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千世界,无奇不有,但水公子还真是独一份的奇特啊。”洛不归笑眯眯地看着他。
水云身轻笑了一下:“感谢姑娘不拆穿之恩。”
“他要找的人是煞鬼,你又不是,我拆穿你干什么。”
这时南宫离上前眼疾手快地握住了水云身的手,她更加疑惑了:“没问题啊......热的啊,怎么回事。”
见她准备扒上人家的身子听听心跳,洛不归连忙拉住了她:“小毛孩,又没大没小了啊。”
“他原本就长这样子,同人族一样,而且五脏六腑皆有,但他体内运转的确实是鬼道之力。”看着南宫离求知若渴的样子,她继续解释道。
“我们修炼的内丹。内力通过经脉贯穿全身,于身体各处都可以感受到其劲力。而鬼丹,则是将鬼道之力全部集中于丹内,这也是为何鬼道之力往往爆发性极强,却难以持续施展。”
“我那时探查他的手臂,就是感知他的内力到底是哪一种。”
“不愧是死门中人,对鬼族了如指掌啊。”水云身这几句话算是离不开洛不归了。
“了如指掌?可算不上,水公子可不就是个例外。”洛不归浅笑着摇摇头,“但你为何会是这般?”
哪怕是人族与鬼族互通产生的后代合鬼,也是没有内脏的,他们只是外表相较于纯血鬼来说,鬼化的特征更少,除了瞳孔会呈现金色外,其他的皆与人族无异。而初代由人转变而来的鬼,或者其后代,不仅瞳色是金色的,身上还会有各种各样的纹路,甚至有些地方还会出现畸变。这也是为什么纯血鬼想要压制鬼化特征就需要耗费大量的鬼道之力。
可水云身既没有瞳色特征,还拥有完整的内脏。
“不瞒你们说,我也不知道。反正自打我记事起,我就是这样了。”他不可察觉地苦笑了一瞬,“我有时候都分不清,我到底是人,还是鬼。”
“是人是鬼不重要,选择才重要。生而为人,有人选择像张生这般,包藏祸心,行得尽是伤天害理之事,便是下十八层地狱也不为过;生而为鬼,有鬼选择善行人间,活得也是恣意快乐,自由康平。”
“我杀过些许煞鬼,也遇到过许多可爱善良的和鬼;我结识了很多正义之士,也感受过人性之恶。世间法理种种,从不该因出身定黑白,而是那股念头。”
一念成魔,一念亦可成佛。
水云身只觉她的话如潺潺温泉灌至心口,抚平了涌起的些许波澜。
“水公子,那么你接下来要去哪?”萍水相逢,也是一段露水之缘,但各自都还有路要走,无法多做纠缠。洛不归准备临行前再问候一下。
“噢我准备再在这几个相邻的城镇看看,有没有百姓需要帮助的,然后去不夜村找个人。”
“这么巧吗?我们也要去不夜村欸。”南宫离本就对这个谦恭的哥哥颇有好感,想着马上分别还略有一点不舍,可听到这个耳熟的地名,立刻激动了起来。
不夜村,正是当年两名生门副掌门身死的村庄。
南宫离连忙转头看向了洛不归,后者却是一眼看出她内心所想。
洛不归微微颔首,以一种微妙而含蓄的姿态,表达了她的拒绝。
萍水相逢,停留在此刻便足够了。最初的计划,她是想独自出来游历的,不想也不需要任何人的作陪,此次若不是从师父之命与其相托和小徒儿又贯会撒娇......总之,现在的三人行足矣。
“确实很巧,但我刚听见你们似有要事在身,若我同你们一起,也帮不上什么忙,不如就此别过,有缘再见吧。”水云身朝着他们一一点头,洛不归侧身看向他,刚好对上那双饱含着千言万语的眼睛。她拒绝起人从来都是干脆利落,可此刻不知为何,脸上却感到有些燥热。
她连忙移开了眼神,从嘴里轻轻吐出:“再见,水公子。”
水云身手持长剑转身下了台阶。
“兄台,请留步。”竟是从出来后便一直一言未发的陈有道喊道。
水云身立在台阶下,静待他说话。
“你很像一个人,但我不是说长相,是感觉。我不知道怎么说......”陈有道有点焦灼,“但我希望你能跟我们一起去生门,我想带你见一个人,可以吗?”
“我这样说好像是有点摸不着头脑,但一会在路上我同你解释清楚其中缘由。”陈有道需要花时间整理下头绪,当下先上路才是重点。
水云身本就是一人走江湖,无牵挂无寄托,也没有什么急事。并且他很感谢他们几人的帮助,自然答应了下来。
既然是陈有道的邀请,洛不归当然没有理由替他拒绝,既如此,便再同行一段。
南宫离自是开心的,这时她朝旁边的付阑勾勾手指,后者便蹲下身来听她悄悄道:“你觉不觉得这个水哥哥长得很好看,跟我师父很登对呀。”
付阑弹了下她的脑门:“你又替你师父瞎谋划什么呢。”
“哎呀,木头师兄,你懂什么,我现在有一个花容月貌,武艺超群的师父,还差一个英俊潇洒,剑胆琴心的师公啊嘿嘿嘿。”南宫离搓搓小手,大有大干一场的架势;对比起来,付阑则有点无言以对。
接下来的旅途看来是有人欢喜,有人忧了。
......
