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 2 章

周一早上,庄程从快车上下来,以百米冲刺的速度跑向公司大楼。

这是他人生中最糟糕的一个早晨 —— 不,准确地说,是经历了人生中最糟糕的一个周末后的早晨。自从周六那个莫名其妙的咖啡馆之约,他已经整整失眠两天。

都怪付瑶!还有那个该死的礼物!

那天从咖啡馆回到家,他随手把明桀送的礼物扔在客厅,拿了练功服就出门上舞蹈课。

晚上回到家时,发现小舅家十七岁的表弟庄思源在他房间打游戏,看到他回来,看他的眼神仿佛有百虑千愁,欲言又止。最后鼓起勇气说,“表哥,不管你喜欢男的还是女的,你永远是我最爱的表哥!”

说完就跟火烧屁股似的跑了。

庄程原地懵逼,这是什么晴天霹雳的宣言?

很快,他就知道是怎么回事。

他发现明桀送他的礼物包装有拆开的痕迹,拿过来打开俄罗斯套娃般的包装盒,里面赫然躺着三个形状不同如肌肤触感的男用小玩具,差点没当场昏厥。

更要命的是,飘出一张卡片,漂亮的英文手写体:May the PLEASURE be with you. ENJOY:)——Kai

他想都没想就扔了出去,这个混蛋送的什么地狱礼物?!他还能跟表弟解释得清楚吗?!

庄程把礼物拍了个相片,然后发给付瑶:【图片】你最好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

付瑶:目测这是一套你们男士的开发工具,你终于决定开发新乐趣了?【可爱】

庄程:滚蛋!这是你那朋友送你的礼物,你为什么中途跑了?他为什么会莫名其妙就吻我?为什么他好像认识我?

他有太多问题想问清楚,一个一个等着从脑袋里蹦出来。

付瑶:要说为什么的话,最近的理由应该就是……我无法怀上小孩。

庄程:???

庄程:这他妈跟我有什么关系?我让你怀不上小孩了?你是过了十年还要报复我跟你提分手的仇?

付瑶:你没看我留给你的手机吗?你看了就知道了。

庄程才想起付瑶的手机,于是整个周末都在看她和明桀——确切地说,是付瑶扮演的庄程和明桀的聊天记录。

聊天记录并不全,但仍然可以看出,付瑶几年前就开始用他的网名和头像,甚至个人经历和性格,兢兢业业地扮演着他和明桀聊骚。

付瑶说了大量虎狼之词,一边说自己和同性恋人没羞没臊的日常生活,一边用词露骨地经常撩拨明桀。好在明桀堪称圣人典范,言语间没有一丝被撩到的气氛。

庄程看完聊天记录,甚至对明桀产生了一丝感激之情,他不但保住了自己的体面,也保住了庄程的体面。

咖啡馆里的那个吻,竟然是付瑶死皮赖脸跟明桀求来的!她真是耍得一手好计谋,用这样的方式来报复他。

但是她到底为什么要这样做?用几年的时间把一个无辜的人牵扯进来,就为了报复他十年前提分手?

庄程边跑边看手表,8:55,应该还来得及,只要刚好有电梯上行就没问题。说来也巧,他远远看到一部电梯门正在缓缓关闭。

“等一下!麻烦留一下电梯!”他一边喊一边跑过去。

一只戴着工程手表的宽厚大手伸出来,及时挡住了电梯。庄程松了口气,快步走进去,“谢谢……”

话音未落,他就僵在了原地。

电梯里挤满了四五个高大的人墙,目测全是金发碧眼或棕发蓝眼的外国人,清一色的西装。而帮他挡电梯的人是唯一的东亚人,显得格外显眼,西装革履,气质出众。

正是那个搅得他失眠两天的罪魁祸首 —— 明桀。

明桀似乎也愣了一下,随即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这么巧?又见面了,陌生人。”

庄程:(……草!)

表面上,庄程依然保持着优雅的姿态,微微颔首算是打过招呼,然后转身盯着电梯门看,仿佛那是什么绝世美景。

内心早已经咆哮奔腾:(为什么他会在这里!这栋楼的门禁不是很严格的吗!他是怎么进来的!等等……他穿得这么正式,该不会……)

“对了,”身后传来明桀温和的声音,“今天开始我就在楼上的M&B公司上班,看来以后我们会经常见面了。我叫Danial Kai Richards,请问尊姓大名?”

庄程:(完蛋!)“你不是叫明桀吗?”

“噢!原来你知道我以前的名字啊,陌生人。”明桀一脸故作惊讶,“那一庄又一程……不会碰巧是你的网名吧?”

这一口一个陌生人,明显是记周六的仇了,但是他那时确实不认识,看完付瑶的聊天记录后,现在已经熟到不想熟的程度。

但是他又无法跟明桀说出真相。告诉明桀,他被一个女生扮演的同性恋欺骗了好几年?而那个同性恋其实是作为直男的自己?

那跟杀人差不多。

他强装镇定地拿出手机,假装查看信息,好让明桀看到自己的网信名叫庄程。

他一边划拉着手机,一边悄悄扭头看明亮如镜的电梯墙壁,明桀根本没看他的手机屏幕!

说回来,明桀今天的造型简直像个大明星 —— 剪裁合身的深蓝色西装三件套,优雅大方的暗纹领带,敞开的外套……

等等,他为什么要注意这些细节?!

