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剑山派后,众位弟子互相道了别,便各自回了各自的弟子房。
回到房间后,玉瑛珑始终再思忖一件极为重要之事。
五年前,姬月扬因缺席最后终战,不曾见过玉瑛珑。但玉瑛珑其实前几日就混在观战人群中,是见过姬月扬的。不然,那夜,玉瑛珑也认不出翻墙者为姬月扬。
可是今晚,蔺秋月之所以能问出那句“你若是真要找姬月扬,不妨再仔细看看,我是姬月扬么?”,便是因为,蔺秋月的长相确实与姬月扬不同。
若非如此,如今不过过去五年,玉瑛珑早该在看到蔺秋月的第一眼便认出她了。
可实际上,玉瑛珑是在今日午饭后,众人谈及了姬月扬时,见蔺秋月言行,方生了猜测的。
而后,又见她与褚秋寒极为交好,似乎还知些褚秋寒旁人不知的秘密,如此方确定了蔺秋月身份。
如此看来,蔺秋月,多半是会易容之术。
所以……
好羡慕,好想要。
当初下琼峰后,玉瑛珑本去找过百晓生,求他教自己易容之术,却被百晓生拒绝了。
那时,百晓生正在整理书柜,他回头,瞥了玉瑛珑一眼:“我不可能藏你数日,直到教会你自由发挥,随意易容,我最多只能留你化一张脸的时间,但若是如此,我便知道你易容后的那张脸了。可我不想知道你易容后的长相,你想学易容,无非是为了不让任何人找到你,我也不想找得到你。所以,教不了。”
或许……这回,能不能找蔺秋月学一学……
可现下已然入了仰醪堂,见过那么多师兄师姐,此时突然变了面容,自是不妥……何况,又该以何身份去见蔺秋月,玉瑛珑么?总之不可是玉茶壶吧。
其实,最好的便是在入仰醪堂前就易了容,可现下后悔也无用啊。唉……
思绪中,玉瑛珑渐渐睡了过去。
……
第二日,玉瑛珑于卯时六刻醒来。
洗漱完毕后,玉瑛珑没去放饭的地方,而是快步走向广场点卯签名处。
玉瑛珑并不知道,她的这一举动,令打饭弟子极为失落。
眼见着都卯时七刻半了,还是无人到来,打饭弟子便知道这一番等待终成空,满腔期待,终究是错付。
打饭弟子叹息一声,将饭勺掷入桶内。勺沉粥海,便似弟子那颗失落的心,重重坠下。
点卯过后,便是吃早饭。
玉瑛珑特地去了一趟镇西的包子铺,买了个包子,并验证了这家包子确实漏油以及难吃。
之后,玉瑛珑选了家烧饼摊,买了两张烧饼,一碗豆浆,味道不算多好,但亦不难吃。
反正都比昨日的稀粥咸菜强。
由于多绕道去镇西买了包子的缘故,玉瑛珑回来得算晚些的,刚到后没多久,便到了去理事堂的时间了。
今日的任务,自然依旧是誊抄。
边分神边誊抄,玉瑛珑堪堪誊抄了一页时,云采薇方姗姗来迟。
只是今日不同于昨日,昨日云采薇是因包子太油来得晚,但今日,她确实是因门派有事来得晚了。
“咳咳,诸位!”云采薇拍了拍手,示意众人看向她,“我刚刚接到宗主的指示,说是为剿翻天会,最近门派里有些缺人手,像那些抓贼跑腿的小活,就临时分了一些加给我们这些旁支分堂来做。誊录的事情不急,宗主给我们多宽限了三日,意思是让我们暂且先放一放,以抓小贼为先。”
江湖中,许多门派不仅是习武钻研武学之地,同时会主动承担起庇佑一方百姓的责任。这倒不是什么成文的规矩,只是大部分门派弟子都会帮助周围百姓,许是出于大义,既有一身武艺,自要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又许是代表着门派名声,不可不出手。总之无论如何,如此久而久之,承担庇佑一方百姓安稳之事,便成了正派约定俗成的习惯。
当然,也不是说,不庇佑一方百姓,便是邪派。有些小门派生存都是艰难,又如何有能力去庇佑百姓呢?正邪之分,在迹亦在心。至少,玉瑛珑是如此认为的。
故此,门派中的弟子除了要做支撑产业的活计以外,也常要做些剿匪抓贼的活。一般来说,大盗给主宗,小贼给旁支分堂……
“这可是我好不容易抢到的,是个催赖账小贼平账的活计。”云采薇从袖子里掏出一沓纸,递向蔺秋月,“这是赖账小贼的画像与事情原委。秋月,麻烦你帮我分发下去。”
玉瑛珑:“……”
对不起她误解了。
这可是仰醪堂,这可是云采薇,玉瑛珑终究是还残留着些以前的老想法了。
抄书变为催账,又被风吹日晒,又需费力劳神,这临时变更,想来仰醪堂同门们必会不悦……
玉瑛珑刚这么想着,便听到耳边响起一个欢呼之声。
“太好了!是下山的活计!”
南宫宜单手攥着那张纸,正举着双手,满心满眼皆是激动。
再看其余弟子,虽不至于南宫宜欢呼出声这般放肆,但脸上亦是欢喜,交头接耳地兴奋有声。
玉瑛珑本以为自己已然基本掌握了仰醪堂的传统,如今看来,仍差得远呢。
“南宫师兄,缘何欢呼?”
玉瑛珑虚心求教,主动询问。
南宫宜转过身,嘴角还洋溢着快乐的笑容:“茶壶师妹有所不知。咱们仰醪堂啊,诸多活计,最爱外巡。不论是外出催账,外出寻物,哪怕是外出帮阿婆抓包药,只要可以外出下山,便都是最好的活计。”
“下山,有好处?”
