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夫摸摸鼻子,讷讷道:“这么重要的事情你也不早一点说……”
云归处无辜道:“毕竟这种事情其实早知道晚知道没有太大的差别。”
“现在你知道了,在我们几个人之中,只有姜小公子相信这件事情,”云归处道,“而姜小公子又是不久前才醒来的。”
“难道我早一点告诉你这件事情,你就可以不把它当做讲给七岁小孩子听都不会信的胡话了么?”
马夫闻言,不由得设身处地地想了一下,发现自己果真如云归处所说,如果不是亲眼所见,不管云归处早说晚说,他都会当做那是一个编造出来的故事来看待。
“不过说到底,这个神秘的部族貌似和我们这次的行动没有太大瓜葛,我们只须要穿过沙漠,找到你所说的那个‘机关迷阵’就好……”
云归处却打断了他的话:“不,我现在忽然觉得,我们有必要会一会这个部族。”
马夫怪道:“为什么?”
“难不成你忽然性情大变,看到这些无辜路人被杀居然义愤填膺起来,想要找出幕后真凶给他们报仇了?”他猜测道。
云归处叹息一声,无奈地说:“不要说得好像我以前就那么不堪一样。”
“找出凶手是一方面,但更重要的是,进入秘籍藏宝地之前的那个机关迷阵……就在沙漠底下。”
马夫和试霜刃皆是一个激灵:“沙漠底下?!”
云归处微笑道:“怎么那么吃惊?”
“我曾听闻有人能在高空之中建立花园,亦有人能在海底之中创建宫殿,不过是区区沙中城,又有甚么好奇怪的?”
试霜刃微微颔首:“你说得对,确实是我大惊小怪了。”
“但……你既然想借助这个部族的力量到达地下迷宫,你又打算怎么见到他们呢?光是在沙漠外喊话的话,人家一定不会理会你的。”
试霜刃同云归处对视一眼,却见到他满心满眼的笑意。
试霜刃情不自禁地怔了一下。
“咳……”他说了许多话,不仅久病的嗓子变得难受起来,连浑身上下都感到有些发烫,“不要告诉我,你打算自投罗网,被那个古怪的漩涡吞进去。”
云归处眨了眨眼,粲然笑道:“姜小公子还是很懂我的嘛!”
马夫“腾”地一下站了起来,惊恐地大叫道:“云归处,你又发甚么疯?!”
“你知不知道,要是那是真的漩涡而不是人,你掉进去肯定是必死无疑的!”
“我可不想在沙漠里看到你和那些过路人堆在一起的尸体!”
云归处深吸一口气,没有回答,而是先看向了试霜刃。
“姜小公子呢?也觉得我是在发疯么?”
试霜刃低头沉吟片刻,而后缓缓道:“我相信你。”
马夫不由得捂脸,闷声闷气地说:“姜小公子你怎么也跟着这家伙闹……”
“难不成你也因为高烧把脑子烧坏了不成?”
换做平时,试霜刃肯定少不了要反驳他这样不客气的话的,可是到了现在这种生死存亡之际,他也觉得自己似乎真的疯了。
还是心甘情愿地跟着云归处一起疯。
云归处哑然失笑,起身拍着马夫的肩膀,温声细语地安慰他:“好啦好啦,不要作出那么难过的样子。”
“我没有疯,也不是随便说说的。你懂我的,没有万全的准备我是不会轻易说出这种话的。”
马夫深吸一口气,好不容易才把心情平复下来。
虽然他可以跟云归处一起同生共死,但却不能看着他白白送死。
不过镇定下来仔细思索一番,又觉得云归处手里肯定有些他不知道的底牌,不然也不至于在说出这种送死一样的话时还能如此泰然自若。
于是他用探究的眼神看向云归处,又跟着他一起缓缓地坐了下来。
“其实我师父曾经教过我一门独特的武学,叫做‘敛息术’,”云归处侃侃而谈道,“这门武学本来是沿海的渔人武者在潜入深海捕鱼时用的,可以让人在一刻钟之内屏息凝神,在深海之中活动自如。”
“虽然沙海和大海一个是沙一个是水,但说到底不都有个‘海’字么?能够在水里做到的,在沙子里一样也可以。”
马夫怪道:“你试过?”
云归处微微一笑:“没有。”
试霜刃提议道:“不然我们现在就挖个坑把你埋进去,你试试看效果如何?”
云归处断然拒绝道:“还是算了。我不想在还没行动之前就把自己搞得灰头土脸的。”
试霜刃点了点头,又问:“那呼吸的事情解决了,但在沙子里你打算怎么看清情况?”
