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之后,墨鸦仍旧没有醒来。
原本要辞行的大夫考虑到他的伤情,暂时在太子府中住了下来。每日待在他躺着的房中,或是翻看医术,或是翻看药典,或是帮他把脉。
韩宇在当天去了大将军府。不知道他和姬无夜说了什么,反正回来后,白荍只听到他对外宣告道:白荍公主带回来的那个人已经死了,白荍公主很伤心,寒风入体,直接病倒,卧病在床。
消息传到姬无夜耳中的时候,他刚喝完一碗药汤。闻言,药碗被狠狠的砸向一旁,摔在地上,应声而裂。残留下来的乌黑的药水顺着破裂的瓷片滴落,渗入锦布地毯中,映出一片深色。
姬无夜扯了扯嘴角:“既然白荍公主伤心到病倒了,那这具尸体,就随他们埋了。”但是白凤,他无论如何都要这个人找出来,活的就剐了,死的就剁碎了喂狗。
从来没有主动来过将军府的白荍公主偏偏在那一日带着护卫上门,韩宇再如何将这件事带过,他也不相信是巧合。姬无夜想起早就听儿子说过的白荍公主的宠物乌鸦,脸色一黑:他们竟然早就和韩宇的妹妹有了瓜葛。
看来之前韩宇从他这里借走墨鸦,也是深有盘算。
就是不知道这个盘算是为了他自己,还是为了他那个天真的妹妹。
姬无夜想起之前对这个手下的信任和对韩宇的心思毫无察觉的自己,脸上的怒气不由得增添两层。但他受了颇重的内伤,此刻动气,腥热的液体逆流而上,涌入口腔,最后,又是一口热血吐在床头。
守在旁边的大夫连忙颤颤巍巍的把脉。姬无夜心烦至极,扬手便打掉大夫的手,让他下去。
此时的红莲已经回到了宫中。
白荍因为重病在床不宜多动而被留在太子府,但是她身体康健的很,过了韩王特许的几日出宫时间,便不得不坐着马车回到宫中。
这驾马车还是白荍从将军府带回墨鸦时坐的那架马车。车内原本鲜血淋漓,行走间都在往地上掉着血。此刻经过太子府的仆从的清理,表面的血迹已经被刷的一干二净,但是从缝隙间渗入而致入木三分的血痕无法刷走,永远的留在了上面。
红莲静静的坐在马车的一旁,百无聊赖的望着蜀锦上的祥云。
马车中还有另外一个人。他安静的坐在一边,呼吸轻的如没有存在一样。
红莲看的无聊了,瞥了一眼毫无动作的白凤,轻呵一声,继续看着蜀锦上的云纹。弄玉的死压在她的心头,她看着云纹,想到的也只有弄玉长裙上绣着的暗纹。
白凤的目光始终落在木头缝隙中的红色痕迹上。他那日从将军府逃出后,带着弄玉一路往城郊的方向走。姬无夜似乎被什么托住了手脚,没有来得及在最快的时间内追他,是以他成功逃掉了接下来的追踪,落在了城郊的一棵大树下。
就是在那棵大树下,弄玉没了气息。
紧接着,太阳落下,夜幕升起。他静静的看着一脸平静的弄玉,想着被留在将军府凶多吉少的墨鸦。
红莲的脚步声,就是在这个时候响起的。
这个声音打破了白凤心中所有的痛苦、焦虑和无绵无尽的悲伤。他回眸望去,瞧见一个熟悉的面容。
在九公子府中被她瞧见身影的那晚,白凤从墨鸦口中得知了这个人的身份。而在这一晚后,他开始接二连三的在新郑城中看到她的身影,包括被她看见的那两次——或许是因为知道这个人的身份,所以多留意了几眼——总之,他知道这是红莲公主。
红莲公主认识弄玉,弄玉是被她派去刺杀姬无夜。白凤的思绪被这两句话轰炸。几乎不用思考,他失去理智,倾身向前,只想夺去她的性命。
被卫庄制住咽喉的时候,白凤的脑中得到片刻清醒。卫庄的话在他耳边如雷鸣一般震耳,将他心中所有的迷雾驱散,让他理智回笼,为他指引出一条全心的道路。
紫女说姬无夜受了重伤,正在全城搜查伤他的那个手下。新郑城中没有白凤能够安全藏身的地方。所以最后,他被红莲带上了马车,一起入了韩宫。
埋葬弄玉的时候,红莲站在一边,静静的看着这一切。她注意到白凤在悲伤之余的另外牵挂。在他运起轻功,想要离去时,她开口道:“墨鸦不在将军府。”
白凤身形一顿。他蓦的回头,紧紧的盯着红莲的眼睛,似乎要从其中辨别这句话真伪。
红莲与他对视,并不在意他眼神中的犀利:“白荍从将军府中带走了墨鸦。”顿了顿,又说:“她带走了墨鸦,但没有救活他。你现在去将军府,除了自投罗网,做不到任何事情。”
白凤往前走了一步,看向另一个方向:“我去太子府。”
“白荍悲痛过度,重病发作,现在大夫进进出出,太子府被围得水泄不通。你再过去,依旧只能自投罗网。”红莲说到这里,似是嘲弄一笑:“我竟然以为她是因为你去的将军府。”
紫女问道:“你们是什么关系?”
