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将军府发生的事情传的很快,当天晚上,白荍就从上次找她下棋的那位公主口中得知了消息。
公主是从自己的母妃处得知的,听到消息的时候还很吃惊。本来是想跑去红莲那里与她说的,不过中途路过白荍的宫殿,她心念一动,便敲响了这座宫殿的大门。
白荍此时正坐在竹林之中,脚下踩着一片竹叶,懒懒的望着天边的圆月。听到宫女遥遥的呼唤时还有些不爽。
但出了竹林,这些不爽就被馥郁的花香冲的一干二净。她穿过牡丹丛,笑语盈盈的走到前殿,眨眼:“瞧你这个模样,定是有什么消息想要说。”
公主嗯道:“确实是有一个大消息。”她往前走了两步,在白荍的耳边轻轻说道:“姬大将军的儿子死了。”
白荍虽在上午就听说了他快不行了的消息,但晚上就听到他已经没了,不由得震惊,瞳孔也跟着放大:“真的假的?”
公主诶了一声,颔首道:“自然是真的。”
她说完后,见白荍还处在愣神中,挑挑眉:“我现在去找红莲姐姐说这个,白荍姐姐要一起去吗?”
去找红莲?白荍一听,下意识的翻了个白眼,没好气道:“不去。”
说完,她摆摆手:“你自己去吧,路上小心。”
公主一脸果然如此的点点头,随后与她告别,离开了这座宫殿。等她走后,白荍还处于愣神的状态,她有些唏嘘一条性命的丧失,随后望了望自己身上的红裳,令宫女去备水。
十四天后,大军还朝,庆功宴在晚上正式开始。
白荍穿了一身水绿色的长裙,腕上的银手串在举手抬足间滑上滑下,衬出臂腕处的光洁如玉。
韩王最近受了风寒,面上都憔悴了许多。但因为解决了新城的叛乱事情,他脸上多了几分喜气,入场时瞧见这段日子时不时来看望自己的白荍,招手就让她坐在了自己身边。
白荍心中不太乐意坐那么高的位置,但韩王带着她一路过去,她到底没有拒绝。
韩望见她坐下就开始闷声吃糕点,不禁偏头低声问道:“怎么还生气了?”
白荍哼道:“父王让我坐这么高,都不能好好的吃糕点了。”
韩王笑着摸摸她的头:“你这么久没见着你哥哥,这个位置不更好看他吗?”
白荍更加不满了:“那还不是父王给哥哥安排这么多事情。”她哼哧哼哧:“宴会上看什么哥哥,哥哥可没有舞者好看,也没有糕点好看。”
韩王被她的话逗得哈哈大笑,随即便让人再去端了一些新出的糕点摆在她的面前,没再与她说话,端起酒杯与底下的人说起话来。
糕点被做成稀奇可爱的模样,白荍瞧着喜欢,拿着一个就开始专注的啃了起来。等着她啃完一个,正欲再拿一个时,忽然发现宴会上的氛围不太对。
她继续着手中动作,拿下一块糕点,迷迷糊糊的听着下面一群大臣在那扳扯。
虽然在宫中长大,又时常听韩宇带着义子和门客讨论政事,但白荍对这些依旧一知半解。按韩宇的话来说,就是她压根不是干这个料的。
所以听了许久,白荍也没听明白下面在说什么。
似乎是在说大将军做错了什么,又似乎在说九公子咄咄逼人,公报私仇。
白荍实在不明白这怎么又忽然扯到了今日的大功臣韩非身上。眼看着韩王的脸色越来越差,她下意识的瞥了一眼自己的哥哥。
韩宇尚且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摇着手中的酒杯,未置一词。他看着自己满脸迷茫的妹妹,笑着摇摇头。
摇头就是让她做自己的事的意思。白荍收回目光,咬一口糕点,抿一口茶水,继续看着下面的闹剧。
在她的眼中,这可不是闹剧嘛。毕竟今日是韩非的庆功宴,落他的面子,不就是落自己父王的面子。
白荍将眼神落在丝毫不惊,不卑不亢的韩非身上,眨眨眼后,又落在了另一边一脸担忧的红莲身上。
似乎是感受到白荍的目光,红莲遥遥一望,与白荍对视。双方不禁都轻哼一声,没好气的别开目光。
只一眨眼间,白荍就听见一身怒吼,她下意识的往声源方向看去,只见姬将军与九公子相对而视,眼神中似乎含着源源不断的杀意。
饶是韩王,也被吓了一跳。
红莲几乎惊的直接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她身边的公主扯着她的裙角,拉扯着她坐下。好在周围人的目光都落在对峙的两个人身上,没有人注意到这边公主席上的事情。
不,还是有人注意到了。
白荍福至心灵,视线一路往下,蓦然间,瞥见一个白发青年。
【韩国现在的司隶,就是少年白。】
韩无栋的话浮现在脑海中国,白荍正在努力的回想这个人的名字,那个人却已经敏锐的察觉到她的目光,冷冷的投了一个眼神过来。
白荍被那个眼神吓了一下,不禁瞪了一眼回去。转而别开目光。
【没眼神的红莲】她在心里默默吐槽了一句,随即将注意力全部落在了正怒气冲冲的姬无夜身上。
“韩非!”姬无夜到底看在韩王的面子上,收敛了很多,只是话语间依然含着满满的怒气:“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韩非淡淡道:“新城这一战,本可以避免。”他对着韩王拱手,眼神中透出满满的坚毅。
后面的剧情又是白荍看不懂的,她半知半觉中,就被告知宴会重新开始。舞者成对上来,韩非已然坐在了自己的席位上,心情舒畅的拿着酒杯畅饮。
与他相对的姬无夜则是肉眼可见的愤怒。他坐在席位上,半天都没有官员敢凑到他身边敬酒。
宴会结束后,韩宇站在宫门处等她,笑道:“今晚随我一同出宫吗?”
