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亮奢华的水晶吊灯在天花板上轻轻旋转，折射的迷幻灯光笼罩着每个参与庆功宴的人，杯觥交错，暗红的酒液晃动，杨茉郁低头尝了一口鲜嫩的松露美食，吃饱喝足的她小心地摸着肚皮，觉得裙子有些勒，坐她身旁的小罗脸颊泛红，打了好几个酒嗝。
“小罗，茉郁，要不要一起去跳舞？”大章和其他男同事一起走来，指了指宴会中心的舞台，方才领导上台发言的地方，此时围满了一大簇的鲜花，其他部门的人在台上跳舞合影，乐队在侧面轻轻演奏音乐，看起来浪漫又多情。
“好啊，但我只会跳一点古典舞。”小罗开心地笑着，和大家一起朝台上走去，嘻嘻哈哈的。
“待会问一下能不能点歌？”
大章看着大家走开，抖抖西服顺势坐到小罗的空位上，他有些拘束地看着杨茉郁，敲了敲她盛酒半满的高脚杯，不太自然地开口：“茉郁，你不和大家去跳舞吗？”
“谢了大章，我对跳舞不太感兴趣。”杨茉郁抬头看着大章，又往嘴里塞了一小块切好的牛排，嚼嚼嚼。
任由灯光流转，音乐转换，一首《Tip Toe》响起，二人有些尴尬地听着歌词，大章静静地坐在她身旁，脸颊发红，他身上的酒味浓郁，粗糙的手指随着音乐轻轻地敲打着桌面，震得酒杯轻颤，叮叮当当。
“要不要出去透透风？我觉得这里有点闷。”大章看着杨茉郁，眼神闪烁，有些欲言又止。
杨茉郁听到这话顿了顿，她用纸巾轻轻擦了擦红唇开口道：“大章，你是不是有话要和我说，你很喜欢吊人胃口，我听得出来。”
大章听到她质疑的话，脸上神色尴尬，轻轻咳嗽了两声，似乎身上刺挠一般，一会儿挠头，一会儿扯了扯领带，才说出一句莫名其妙的话：“没事，我就想问问你，咱们共事也有九年，还是十年了，头一次见你盛装打扮，我就有点好奇你是不是谈对象了。”
杨茉郁听到这话笑出了声，靠到椅子背上放下手中的纸巾道：“差不多吧。”
杨茉郁说完这话，眼睛依旧静静地看着对面的大章，大章头发有些稀疏的头顶被灯光折射着，他脸上露出难言的神色，喉结滚动道：“我打个比方，我是说如果。”
“如果当初入职的时候，我勇敢点和你表白，你会和我在一起吗？”
“不会。”
“是因为我比你先升职吗？”
“不是。”受到冲击的杨茉郁摇摇头反驳，下意识地推推眼镜，却突然想起自己戴着隐形眼镜，又将手收了起来，身旁的大章似乎察觉到她不自在的动作，脸色复杂。
杨茉郁喝了一口酒，红唇印在杯上，诱人又冷漠。
她和大章毕业之后，是同时期进的公司，当年因为正兴月球开发，许多人都选择去月球寻找新的工作机会，但是杨茉郁比较念旧加上不喜欢来回跑动，就留在地球做一些老工作，一些AI无法取代人类只能辅助用的工作，就是动动脑子。
杨茉郁和大章一起在公司组建新部门，从无到有，一起规划架构，招人，扩大业务范围。
那时的杨茉郁不是没有注意过大章，年轻时的大章是一个能说会道为公司忙前忙后的工作狂，杨茉郁则是做完手头工作偶尔帮帮同事的纯打工人，到点就下班消失了，她发觉两个人不来电，完全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我以为你知道，我曾经喜欢过你。”大章看到杨茉郁瞳孔震惊的神情，深深地呼出一口气，浓郁的酒味飘散着，杨茉郁皱了皱眉头。
“你指的喜欢我，是送部门同事，人手一份的家乡特产吗？”杨茉郁有些不可置信地朝无人的一侧偏了偏身子，小声问道，这是她唯一能想到的，大章做的事。
一句话将大章噎住了，他眼神错愕地停下敲桌的手，胸口起伏不定。
“操。”大章无奈地低下脑袋，似乎想要为自己解释什么，又用力地拍了拍大腿，杨茉郁静静地看着大章，仿佛看着陌生人。
“茉郁，你当我喝多了。”大章拿出细长的香烟放进嘴里，站起身翻找着口袋内衬，他回头看着远处的男同事，比了比手势，同事便跑来给了他一个金属打火机，大章接过火机起身离开，翻出的西装口袋中滑落了什么东西。
那闪亮的东西落到地毯上几乎没有响声，杨茉郁的睫毛轻轻扑闪。
“你确实喝多了。”杨茉郁弯腰捡起掉落的东西递向大章，像普通同事一般相处，她完全忘记了大章说的荒唐话。
叼着烟的大章看清了杨茉郁手中的东西，顿了顿，忽然笑着接了过去：“谢了茉郁，你和大家好好玩吧，如果有别的部门的人问起我去哪儿了，就说到吸烟区找我。”
杨茉郁看着大章走到门口，他没来得及整理的西服有些翻起，大章低着头小心地将婚戒戴到无名指上，杨茉郁忽然笑了，
她端起酒杯开始想念伊浩了，外面的人让她莫名感到心累。