庄程准备移回视线,却猛然发现自己早上起得太晚,没来得及整理发型,现在头发整个怒发冲冠跟鸡窝似的。

卧槽!输了!

明桀见他的时候就随便白T恤运动裤,结果上班穿那么正式,而他见明桀时(其实是见付瑶)打扮精致,现在上班邋遢得跟流浪汉差不多。搞得好像他多重视跟明桀见面似的……

“对了,”明桀的声音突然在耳边响起,“送你的礼物还满意吗?”

庄程的手一抖,差点把手机摔了。他转头瞪向明桀,却发现对方不知何时已经靠得很近,几乎要贴上他的后背。

那么近!构成公众场合性骚扰了喂!

“什么礼物?”庄程故作糊涂,“我好像扔了。”

明桀轻笑一声,“那你脸红什么呢?”他的声音刻意压低,“如果那个不能满足你,我很乐意效劳。”

“停!”庄程差点跳起来,又怕其他人听到,用手捂着嘴压低了声音,“我们之间是误会,能不能别撩了?”

“你说什么?”明桀故意低了低头,侧耳倾听的样子,“大声点,我听不见。”

庄程:(这个男人绝对是故意的!救命!为什么电梯还不到?!)

“所以,”明桀突然凑近他的耳朵,“你的意思是,这七年所发生的一切都是一场空?”

温热的呼吸喷在脖子上,庄程只觉得一股电流从尾椎窜上来,同时心脏莫名地揪了一下。他正要开口,电梯“叮”的一声停在了10楼。

庄程大踏步冲出电梯,几乎是落荒而逃。

临走前,他听到电梯里有人问,“Is that your friend?”

明桀微笑否认道,“Nope. Just an acquaintance. ”

明桀看着那个顶着一头呆毛的背影消失在视野里,嘴角不由挂起一个邪恶的笑。该说是冤家路窄呢,还是老天有眼?两人在同一栋办公大楼,他有的是机会报仇。

虽然明桀的朋友都说他是颜控,但他一直觉得自己比较看重内在。直到见到庄程真人后,他发现他的朋友比他更了解自己,他确实是颜控。

他和庄程在网上聊了七年,不管庄程如何撩他,他一直没有过心动的感觉,但是看到相片在现实中活过来的那一眼,他就怦然心动。

而庄程,竟然敢在撩了他七年后,一见面就翻脸不认人。不管庄程有什么理由,欺骗他的下场是很惨的……

电梯门再次打开,明桀和此次一起派遣来的同事走出电梯,负责接待的人事部经理卓群已经等在电梯门口迎接。

卓群领着大家和分公司的领导和经理们打招呼,然后带去各自的办公室,明桀最后被领进一个办公室里,里面坐了6个人,都埋头扑在电脑前。

“大家先暂停一下手中的工作,给你们介绍一下。”闻言,办公室的人一个个抬起头来,看到明桀全都眼前一亮,黯淡的眼神里瞬间有了光。

“这位是从总公司过来的新项目技术负责人……”卓群话音未落,明桀就微笑着打断了他。

“让我来自我介绍吧。”明桀的声音温和却带着不容拒绝的气场,“我是Daniel Kai Richards,大家叫我Daniel或者Kai都行。我看你们人手一杯咖啡,不介意我先问个私人问题 —— 这附近有什么好咖啡店推荐吗?”

办公室里原本略显紧张的气氛被这个出人意料的问题打破。坐在角落的李工推了推眼镜,“楼下的Blue Corner还不错。”

“噢,看来李工喜欢他们家的手冲?确实不错,”明桀露出了然的笑容,“我还听说隔壁街有一家Toast & Roast……”

大家愣了一下,这人什么时候已经认识他们了?

“那家我去过!”最年轻的王工也来了精神,“他家老板在世界各地旅居过,她家的单品咖啡真是一绝。”

明桀眼睛一亮,“王工你也喜欢单品咖啡?改天一起去品尝吧。”

明桀温文尔雅的气质让人如沐春风,咖啡的话题让大家放松下来,他知道大家的名字这点也博得很多好感,其他人也渐渐加入对话,办公室的气氛明显活跃起来。

张工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问道:“Daniel,我们看你名字还以为是老外呢。你是在卡纳达出生的吗?为什么中文说得这么好?”

“我十四岁的时候跟我妈搬过去的,在那边待了十五年,”明桀笑着用方言说,“我还能说一些方言。”

这句地道的方言立刻拉近了距离,办公室里传出笑声。卓群在旁边看得目瞪口呆——这群平时话都懒得说的工程师,怎么突然变得这么活跃?

“不过好久没说确实有点忘了,”明桀看看时间,“要不趁着我还没忘记今天的任务,让我们先看看项目情况?”

短短几分钟,他就用一个简单的咖啡话题打开局面,然后自然过渡到工作,还不露痕迹地展示了自己的亲和力。

卓群已经看出来了,这个新来的技术负责人,年纪虽轻但是能力不弱。

“对了,卓经理,几个卡纳达同事都是初来乍到,听说你在饮食方面颇有心得,午餐还有劳你推荐一些合适的餐馆,不如中午一起吃个饭?”明桀说话让人如沐春风般温暖。

“那义不容辞。”卓群不由开心答应,连他也没逃脱明桀温柔的魅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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