五人来到了黎安城靠近北边的茯苓河堤岸处,虽然生门界内流经赴灵山的河流遭遇了崩裂倒灌,但看来对城镇这处的水域并没有明显的影响。
他们将马匹系在岸边的树旁,接下来要走水路,只能等回来再与它们同行。
南宫离心情甚好,毕竟师父兑现承诺给她买了新衣,她穿着这件衣服在几人身边连蹦带跳地哼着歌。
只见茯苓河边,一位戴着蓑笠的船翁正撑着长杆站立在木船之上。
待几人上了船,船翁便解开了绳索,却没用那长杆行船,而是催生内力促使着船前进。
“你们每次回门中,都要坐船吗。”水云身对着陈有道问道。
后者摇了摇头:“天门中人,各自想回自己的门派,路太多了。但若是要领外人回去,路便只有那么一条。但这艘船上也被布下了术法,透过船只所能瞧见的周遭环境,也都不是真实的,换言之你哪怕记住了这条路,也是虚假的。”他又看向了付阑他们,“话说,我还未曾去过死门,死门接待外人的通道是什么样的?”
“是一座桥,连接了两座山头,平日里是看不见的。”付阑回答道。
“原来是这样,我只知道六大天门都各有结界,非属门中者一概不可入内。”水云身顿时了然。
“相传这些结界是六位天罡星神布下的,说是结界,不如说是一层幻境。但说来奇怪,它只防人不防鬼,不论是煞鬼还是和鬼,都有可能无意进入门派地界。”陈有道补充道。
“陈兄,你也知道我们是受贵门派掌门所托,来查探赴灵山被毁、怜心杏果被盗一事是何人所为,同时也想了解下照夜清掌门和遥行的事情。”洛不归话语严肃。
陈有道叹了口气:“现在生门里,所有人都觉得是遥行回来了,觉得这次赴灵山崩裂,只有他才做得出来。”
“看来你不这么觉得吗?”
“这也是为何我想带水公子来一趟。”他看了一眼水云身又垂了眉眼,“我没有接触过遥行,三十三年前那件事发生的时候,我还没出生。但我生于医学世家,我的姑姑和遥行是同一年入门的,她略早一些时日,所以按理说她是他的师姐。”
“你们应该知道,遥行是鬼族吧。”他们点了点头。
坐在水云身旁边的南宫离正忙不迭地跟水云身讲述着这趟远行的前因后果,包括三十三年前的掌门与大弟子连同怜心杏果齐齐消失的事情。
“我对他的了解全部源于我姑姑同我讲的,那个时候他们两人关系很是亲近。我父亲在我家族里算是比较离经叛道的,他从小就只想着做商人,不想学医,所以他跟我姑姑关系并不好。因此我姑姑相当于把遥行当成了亲弟弟。”
“她告诉我,遥行刚入门那会,正是人鬼两族矛盾最激化的时候。门中弟子大都排挤他,不愿与他同行。可我姑姑一直跟我说他真的是个很善良的人,他一直在无条件对所有人给予帮助,哪怕是欺负他的人,他也毫不吝啬。所以我姑姑也一直在主张人鬼同行,不是不可为之事。”
“当年发生那件事,几乎所有人都觉得是遥行欺师灭祖,盗取了杏鬼,只有姑姑为他据理力争,始终觉得他做不出这种事。但她一个人声音太渺小,没有人听她的。所有生门中人都在想着去把遥行抓回来问罪。”
“后来两位副掌门也死了,姑姑同门中弟子一起去了那个村庄,确实是村民亲口告诉他们,就是遥行杀的人。从村子回来后我姑姑便几近失神,她仍是无法相信,她那般善良的师弟怎么会真的害人性命。她到后面也觉得,会不会是她错了,是她想的太简单。”
“生门的门生群起激愤,可由于一直找不到遥行,他们将矛头对准了我姑姑,觉得她被遥行洗脑了,更过分的甚至说我姑姑可能也参与了这一切。很多人都想赶我姑姑走,还是她的师父力保,这才没被逐出门派。”
“我小的时候就常听家里人说起我的姑姑,她在我们那一带都是有名的医女,他们都叫她回春姑娘。她医术极高,本就有天赋,后天更是努力,又从来都是义诊。”
“无论我姑姑是否信错了鬼,我都想让她知道她曾经的坚持没有过错。今日一见水公子,我便觉得异族又如何,为何不能同行,既有极恶之人;亦有和善之鬼。只要心本同源,殊途亦可同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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