“那是自然!师妹且想,山下为何?”
“高阳镇?”
“若是再远些,又有什么?”
“……树林?”镇外便是郊野,郊野中除了树林,大抵还有……土?石头?
“那便是踏青啊!”南宫宜手背一拍,“若是去镇上,便是热闹非凡,商品琳琅,酣畅淋漓。若是去再远些,便是青山绿水,郊外踏青,陶冶怡情。无论哪个,都是可于上工时间名正言顺走出山门,何其难得!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只要能迈出这山门,无论哪个,不都比在门派内有趣的多!”
“着实难得,甚是有趣,果真是好处啊!”
听南宫宜这一番说辞,玉瑛珑只觉得郊外那些横七竖八的树林,哪怕是地上的杂草泥巴,都变得生动鲜活了起来。
仰醪堂的这一传统,显然感染了所有人。收下单子后不久,众人便收拾收拾迅速出发下山去了。
出发之前,玉瑛珑确实仔细看了云采薇分发的那张单子。
此次的小贼,名为张昌幸,算是个惯赖子了,从客栈、裁缝店一路赖到了书铺,还皆是剑山派的产业,这次终于被人发现踪迹。有匿名者举报此人目前便藏于镇子西市中,而仰醪堂此行,便是去西市处找这小贼交钱的。若是身上实在无银子,再抓回剑山派中。
张昌幸……
这个名字,玉瑛珑总觉得有些眼熟。但看那小贼画像,又确实是没见过的。
究竟是在哪里听过……还是姓张的人太多,混淆了?
下山后,玉瑛珑本想向西市走,没想到众人竟都是往东市去的。
“茶壶师妹,东市有一家烧鸡,据闻相当美味,日日都大排长龙。只是这烧鸡铺每日辰时四刻才开门,午时闭店休息,直到未时过方再次开门,酉时又打烊了,与我们的休憩时间刚巧错开。今日有此良机,终于得以赶上这烤鸡铺子开门之时下山,师妹可要与我们一起去排队买上一只?”南宫宜招呼向玉瑛珑。
大排长龙……那必要去尝尝是何滋味。
“好,劳烦师兄师姐带路。”玉瑛珑随即便应下了。
路上,南宫宜与玉瑛珑介绍道:“茶壶师妹,便如我适才所说,外巡优势,乃是难得、有趣,我们自是要借此机会于镇上或郊野好生游玩一番,此方为外巡的第一要义。而这抓小贼,不同于其他活计,需得先玩乐,再抓贼。不然,万一此人身上当真没银子,总不能带着他在烧鸡铺子排烧鸡,未免诸多不便。”
玉瑛珑认同点头:“还是师兄考虑周到。”
南宫宜不好意思地摸摸后脑勺:“这也并非是我考虑得出的,乃是诸位师兄师姐们慢慢总结下来的经验,我也不是从师兄师姐处学习传承下来的,借花献佛罢了。”
确实,想玩乐得好,亦是一门学门,需得慢慢研究,方有仰醪堂今日之成熟传统啊。
“到了。”陈澹兮指向前方一处店铺,“便是那家……嘶,人果真好多。”
只见那店铺前曲曲折折,竟是排了三四叠的队伍,每叠都足有三丈长,想来是要排上许久了。
好在仰醪堂弟子大多都在此处一齐排着,聊天消遣,倒也不至于太过烦闷。
“小宜师弟,陈师姐,我听说,昨日,你们也去看了那场《司徒墨讪之试剑大会一战成名》?”郗兰问道。
“看了看了!”南宫宜答道,“昨日散场时,我们还碰上了褚师姐他们呢,蔺师姐和茶壶师妹还一起……呃,反正可真是好巧!”
“咦?蔺师姐和茶壶师妹一起去怎么了?”宋南屿好奇问道。
南宫宜越是避而不谈,宋南屿倒是越想知道了。
“一起……”此刻,南宫宜恨不得打自己这张破嘴,说话怎么就不过脑子呢!“一起……一起……哎,你们知道么?昨日这戏啊,似乎多了一段。”
南宫宜这话题转移得相当生硬,不过巧了,郗兰正好便想说这个,便没再去追问之前的话题。
“是啊,这个,我也听到了些说法。”郗兰接上话题,“有人说,昨日这戏,似乎加上了那段有关姬女侠的戏文。今早坊间已传得沸沸扬扬,皆在议论司徒墨讪前辈五年前是否胜之不武,买通他人云云。我想起你们昨晚似乎也约着下山来看了戏,便好奇想问问是不是当真加了这段。”
“确实是真的。”南宫宜赶紧顺着这个转移的话题继续,他用力点头,“看来,郗师兄你上次说的你于试剑大会上所见,还真是不假。”
“好生奇怪,五年前那日之后,有关姬女侠缺席一事,其实江湖上也是说了好一阵的。是因后来,姬女侠始终未再现身江湖,连她师门都寻她不得,这些说法,才慢慢淡去的。”郗兰颇有疑惑,便随口说了几句,“我觉得茶壶师妹昨日说的对,出于戏曲剧情连贯性的考虑,确实是删去这段没必要的剧情效果更佳。怎么这都过去了五年,却突然又被提起来了,还正巧是司徒墨讪前辈本人在的时候……总觉得有些蹊跷。”
“哦?茶壶师妹对此事也颇有见解?”蔺秋月突然插了句,看着玉瑛珑笑得眉眼弯弯,却似是别有意味。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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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所有工作,最爱外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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