人生哪来那么多如果，如果大章在十年前和不修边幅的她表白，兴许她还会相信，今晚说表白的事，只不过是他酒精上头，见色起意罢了。
【伊浩：茉郁，晚上冷不冷？庆功宴吃得开心吗？】
【茉郁：吃撑了，我喝了一点酒。】
【伊浩：鸡尾酒还是烈酒？】
【茉郁：不知道，我猜你想听的是，爱你酒酒？】
【伊浩：（//v//）】
夜色渐晚，散场时间到，小罗跌跌撞撞地回来揽着喝酒的杨茉郁，嚷嚷着没跳尽兴，要拉着同事一起去家里通宵玩舞蹈游戏，这话可把杨茉郁吓着了，急忙捂住小罗的嘴，让她不要再乱出主意了。
秋风萧瑟，风从脚踝处悄悄溜进衣服里，哆嗦的杨茉郁叫了一辆无人驾驶的自动路线车，奈何小罗胃不舒服，没能上去。
小罗站在马路边吹着冷风，一个颤抖，突然弯腰吐了，一旁的道路清洁机器人移动着小轮子跑到杨茉郁身边提示道：“夜间随意扔垃圾，罚款100清洁费。”
杨茉郁抱紧小罗交了钱，道路清洁机器人开始清理被小罗弄得一塌糊涂的地面。
“呜呜，茉郁，我肚子饿了，”吐完的小罗说着胡话，“我们再喝一点吧。”
“不许再喝了，你清醒点。”杨茉郁伤脑筋地拽着小罗，见附近有一家灯光温柔的中式格调小店，应该是中餐店，连忙将小罗扶进店里。
【茉郁：伊浩，我的同事喝醉了，我陪她待一会儿，送她上车了，我就回家。】
【茉郁：我给你发了一个实时定位，你放心吧。】
【伊浩：你自己一个人能照顾醉酒的同事吗？】
【茉郁：应该可以，她现在不吐了。】
【伊浩：我正在给你煮醒酒汤，你也喝了不少吧？】
【茉郁：好，我回去喝。】
他怎么什么都会，杨茉郁露出淡淡的笑容放下手机，看着餐桌对面抱着一碗甜汤，呈发呆状态的小罗，杨茉郁轻声安慰道：“怎么样？小罗，你感觉好点了吗？”
“嗯，不好意思，我可能有些着凉。”反应有些迟钝的小罗摸了摸肚皮，尴尬地解释，“对不起啊，茉郁，麻烦你这么晚还陪着我。”
杨茉郁摇摇头，示意她好好喝汤，小罗喝了一口香浓的甜汤继续说道：“我和男朋友吵架了，我故意气他，所以喝了这么多酒。”
杨茉郁听到这话有些乍舌地瞪大了眼睛，小情侣谈恋爱真是狠啊，为了赌气居然能喝这么多酒，她还成了他们小情侣的恩爱调节剂，只能无奈道：“下次对自己好一点，别做这种傻事了。”
嘟嘟嘟，可爱铃声响起，小罗连忙拿起手机紧张道：“我出去打个电话，我男朋友在开车来接我的路上。”
“好。”杨茉郁应声道，此时店里人来人往，又来了一群陌生的人，有男有女，酒气非常浓郁，一行人就坐在杨茉郁身侧的大桌，说话大声嘈杂，叫人觉得心烦，若不是有可爱的花草隔开座位，杨茉郁都打算换座了。
她喝着小茶杯里的热水，无聊地看着桌布上绣着的蓝色小花，莫名有些犯困，硬撑着不让自己睡着。
“哈哈！哈哈！真心话大冒险吗？”隔壁桌的人突然响起爆笑声，声音大到整个餐馆的人都听到了，忙碌的服务员也停下动作，看向杨茉郁身侧的另一边。
“我来问，大学时候干过的缺德事！” 一道沙哑的嗓音响起，语气中满是调侃。
“有！他肯定做过！我记得清清楚楚。”
“不知道啊，你看他不承认，但是当时我们寝室打过赌的，赌他们谁能泡到姓杨的。”
“说嘛！刘瓯，你和范班长追人，怎么就缺德了。”
“想起来都好笑。”一道熟悉又陌生的声音响起，有着浅浅的口音。
杨茉郁的心仿佛被无形的手捏紧，她猛地回过头看向被花草挡住的人群，脸上露出惊慌的神色，嬉笑的声音不断传来，像是某种奇怪的讽刺，杨茉郁明明看不到他们，却能想象出他们的笑容。
“大二的时候，班长和我特意打听那女生学什么，然后我们和她选修了同一门课，当时没人和她做小组作业，我就和那姓杨的，对，我和杨茉郁提议，让她和我一组，我也不做小组作业，全部扔给她做。”
“然后呢？你这很一般啊，不算缺德！”
“然后范班长不厚道啊，他去骗杨茉郁，说他那边也少人，让杨茉郁和他一组，杨茉郁不知道怎么拒绝，就傻傻做了两份作业给我和范班长，后来我们看杨茉郁两头不上当，不回消息也约不出来，我就和班长两人偷偷一组，临交作业的时候把她丢下了。”
一道女声惊讶道：“那她没发现你们整她？”
刘瓯笑道：“她不知道，我们隔了几天分开找她说的，留言说不能和她一组了。”
“够缺德了吧，我现在想起来都不好意思，”范启越小声说道，“她因为作业的事，这门课差点挂了。”
“噢！范班长！你心疼她！你当时不会喜欢她吧？”起哄声再度响起，声浪一浪接一浪，如同利刃刺痛杨茉郁的耳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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