“沙子进眼和水进眼睛的感觉可不能相提并论——你会瞎的。”
云归处笑道:“不必担心。”
说罢,他从地上那些商人留下的行囊中拿出一副由两个琉璃镜构成的奇特的东西。
“方才我看那些西域商人运送的货物里好像就有这个,我曾经在一些有钱的读书人的脸上看到过这个——他们看书看得太用功,把眼睛给看坏了就会用这东西。”
试霜刃从他手中拿过这东西,对着有光照的地方仔仔细细地观察了一下。
马夫也好奇地凑上前来,想要看看这到底是什么。
试霜刃解释道:“我知道这东西。这个叫做‘叆叇’,似乎是从西域那边传来的,来家里做客的客人曾送过我父亲一副用以把玩。”
“听说叆叇价格高昂,堪比一匹好马,不是寻常人能够用得起的。”
“那些商人马车上几乎都是这种值钱的行当,行为处事又如此铺张招摇,也难免会被杀人越货……”
“不过话说回来,既然有了这个东西,那就好办了,”试霜刃将叆叇递给云归处,“只需要稍微改造一下,用布条护住脸部的空缺部分,就可以看清沙子里的东西了。”
马夫又问:“但是这沙漠漩涡来去无踪,我们总不能在这里干等上几天几夜罢?”
云归处道:“不必如此。”
“如果我们的猜想没有错的话,那么这漩涡就一定不是无规律可循的——看方才那场意外,大概可以猜测出这些人的目的并非人命而是财物。”
试霜刃接着说:“而这些天恰好是皇城大办互市之时,从此处经过的商人只会多不会少。所以我们方才才会在沙漠关口瞧见这么多的尸骨。”
“也许再过不久,就会另有一队商队出现。我们只需要跟着他们就好了。”
马夫闻言,亦觉得两个人说得十分有道理。
只不过……
“我不知道,你们什么时候变得这样默契起来了?”马夫眨了眨眼,笑着说,“我还以为我跟云归处做朋友做了这么多年,已没有人能比我更懂他。”
如果换做平时的姜小公子的话,百分百是要气冲冲地回一句“谁跟他默契”诸如此类的话。
但现在的试霜刃好像很累,病痛不仅带走了他的锐气还带走了他的活力,以至于让他看上去病恹恹的,连生气顶撞的力气都没有了,还让人怪不习惯的哩。
试霜刃只是瞥了云归处一眼,而后迅速垂下眼来,有气无力地说:“毕竟我家是做生意的,知道这些还挺正常的。”
云归处沉吟片刻,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
他的病还没好全,现在还在跟他们一起闹腾确实是有些吃力了。
“你感觉怎么样?”他关心地问。
试霜刃低声道:“还好,问题不大。”
马夫站了起来,提议道:“那我们还是快一点走罢。在沙漠待得越久就越危险,我们还得快一点找到一下个可以落脚的地方。”
于是众人一起收拾了一下散落在地上的物资,用面纱遮好面孔,继续前进了。
如试霜刃所说,正是皇城大开互市之时,从沙漠中来来往往的旅人商人络绎不绝,没有走多久,他们就听到了不远处传来的驼铃声。
回头望去,是一队声势浩大的商队。
领头之人骑着一匹高大的骆驼,全身上下都被白色的衣物包裹得严严实实,但却不难看出他魁梧的身材与凌厉的气质。
只是这一眼,试霜刃就看出他与旁人的与众不同来。
这个人不简单。他拉了一下脸上用来遮蔽风沙的面巾,默默地想。
他们的两条腿当然没有骆驼的四条腿在沙漠中行走得那么快。
所以纵使他们一开始是走在前面的,但后面的商队很快就赶上了他们。
一行四个人,身上的行李少得可怜,看样子既不是旅人也不是做生意的商人,更像是漫无目的的行者。
于是在商队经过他们时,试霜刃理所当然地同那领头者对视了一眼。
像是刀子一样锋利的眼神。
这样的一双眼睛,让试霜刃莫名觉得熟悉起来。
只是这一眼,就让那身着白衣的领头人停下了继续前进的步伐。
试霜刃一行人亦停了下来。
领头人忽然回头看向他们,眼睛直勾勾地看向试霜刃:“请问几位来大漠,是来做甚么的?”
云归处向前一步,微一拱手,客客气气道:“在下几位是来此地考察的旅者。只是路途遭遇悍匪,不小心将行李丢了。”
说着,他面上露出一个很可惜的表情,仿佛确有其事似的。
那领头人忽然轻笑一声,貌似很友善地说:“大漠凶险万分,一不小心就会丢了小命,比起寥寥几人结伴而行,不妨同我们一齐前进,相互之间也好有个照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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