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峰内,一名女子正在丫鬟的服侍下对镜梳妆,身后的衣架上摆放着金线绣制的青罗嫁衣。
“姑娘,您就别板着一张脸了,嫁给少谷主是多少人求都求不得的好事。”女子身后的嬷嬷一边梳头,一边对着镜子里的人说,“今儿啊是来给姑娘试装,您呢最好识相一点。若不是少谷主一时鬼迷心窍,夫人又发了善心,就您这一介农女妄图攀附高枝,早就被人打出去了。”
谢问素心中不喜,碍于教养又不好当面跟一个老嬷嬷发作,一口气憋下来,她只能掐着自己手腕的穴位舒缓。
老嬷嬷见谢问素不说话,以为她是个软柿子,愈发得寸进尺了起来:“姑娘既然来了医圣谷,就要懂医圣谷的规矩。医圣谷比不得江湖上其他的小门小派,规矩多,不该看的、不该问的,您啊就什么都别看,什么都别问,乖乖做好您的少夫人。若是实在不懂谷里,就多问问谷里的下人。”
“什么规矩?说来听听。”公孙乐易不知何时推门进来,语气不悦地说道,“我倒是不知道,我少夫人何时需要你这么一个老奴来立规矩?”
“少谷主赎罪!”老嬷嬷大惊失色,当即就要跪下来。
谢问素下意识“嘶”了一声,嬷嬷手上拿着梳子,就这么一下,硬生生扯掉了她一撮头发。老嬷嬷反应过来,“啪”得一声把手中勾着青丝的木雕梳子丢到地上。
“刁奴!”公孙乐易怒从心起,抬起一脚就冲着老嬷嬷心窝踢了过去。
老嬷嬷被踹得来不及尖叫出声就晕倒在地,谢问素听到动静连忙起身查探老嬷嬷的鼻息。
“公孙公子,”谢问素眼带责怪,“嬷嬷年事已高,怎么能经得住你这一脚?”
公孙乐易听到谢问素喊他“公孙公子”时自嘲地笑了一下,道,“来人,送孙嬷嬷下去诊治,留她一条命。”
孙嬷嬷很快被守在门口的守卫拖了出去。谢问素转身坐回了梳妆镜前,低头盘弄着自己的头发,“后日就大婚了,公孙公子请回吧。”
公孙乐易透过铜镜看着谢问素的脸:“与我大婚,你不高兴?”
谢问素细长的手指停顿了一下,依旧不肯抬头看向公孙乐易,哪怕是隔着铜镜。她道:“八苦优昙很快就要催生成功了,我岂会不高兴?希望到时候公孙公子履行自己的诺言。”
公孙乐易气得拂袖而去。
门“砰”得一下踢开又摔上,吓得萧同裳贴紧了岩壁。她隐约记得谢问素所在的方向,但不记得路。幸亏她在路上看见了公孙乐易,悄悄跟在后面,才找了过来。
临近大婚之日,院里的防守较之前又多了两倍,竟然还有守卫轮班巡视。萧同裳咂舌:就算是要防止新娘子逃婚,这阵仗未免太过夸张。
眼看院子里被围得密不透风,萧同裳找不出破绽,她只能另行寻找新的出路。
谢问素虽然略懂些拳脚,但武功并不高。这座山峰在医圣谷的最高处,三面都是悬崖,按理来说想要困住一个弱女子易如反掌,根本不需要如此多的守卫。
除非,这里招贼。
可是这里怎么会招贼呢?除了她,还有谁会来找谢问素?
还是说,这里除了谢问素,还有别的什么东西?
脚下是云层,云层下深不见底,光是看一眼就让人腿软。
那夜,孟方溪故意踩断树枝后,趁她不注意冲到了悬崖下面,直到裴竹月帮她解围之后都没有在山庄里出现过,第二天却完好无损地出现在了弟子宅院。
那晚他去了哪里?
难道悬崖下面还有一条路?
萧同裳心里有了成算,她努力回忆着当晚孟方溪跳下去的方向,在谢问素的屋子后崖。也就是说,她还是需要越过这间小院。这就让萧同裳犯了难,她必须在不惊动院内守卫的情况下偷偷混进去。
就在这时,万嫣灵突然出现了。
“呼!不愧是医圣谷,竟然将宅院建在了这么高的地方。”万嫣灵气喘吁吁地出现在了院子门口,从怀里掏出绣帕擦拭额头上的汗珠。
“站住!你们是谁?”守卫尽忠职守地挡在了门前,“这里禁止入内。”
万嫣灵顺了几口气,伸出染着蔻丹的玉指指着守卫道:“你是什么人,凭什么拦我?”
