面容有何用?苏曼清,妾身的名字。还望下次见将军莫要忘了。”
她的声音中透露着一丝挑衅。
一旁的苏满见苏曼清一连串举动,不禁头皮发麻。
苏曼清此举无疑是在太岁头上动土。
他忍不住上前一步道:“将军若是无事,我等便先行告退。”
他避开屈卓宁投来的视线,用眼神急切示意苏曼清,而后率众人匆匆离开。
抱剑站在一旁的邹进焦急地皱眉,望着苏曼清等人离去的方向,又看了看屈卓宁,忍不住道:“将军,玉佩就这么让他们拿走了?”
屈卓宁睨了他一眼,神色淡然,“拿去又何妨?”
说罢,他大步朝反方向离去。
邹进犹豫片刻,最终还是抱剑随屈卓宁离开。
虞北王“疯子”的威名在外,邹进也早已习惯了他的行事风格。
心想上头怪罪起来,有屈卓宁担着,也怪不到自己头上。
苏曼清被拉离后,径直前往薛文昌等候的店铺。
薛文昌高坐在小叶紫檀所制的太师椅上,手中端着茶碗,见苏曼清到来,重重地将茶碗一放,溅起几滴水渍。
他的声音中透露着不满, “苏小姐可是让薛某好等啊!”
苏曼清不动声色瞟了眼他手旁的茶碗。
黄山毛峰照他的喝法,简直就是牛饮。
转瞬,她面上扬起得体的微笑,“事不宜迟,薛老板还是趁早跟妾身去看看货吧。”
薛文昌乃是京城派来交接之人,凡是运往京城的丹砂,皆由他经手。
薛文昌摆摆手,定定地坐在椅子上,丝毫没有起身看货之意,“此次为何不见苏闻屿?”
苏曼清张口,神色自然“伯父近来身体略有不适,不便外出招待,还望薛老板见谅。此次便先由曼清带您看货。”
薛文昌闻言,别有深意地说道:“既如此,那便如你伯父先前那般,先陪我四处逛逛吧。”
苏曼清随薛文昌走出店门,朝着此店掌柜使了个眼色。
掌柜迟疑片刻,苦着脸道:“家主只需跟着薛老片刻,便会知晓。”
一个时辰后,苏曼清陪同薛文昌停留在宁城最大的青楼门口。
苏曼清面露疲态,心中恼怒不已,忍不住开口道:“薛老板,这一个时辰怕不是您在故意消遣妾身?”
京城什么没有,薛文昌为何偏偏要在宁城这等小地方玩乐。
薛文昌呵呵笑道:“这是哪里话,此前每次你伯父都是十分乐意作陪的,怎么换成苏小姐就不乐意了?”
苏曼清对薛文昌的作态极为厌恶,强忍着不悦道:“那既已玩乐过了,我们是否该进入正题了?”
薛文昌摇头推脱,“这才哪到哪啊!”
苏曼清微微眯眼,目光透着冷意,“看来薛老板并非诚心与苏家做生意。”
薛文昌笑得老奸巨猾,“生意在哪做不是做,只是此次前来,我觉得苏家丹砂的价格略高了些,是不是该在其他地方弥补一些?”
言下之意,薛文昌在宁城有的是别家丹砂可供选择,没必要吊死在苏家一棵树上。
但既然还愿意交涉,那必然是有利可图,只是不知他所图何事。
苏曼清思索片刻,不想再兜圈子:"薛老板何不打开天窗说亮话?"