白凤没有回答。
马车渐渐放缓了速度。因为红莲公主在宫外擦破了膝盖,马车入了宫门,一路去往后殿。等到了后殿的宫门处,才慢慢停下来。
红莲撩开蜀锦帘,望着旁边池中钻出水面的粉红色花骨朵:“我的宫殿在西边,里面有一池莲花。”
话音未落,车内已经没有了第二个人,只留下一片白羽落在蜀锦帘上,被红莲一手摘下。
烈日悬挂于天边,阳光洒在这根白羽上,为其渡上一层金光。
太子府中,阳光被层层林叶遮挡,只有寥寥几缕穿过层层绿叶,洒落在小竹林间的空地上。清风拂过,竹叶沙沙作响,一只乌鸦从上空飞走,消失在天际。
因悲伤过度而卧病在床的白荍穿着一袭便捷的弟子服,手中持着一根长棍,扎扎实实的站在空地上扎马步。林风拂过脸颊,带来的不是清凉,而是更深层次的阴寒。
自行从韩宫中出来的师傅正坐在前方的石凳上喝茶。他的面前摆放着一方棋局,他一手执着黑子,一手执着白子,不紧不慢的下棋。
等着走完一局,师傅收好棋子,抬眸道:“可以了。”
话落,如解开一层枷锁般,白荍立马摔在了地上。
师傅轻啧一声,在高杯中倒上清水,示意她过来喝。
“每天躺在房里的那个人醒了吗?”师傅问道。
白荍提起这个,神色瞬间黯淡:“没有。”她拾起茶杯,猛地往口中一倒,结果杯中清水一股脑涌入喉间,呛的她直咳嗽。
师傅又是啧一声,口中念着慢一点,随后操起长笛拍在她的背上,为她顺气。
白荍的脸还有些微肿,但情绪早在这三日的等待中得到平缓。更何况正在看医术的大夫打了包票,说现在这状态一定能活下来——但是说到能不能醒过来,他又说自己还在研究中,不能提前下结论。
活着虽是万幸,但如果不能醒过来,活着又有什么意义呢。
白荍这几日总做着噩梦,有时候梦见在将军府看到他一身血的模样,有时候梦见他在自己面前吐自己一身血的模样,有时候又梦见他这样躺在床上一生都醒不过来的模样。各种各样的噩梦结尾都是惊醒,然后再也睡不着。
白荍睡不着,就静静的坐在床头,看着屏风上的绣花一点点亮起,看着丫环从屏风后走出,笑语盈盈的道一句公主醒了。
听哥哥说白凤被红莲带进了宫中,以躲避姬无夜的追杀。白荍不明白为什么只是送了一架琴,姬无夜就要杀掉白凤,也不明白白凤那日为何会抛下墨鸦,带着弄玉离开。她不知道自己该想什么,但她知道自己此刻不想见到待在韩宫中尚且活泼乱跳的白凤。
白凤不会轻易抛下墨鸦,留下或许是墨鸦自己的选择。可在墨鸦醒来之前,她还是不愿见到另一个生命力旺盛的人。
因着这一想法,韩宇向流沙隐瞒了这个事实。除却太子府的寥寥几人,再没有旁人知道墨鸦还活着的这件事。
“行吧。”师傅见她的呼吸已经平缓,转手将长笛收了起来,问道:“听你哥哥说,我走的那些天,他给你找了一个师傅,就是里面的这个人?”
白荍点头:“他的轻功很好。”
师傅怀疑的看了她一眼:“轻功很好?”
这一眼充满了别的意味。白荍被他打断情绪,没好气的白上一眼:“没有天赋就不能寻找高级的师傅了?”
“这我可没有说。”师傅连忙撇清自己的嫌疑,眨眼道:“我昨日趁没人注意,偷偷进去瞧了一眼,长得还挺好。”
“睡着都这么好看,醒过来不知道有多好看。”他一面说着,一面勾着白荍的视线,眼神意味深长。
白荍面上一红,但很快,绯红色又退了下去:“不知道他什么时候会醒过来。”
这句话说的很轻,听的人无端生出几分心疼。师傅嘶的一声,止住话头,低低的长叹一声:“会醒的。”
解释一下,这里红莲的嘲弄一笑,是笑自己没有在白荍的那句话中察觉到她的情绪差别。是在嘲笑自己的察言观色能力。
另外,空山鸟语中,红莲已经是莲装赤练。所以在对亲近的人之外都比较无情了。
PS 打睡美人三个字的时候,忽然想到了睡了几季的端木蓉2333真希望秦时下一部快点出,让她醒过来吧!也让我CP同同框。第五季我真的找了好久都没找到几个同框。。农家的时候就更加了qaq 我不是秦时迷,我是流沙迷2333333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45章 第 45 章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