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斯年被孟景铄用胳膊抵着,目光直直地盯着孟景铄的眼睛。孟景铄也看着他,竟入了神。
祝斯年见他发呆,用食指轻轻戳了戳他的胸口。孟景铄这才回过神来,有些不自然地放下胳膊,低头说:“那个……剑上有毒,我刚给你解了。”
“多谢。”
“你刚刚看出什么了?”
“他说话太慢了,并且毫无防备。”
“祝大人观察细微,佩服,佩服。”
“孟将军博闻广识,当真不知昨日那刺客所中何毒吗?”
孟景铄笑了笑:“莫非祝大人有什么想法?”
“没有。”祝斯年在昨日与刺客交手时看出刺客身中碎魂烟之毒,今日赵羽也中此毒,却比刺客中毒更深,已失去神智。
上一个身中碎魂烟之毒的是太子少傅谢辞青。十一年前谢家被一场大火灭门,全府上下无人生还。碎魂烟在这十一年间也不见踪影。
如今碎魂烟重现于世,究竟何人所为,祝斯年不知。
“噼啪!”
矿洞深处传来声响,像是鞭子击打的声音。
二人闻声而去。
只见叶铭风与一位手执长鞭的女人打了起来,那女人剑眉星目,英姿飒爽,出手毫不留情。
“你竟还敢回来!”女人怒喝道。
叶铭风与那女人斗得不相上下,身上已经被抽了好几条血印,无赖回应道:“你这泼妇!你住手!”
女人挥动长鞭,直指叶铭风命脉,祝斯年忙用真气化成一道屏障,护在叶铭风身前,孟景铄将剑抵在叶铭风的脖子上。
“林夫人这是……”祝斯年问道。
“寺卿大人,私吞金矿乃死罪,我先前被这小人算计,迷晕在霄山,所幸有些功夫傍身,今日才得以脱身,望大人看在在下抓捕罪犯有功的份上,放在下与女儿一命,我自请奉上所有家财,此生不再出仕,行得通吗?”林璃俯首说道。
“夫人好功夫,好计谋。”孟景铄说。
“将军过誉。”林璃闻言抬头,看清孟景铄那张脸后却愣住,问:“将军是……云麾将军?”
“正是,有什么问题吗?”孟景铄眼中闪过一丝难以言说的神色。
“将军气宇不凡。”
祝斯年:“今日夫人所为我已记下,自会向陛下禀明实情。”
“多谢寺卿大人。”
一行人押着叶铭风行至前院,却看到叶清涵以一敌三,不,以一敌二。
“姑娘你师从何门?练得如此强悍的真气。”书澜边防边问。
“这扇子叫什么名字?”宋初旸躲在一边问。
叶清涵不语,只一味进攻。
岁澜出了一身薄汗,眉头微蹙,上一个与他这么过招的人还是书澜,这姑娘以一敌二,怕是不好对付。
“清涵。”林璃叫到。
叶清涵这才回首,合上那乌金铁扇。
林璃取出一药瓶,捏住叶清涵的嘴,将药灌进去。
“醒了吗?”林璃问。
叶清涵大梦初醒般,站至林璃身后。
“清涵与云岫府消失的人丁皆中碎魂烟之毒,碎魂烟迷人心智,摄人心魂,时间久了恐会丧命,我方才已为他们解毒,寺卿大人,还请查清这毒源于何处,以免祸乱民间百姓。”林璃说话时满心是对叶铭风的杀意。
祝斯年冷冽问道:“林夫人的解药是从何处得来?”
“家姐常年行医,行走于各州府之间,早年间遇到这碎魂烟,研制出解药,自从她去世后,我悲伤至极,不曾整理遗物,方才去遗物中翻找,才找到了当年残留的些许解药。”
“能否告知令姐雅名?”
“林疏影。”
祝斯年的神色蓦地一滞,一片茫然掠过眼底,转瞬平复如初,说道:“府尹大人我带走了,云岫诸事还望林夫人处理妥当,陛下问时,也可以有个交代。”
“多谢寺卿大人。”
“赵望!赵望!”从叶府后院撤出的百姓发生躁动,人群中赵羽跪在地上,拼命摇晃躺在地上的青年。
祝斯年跑去查看。
“不是碎魂烟?”孟景铄把脉疑惑道,起身解开叶铭风的封喉,问:“解药在哪儿?”
