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洋的雨季来得猝不及防,浡泥国的港口被连绵的阴雨笼罩,空气里满是潮湿的水汽。黎玦站在“靖波号”的船舷边,手中捏着顾长渊从京师送来的密信,信纸被海风吹得微微发卷,信上“李嵩”二字却格外刺眼。
“户部尚书……”黎玦低声自语,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信纸边缘。李嵩是朝堂上反对开海策的核心人物,多次在户部刁难海务院的粮饷拨付,如今竟与“潮生”组织牵扯在一起,这背后定然藏着更大的阴谋——恐怕不只是破坏海贸,更是想借海上乱局动摇朝局,推翻眼下的新政。
“大人,周将军回来了。”亲兵的声音打断了黎玦的思绪。
黎玦转身,见周临浑身湿透地走进船舱,身上还沾着泥点,甲胄的缝隙里甚至嵌着草屑。“回大人,我们沿着浡泥国沿海巡查了三日,在东侧的‘暗礁湾’发现了异常。”周临抹了把脸上的雨水,从怀中掏出一张皱巴巴的手绘海图,指尖点在海湾深处,“那里藏着十余艘快船,船型、火铳布局都和袭击我们的海盗船一模一样。更关键的是,我们在湾内山洞里找到了这个。”
他递来一块乌木令牌,令牌打磨得光滑温润,正面刻着“潮生”二字,笔画间还嵌着细银,背面是一朵翻涌的浪花,与之前从海盗身上搜出的铜钱纹样如出一辙。“山洞里堆着不少江南产的丝绸和瓷器,还有未开封的火药桶,看包装是上月刚从京师漕运出来的——分明是有人在暗中给他们输送物资。”
黎玦接过令牌,指尖触到细银嵌的纹路,冰凉的触感顺着指尖蔓延到心口。“李嵩管着户部漕运,要把物资送到南洋并非难事。”他将令牌放在案上,与那枚“潮生”铜钱并排,“这暗礁湾,就是他在南洋的‘暗桩’。我们若现在动手,只会让京中李嵩的党羽警觉,得等顾王爷那边收网,我们再前后夹击。”
话音刚落,舱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浡泥国的内侍浑身是汗地闯进来:“黎大人!我国国王请您即刻入宫,有‘潮生’的人求见,说要谈‘合作’!”
黎玦与周临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果然如此”的神色。“周将军,你立刻带两队精锐,乔装成浡泥国士兵守在宫门外,若里面有异动,立刻动手。”黎玦迅速部署,“我随内侍入宫,看看他们到底想耍什么花样。”
同一时刻,京师摄政王府的烛火已燃了半宿。顾长渊坐在案前,面前摊开的卷宗堆得有半尺高,最上面一页是李嵩私挪漕运物资的账册,墨迹未干的地方还沾着锦衣卫搜出的印鉴——那是户部专管漕运的“漕印”,只有李嵩能随时调用。
“王爷,李嵩的管家刚从后门出去,怀里揣着个锦盒,像是要去城外的寺庙。”亲信压低声音禀报,手中还捧着一枚刚截获的密信,“这是从管家身上搜出来的,上面画着奇怪的符号,像是‘潮生’的标记。”
顾长渊展开密信,只见纸上画着一朵浪花,旁边写着“三日后,暗礁湾取货”。他指尖在“暗礁湾”三个字上顿了顿,突然想起黎玦前几日送来的信里,曾提过浡泥国附近有处海湾暗礁密布,正是“暗礁湾”。
“原来他们是这样联络的。”顾长渊冷笑一声,将密信折好塞进袖中,“传我命令,让大理寺卿明日早朝时奏请彻查漕运账目,再让锦衣卫盯着那座寺庙,等李嵩的人交接时,一并拿下。”
亲信领命退下,顾长渊走到窗前,望着天边泛起的鱼肚白。此时南洋应是深夜,黎玦或许还在为“潮生”的事奔波,他得尽快收网,才能让远在海上的人安心。
浡泥国的王宫大殿内,气氛紧张得像拉满的弓弦。“潮生”使者身着青色长衫,腰间系着红色腰带,与之前被俘的海盗装束如出一辙。他见黎玦站在国王身侧,眼中闪过一丝警惕,却还是开门见山:“国王陛下,我国愿与浡泥国通商,每季度给你们十万两白银,条件是——断绝与天朝的所有贸易,否则下次袭击的就不是港口,而是王宫。”
国王脸色发白,下意识看向黎玦。黎玦上前一步,语气平静却带着威压:“阁下口中的‘我国’,究竟是哪国?若真是诚心通商,为何要用火攻劫掠商队、威胁他国?”
使者被问得一噎,随即恼羞成怒:“你是什么人?这里轮得到你说话!”
“我是天朝海务院副总理,黎玦。”黎玦亮出腰间的令牌,目光如刀,“阁下若想谈条件,得先问问天朝的水师同不同意。”
使者脸色骤变,猛地起身就要往外走,却被守在殿外的周临带人拦住。“既然来了,就别急着走。”周临手持长刀,身后的士兵迅速围了上来,“我们还想问你,暗礁湾的物资是谁送的,‘潮生’的头目到底是谁。”
使者见势不妙,突然从怀中掏出一枚火折子,就要点燃藏在袖中的火药包。黎玦眼疾手快,一把夺过火折子,反手将使者按在地上。“搜他身上!”
士兵从使者腰间搜出一枚铜符,上面刻着“李”字,还有一封未送出的密信,信中写着“李大人令,三日后焚港,断天朝商路”。
“果然是李嵩的人。”黎玦将密信递给国王,“陛下放心,天朝定会护浡泥国周全,三日内必端掉暗礁湾的据点。”
次日早朝,大理寺卿果然奏请彻查漕运账目。李嵩听到“漕运”二字,脸色瞬间变得惨白,还没等他辩解,锦衣卫便将昨夜从寺庙抓获的人犯押了上来,人证物证俱在,李嵩再也无法抵赖。
“陛下,李嵩勾结‘潮生’组织,挪用国库物资、劫掠商队、威胁南洋诸国,罪证确凿,请陛下严惩!”顾长渊出列奏道,将手中的账册、密信一并呈给皇帝。
皇帝翻看后勃然大怒,当即下令将李嵩打入天牢,彻查其党羽。
退朝后,顾长渊立刻写下密信,快马加鞭送往南洋,信中只有八个字:“李嵩已擒,速攻暗礁湾。”
三日后,黎玦收到顾长渊的密信时,周临已率水师将暗礁湾团团围住。随着黎玦一声令下,火铳齐发,火箭如雨,“潮生”的快船瞬间被火海吞没。山洞里的物资被尽数缴获,还抓获了二十余名“潮生”成员,其中竟有李嵩的亲侄子。
“大人,从李嵩侄子口中审出来了!”周临兴奋地跑来禀报,“‘潮生’组织是李嵩联合江南旧豪强成立的,目的就是破坏开海策,让朝廷重新重用他们这些旧臣!”
黎玦望着被烧毁的快船,心中终于松了口气。他走到海边,望着远方的海平面,仿佛能看到京师的方向。顾长渊在京中稳住朝堂,他在南洋肃清乱党,这场跨越千里的双线破局,终于成功了。
夜幕降临时,黎玦写下一封回信,信中除了禀报战况,还加了一句:“暗礁湾的风浪已平,待回京后,想与你再看一次海边的日出。”
信纸随着海风飘向船舱外,远处的海面上,星光点点,映照着平静的海面,也映照着两人共同守护的海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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