“我要——”薛文昌拖长了声音,“你。”
他不怀好意地上下打量着苏曼清,“如此美人,何必在外抛头露面?跟我回了京城,就是在府里享福的命了”
苏曼清暗自冷笑,想不到又是个老色批。
前世这样的人,她见多了。
苏曼清不动声色地避开薛文昌试图搭在她肩膀上的手,眼中瞬间泛起泪光,带着哭腔说道“妾身也很想跟薛老板到繁华的京城看看啊,但不巧碰上了虞北王,早已被他夺去了清白之身。”
她适时露出那枚玉佩,柔弱地看了眼薛文昌,娇滴滴地说道:“薛老板可要为妾身做主啊。”
一旁的苏满有些目瞪口呆,他想起苏曼清争夺家主之位那日的果敢决断,可不是这般柔弱模样。
一听虞北王的名字,薛文昌不禁一震,忌惮不已,讪讪笑道:“原来是虞北王的人啊,那我便不强求虞北王忍痛割爱了,苏小姐还是好好跟着他吧。”
虎口夺食之事,谁敢在屈卓宁面前尝试?若是惹急了那疯子,可不敢保证他会做出何种丧心病狂的事情。
见目的达成,苏曼清勾唇一笑,"既无事,我们再来谈谈货物之事吧。"
大抵是因为有屈卓宁作保,薛文昌即便有些不情愿,这桩生意好歹是顺利谈成。
待薛文昌离去后,苏曼清的脸色骤然冷沉下来。
她向边上人伸手,苏满很有眼力见地递上薛文昌的详细资料。
她一目十行。
薛文昌,京城人士,家中妻妾成群,最喜玩乐。
苏曼清正疑惑他是如何坐上负责京城采购之位的,便见下一行标注道:
其姐是二皇子府夫人。
原来是其中有些裙带关系。
苏曼清心中暗自盘算,此次交易应当是与薛文昌的最后一次交易。
与其待在宁城被人拿捏,不如自己打造一条从宁城到京城的供应链。
如此想着,苏曼清隐隐有了启程京城的打算。
只是在这之前,她还需做一件事。
悬月当空之时,街上仅有零星几人收着摊。
苏满眼神复杂地看着朝城南走去的苏曼清。
那里是北旗军临时驻扎的营地。
薛文昌虽奢靡好色,但能在这个位置在坐这么久,必然有些过人之处。
苏满在弯弯绕绕的苏家待了多年,自然能想到这一层,但没想到那日依靠暴力手段拿下家主之位的苏曼清,也还算有些头脑。
也是,苏曼清贵为嫡出,就算苏父先前让她深居闺阁,从小耳濡目染又怎么会是纯良之人呢。
“站住!”北旗军营门口,门卫横刀身前,厉声喝到:“闲杂人等禁止入内。”
苏曼清抬手至身前,玉佩暴露在空气中摇晃。
她笑着看向两人,故作无辜状说道:“这也不能进吗?”
两门卫立即变了脸色,对视一眼,低头恭恭敬敬道:“小姐里边请。”
苏满跟在苏曼清身后,堂而皇之地进入营地,身子稍稍扭转,眼神往后瞧。
远处树影斑驳,悉悉索索几个人影闪烁,他们对视几眼,见两人进了北旗军的营地,悄然离开。
苏满快走几步跟上苏曼清,压低声音道:“家主,薛文昌的人离开了。”
直至今日,苏满终于正眼看苏曼清。
薛文昌此人,虽品行不怎么样,但心思活络,绝不可能仅仅因为苏曼清几句话和一块玉佩,就深信不疑。
果不其然,来北旗军的途中果然跟了些“尾巴”。
在士兵的指引下,苏曼清端坐主营张内,副将留下一句主将在训练场,让他们等候片刻便离去。
苏满为副将冷淡的态度皱眉。
苏曼清却没甚反应,静静地坐在席间品茶。
一口茶水顺着咽喉进入腹中,苏曼清一顿,默默放下茶盏。
入口苦涩,香气寡淡。
不好喝。
屈卓宁这么穷吗?
等候的时间过长,苏曼清闭目撑颔,轻轻叩击桌面,苏满抱臂一脸不耐地站在一旁。
半个时辰过去,苏满忍无可忍,“家主,我们还等吗?”
“不急,他会来的。”
苏曼清话音刚落,帘子被猛地掀开。
她懒懒散散地向屈卓宁行了一礼,侧头笑着道:“这不就来了吗?”
屈卓宁大概刚从训练场回来,身上裹挟着些许泥汗混杂的气息,带着肃杀之气。
它并不看他们,只低头擦拭着手里沾上尘土的佩剑。那佩剑身长八尺,剑芒铮铮,在烛光映照下闪着寒光,一看便是把好剑。
“唰!”
刀剑入鞘的声音打断了苏曼清的思绪。
屈卓宁锐利的目光袭来,终于开口道:“找本王所为何事?”
苏曼清避重就轻,抬颔示意他手中握着的剑,“虞北王的剑是把好剑。”
屈卓宁讥笑道:“怎么?本王的兵就不是好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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