守卫的见她穿金戴银、一身雍容华贵的气度,明媚美艳又显得有些珠圆玉润的脸上透露着几分骄矜,一时之间不敢围上来,怕冲撞了贵人。
“哟?怕啦?”万嫣灵有些得意地笑了,“怕就让开,让我进去看看。听说新娘子就住在这里,我给她备了一份厚礼,要亲手送给她呢!弄坏了你们赔得起吗?”
她说着就要往里走,守卫的虽有顾虑,但到底不敢让人乱闯。为首的挥了挥手,附近的守卫围了过来。跟在万嫣灵后面的几个侍从一看,这还得了,也纷纷冲了上去。双方都没有动手,但场面一时间变得鸡飞狗跳了起来。
萧同裳趁这个机会溜了过去,万嫣灵隔着人群偷偷给她使了个眼色。
“够了!”谢问素听到门外吵吵闹闹的声音,走出屋子制止了这场闹剧,“让她进来。”
“可是少夫人,少谷主吩咐...”守卫试图反驳。
“你喊我一句少夫人,连我的话都不听了吗?”谢问素横眉怒视过去,语气变得凌厉。
守卫这才乖乖站成两排,万嫣灵带着侍从大摇大摆地从中间走了过去。她亲手从一个侍从手里拿过礼盒,吩咐道:“你们都在这里等我,我去去就来。”
进屋之前还不忘挑衅地看了守卫头子一眼,“哼”了一声。
“头儿,要不要派人去禀报少谷主?”一名守卫悄悄附在为首的守卫耳边问道。
“不必。”为首的守卫摆了摆手,眼睛盯着纤腰款步、摇曳生姿的万嫣灵,说道,“一个愚蠢的女人,不足为患。少谷主事忙,不必去讨他的晦气。”
另一边,萧同裳已经来到了后崖的悬崖边上。脚下是深谷空幽不见底,耳边是山风烈烈,单是往崖下看一眼都能吓上半宿。
孟方溪既然能从这里这里下去,那此处一定有哪里是突破口。
萧同裳在崖边偷偷摸摸绕了一圈,既没有看到绳索,也没有看到寄生岩壁的爬藤。她不信邪,回到了孟方溪冲下去的那个位置,拔出背后的长刀往下探。
长刀扎入了云层之下,一无所获。萧同裳不死心,索性趴了下来,半个身子探了出去。
嗯?
刀尖直直地扎下去,刺到了坚硬的岩石上。萧同裳心头一喜,挥动刀尖左右探了探,大概有三尺长,两尺宽,足够一个人站立。
保险起见,萧同裳没有直接跳下去。她双手扒在悬崖边上,待双脚触碰到地面之后,才小心翼翼地松开了手。随后立马向前稳定重心,蹲了下来。
崖下情况不明,她可不想一失足葬身崖底,
此处的山崖是向里收的,远远看过去像是开了一个口,萧同裳位置正在舌尖上。
她稳住身形抬起头来,发现前方是凹进去的,像一个巨大的旋切的切口。水平的岩面上开放着几丛花,从叶子和花苞的形状上看,这些都是望月花。望月花原本也是生长在悬崖峭壁上的,只是被医圣谷的弟子移栽到了药田里。
萧同裳这时才松了口气,往切口的深处走去。越往里走,光线越发地暗了,通路也越来越狭窄,到最后竟只能勉强容纳下一个人。
她站在通道口犹豫了片刻,最终决定摸出怀里的火折子钻了进去。
走了几步之后,她需要侧身才能通过狭缝。
通过狭缝之后,视野忽然变得豁然开朗了起来。这里不光有人来,甚至还有人居住。萧同裳看见山体里面被凿出了一个小房间,房间里有一张石床,一张石桌。桌上有一盏还在燃烧的油灯,桌面上摆放着一堆摊开的和半摊开的竹简,随意摆放的笔,还有研磨好的、将干未干的墨。
石床的枕头床褥一应俱全,床上竟然还坐着一个人!
萧同裳当即吓得双腿酸软:“你...你是谁?你是人是鬼?”
此人衣服灰白破旧,白发白须,一脸颓相地坐在床沿边上,脑袋垂下,一动不动。
萧同裳等待了片刻,壮着胆子走上前去,用刀柄碰了碰老人家的肩膀。老人家晃动了一下,萧同裳倾耳过去听,听到了轻微的鼾声。她这才松了一口气,活的。
“嗯?”老人家好似动了一下。
萧同裳瞬间退出好远,小心翼翼地盯着老人家的动静,发现对方只是无意识地动了一下,没过一会,鼾声又大了起来。
此地不宜久留。房间靠床的那头还有一个出口,萧同裳蹑手蹑脚地从老人家身边经过,离开了这个地方。
走出这个房间之后,沿着一条两人宽的通道没走多远,萧同裳惊讶地发现,这里通向了一个巨大的圆形祭坛,祭坛周围的岩壁上挂着十二个兽首,中间流淌着一条血河。而血河流向的唯一方向,是这个祭坛的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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