叶铭风冷笑一声,说:“此毒无解,药性与毒性相克,横竖都是个死。”
孟景铄满眼暴戾,取出匕首从赵望胳膊上划了一刀,将血滴在一个小药瓶里,掐住叶铭风的脖子给他灌了下去,招手叫岁澜过来。
岁澜从腰间取下一堆瓶瓶罐罐,摆在地上,孟景铄蹲下摆弄那些药物,冷声道:“你最好祈求我能制出解药。”
叶铭风再一次被封喉,急得肺腑像要炸开,却呜呜咽咽说不出话。
祝斯年转头打量叶府,发现本该敞开的祠堂门紧锁着。
林璃问叶清涵:“可有解药?”叶清涵摇摇头。岁澜冷若冰霜,沉重地凝视着孟景铄,书澜站在温泉边用真气钓鱼。
处处都可疑却瞧不出端倪。
不多时,孟景铄拿起一个药瓶,给叶铭风灌了下去,解了他的封喉,问:“有何不适?”
“这什么!毒药吗!”叶铭风慌乱大喊道。
孟景铄见他无恙,将药给赵望喂了下去。
赵望悠悠转醒。
“你怎么样?”赵羽问着,用手托住赵望的脸。
赵望睁开眼,温热的血顺着嘴角淌下来,一滴一滴落在赵羽的手上,赵羽霎时僵住。
孟景铄为他把脉,看向叶铭风,厉声喝道:“怎么会这样!”
叶铭风被吓得语无伦次:“不不不,不是我,我不知道,我没解药啊。”
祝斯年猛地跨步上前,五指如铁钳般死死扣住叶铭风的脖颈,怒喝:“说!”
叶铭风被憋得满脸通红,喉间挤出几个字:“我……真……不知道……”
孟景铄又从赵望胳膊上划了一道,从匕首上将那几滴血抿入口中。
祝斯年盯着孟景铄,瞳孔微缩,眉宇微蹙,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尽。
书澜凑到祝斯年的耳边说:“别担心,少爷经常这样,一般的毒伤不到他,他这么制解药比较快。”
祝斯年恢复神色,脸上的血色却没有回来。
没过多久,孟景铄将制出的解药喝下去,把了脉,才将药喂给赵望。
赵望却毫无起色。
“怎么会……”孟景铄为他把脉。
“哥……你以后,别那么累了……”赵望咳着血,每讲一个字都像要呕出五脏六腑来,断断续续地,将那几句遗言从血沫里挤了出来。
赵羽像被瞬间抽走了所有魂魄,躯体被钉在原地,眼神空茫,僵得没有一丝活气。周围没有一丝声音,没有一点颜色,世界黑暗无光,只有瞳孔里映出赵望的那一点白,亮得他睁不开眼。
孟景铄觉得自己体内的蛊毒发生了一点变化,却说不上来哪里变了。
“怎会如此?小羽……是我们对不住你,你……”林璃想不出任何来安慰赵羽的话,赵望是赵羽唯一的亲人了。
“没事,没事,人总会死的,这不怪你,林夫人,不怪你。”赵羽平静地说,不带一丝一毫的感情。
祝斯年拍拍孟景铄的肩膀,无言。孟景铄晚了一步,赵望毒至心脏,神仙难救。
孟景铄满眼的暴戾没有触及祝斯年,望向叶铭风,眼中布满血丝,捏着药瓶不动。
祝斯年炙热的火光在眼中流转,他想:万一这孟大将军不愿意给叶铭风解毒……我还指望他把背后的黑手供出来呢……算了,云岫府尹私吞金矿,草菅人命,误食毒药,死得其所。
孟景铄攥紧了拳头,将药瓶塞进祝斯年手心,猛然惊觉这位大人的手是如此冰凉,指尖触到的一瞬,像撞上了块浸在寒潭里的玉,将他躁动的情绪抚平,沉声道:“祝大人自会定夺。”
说罢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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