这句话一出,白荍欣喜的将心中的疑惑抛之脑后,点头应道:“好。”
马车缓缓驶出韩宫,白荍悄悄打开车窗布,往外瞧了一眼:“后面还有一架马车。”
“是九弟。”韩宇毫不意外:“红莲大概也在上面。”
白荍哦着将帘布放下,搓了搓手,笑道:“九哥哥现在可神气啦,平定叛乱可不是小事。”
韩宇摸摸她的头,嗯道:“确实如此。”
“不过他现在与姬无夜算是成了仇敌。树敌过多,在朝廷上并不好立足。”
“为什么?”
“姬将军在韩**政方面的本事大着呢。”韩宇不以为然道:“想要铲除一座大山,若不先把自己变成一把大铲,如何能够铲动。”
白荍对他说的话一知半解,她似懂非懂的嗯了一声,略有苦恼道:“哥哥好聪明。”
“是啊,不知道这么聪明的哥哥,怎么有这么一个傻瓜妹妹。”韩宇淡淡笑着:“本来不想与你说这些,但是想起你去年离家出走。罢了,还是与你说清为妙。”
说起去年的离家出走,白荍已经没了多少的印象。她干笑一声,但仍说道:“那是哥哥错了。”
韩宇睨她一眼,伸手戳她额头,让她生生往后倒下,笑出咯咯的笑声。
后面的马车渐渐赶了上来,两车的车夫似乎交谈了两声,片刻后,韩宇听到车夫问道:“公子,九公子求见。”
话落,车窗边吹过一阵风,白荍撩开窗帘,果不其然,韩非正冒出半个头,憨憨的笑着。
他的头顶上落了一只手,白荍瞧见那熟悉的粉红色配饰,轻啧一声,将身边的哥哥拉过来,自己隐于他的身后,默默的听两人说话。
两人一来一往,并没有说多久,白荍心里还在想着别的事情,就听见韩宇与韩非告别。
他说完后,让出身后的白荍,拍了拍她的头,笑道:“与你九哥哥和红莲妹妹说再见。”
白荍乖巧的招手:“九哥哥再见,红莲妹妹再见。”说完,特意勾了勾手指,撇嘴一笑。
红莲果然张牙舞爪。她还没来得及还击,韩非已是一手将她的头压下,嘿嘿笑着,放下车窗帘,让他们的马车先走。
马车再度行走,白荍问道:“哥哥与九哥哥说了什么?”
“没听到?”韩宇淡淡笑着:“一些公事,不是大事。”
白荍长长的哦了一声,又说道:“姬将军今天看上去很生气,我听到他吼一声,都被吓到了。”
韩宇点头:“确实生气。”独生子死后还没有了好名声,又失去一个军中要将的属下,自然是要生气的。
他想到一个人,问道:“你那只乌鸦呢?”
白荍耸耸肩:“还给人家了。”说到这里,她忽然明白了什么,瞪眼道:“哥哥你知道是谁给我的?”
韩宇觉得好笑:“你说呢。”
韩非的马车在后面不疾不徐的走着,两人坐在车上,始终能听到那一座马车的声音。刚刚两人的谈话,话里藏着话,韩宇拂过案桌上的一片飘絮,说道:“过两日,我要去新城一趟,处理一些政事。”
顿了顿,他接着说道:“刚刚九弟便是与我说这个,他知道我放心不下你,所以特意邀请你去他府中住上两日,等我回来了再回宫中。”
白荍听到后,第一想法还是:“那红莲呢?”
“自然也是在他府上的。”韩宇轻笑道:“你们一起住着,可就热闹了。”
白荍不满的揪他头发:“哥哥这是在取笑我。”
韩宇任她揪着头发,沉声解释道:“百越在这次新城事件中扮演着不小的角色,你留在宫中,没有在他府中安全。”
清风吹起布帘,吹动两人的发丝。马车外,大风阵阵,树叶随风而动,发出哗哗的响声。
大将军府,一声怒吼从院中传出,紧随着是什么碎掉的声音,让路过的行人都不由得打出一个寒颤。
墨鸦和白凤站在屋檐上,眺望着雀阁。
“看得出来,将军确实很生气。”
“不知道今天的宴会上发生了什么。”
“又有新任务了?这次是什么?”
墨鸦放开手中的黑羽,看着羽毛在月色中飘飘浮浮,随风而荡,沉声道:“九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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