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雍抚琴的手一抖,难免乱了几个音节。
听琴的淡芜烟不动声色,心里却有些不满。
他以前便是极为挑剔的人,对事情要么不做,要么就做到最好。对琴音的完美度自然也有相当高的要求。
但他也没有忘记自己如今的身份,淡芜烟一直淡淡垂眸。
反而是方雍,在弹错以后干脆就不弹了。
淡芜烟故作奇怪地望向他。
一扭头就对上方雍正死死打量着自己的目光。
“?”
淡芜烟稍稍歪头:“方兄,你怎么了?”
隗约的思绪都被这句话给拉了回来。
眼前的剑侍,连声音都跟阿烟一模一样。
隗约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好像时间不曾过去万年,好像他们还处在那个尚未决裂的关系里,阿烟坐在自己的身边,很耐心地教自己抚琴。
眉眼温润,唇角含笑,明媚动人。
……
那个时候阿烟还不是一具假人一般的傀儡。
他还会笑。
心脏处猛地升起一阵钝痛,让隗约几乎无法操控方雍的这具躯体。
自从苏醒以来,每每想到这些事他总是心痛不已。
那种极其强烈的、割裂灵魂般的、非常真实的痛。
然而更痛的是,隗约知道这并不及阿烟当年受过的万分之一。
疼痛让他不得不捂紧心脏,连带着坐在琴边的方雍也做出了这样的动作。
一旁的淡芜烟似乎很紧张:“方兄?你没事吧?需不需要我去找……”
“无妨。”
隗约摆摆手,拉住了正要起身的剑侍。
他道:“只是老毛病,过一下就好。”
“……好。”
淡芜烟在旁边站定,趁机说:“若你不舒服,学琴的事就改天吧。”
“你不喜欢抚琴?”隗约骤然侧目看他。
就见年轻的小剑侍老实地点了点头:“我太笨了,学不会的。”
隗约搁在长袍下的手指颤了颤——阿烟从不会说自己笨。
他重重垂下眼帘,又倏地张开,干脆问出了自己想知道的问题:“你很喜欢剑君?”
“……是的。”
声音略带羞涩,与阿烟别无二致的眼眸奇怪地望向他,似乎在不解他为何会问这个。
隗约听得心里又是一阵酸疼,但下意识的不想惊扰到对方,便解释道:“我只是好奇,你喜欢剑君……究竟喜欢到什么程度。”
是喜欢到可以放弃天下的程度吗?可是为何又要与水天意暧昧?还有与药石峰上的那位……
这真的是阿烟么?是阿烟的转世,还是什么?
他还记得我么?……他,还会原谅我么?
这些时日隗约每天都在想这些问题。
翻来覆去地想。
也迫不及待地想要知道答案。
然而当他真的与对方单独待在一块,对上少年那双黑白分明的眼。
隗约又什么都不敢问了。
这次苏醒,他原本是打算招兵买马毁灭正道,与天下同归于尽以宣泄那积压万年的情绪。
可他没想到,他才刚控制了一名明阳山的弟子、打算借机窥探此处的情势,便在山上发现了这酷似阿烟的少年。
只一眼,隗约便再也顾及不了其他。
从此满心满眼都是眼前的少年。
他什么都不要。
只要阿烟回来。
这本就是他万年来的执念。
所以哪怕有一丝丝的可能,那深藏心底的愿望和执念可以实现,他也不会放弃。
毁灭正道算什么?
正道原本便入不了他的眼!
他……
只要阿烟。
也不知道是不是老天真的听见了他的愿望,这几日他越是观察着少年,便越是有个声音在他耳旁隐隐重复阐述着,这少年就是阿烟。
不是幻觉,那是天地的声音。
——隗约身为魔王,可以感受到一些常人感受不到的东西。
可他又太怕那些声音是因他太过思念一个人而产生的幻觉。
他已经认错过一次了。
不想,也不敢再错了。
但是几天的接触,隗约又觉得不是幻觉。
即便身份不一样了,性格也不一样了,可一个人的容颜、声音,甚至听琴时的神态都一模一样。
这如何会错!?
“阿烟,我们来弹琴吧。”
什么都不打算继续追问,在原本的位置上重新坐好,隗约难掩温情地看向一旁的少年。
他不需要知道是不是阿烟喜欢上了别人,他也不在乎阿烟喜欢谁、喜欢上了几个人。
他只要这少年是阿烟。
只要阿烟在他身边,从此时此刻开始,直到永远。
他会耐心地迁就他,他会留在这里陪着他,直到重新虏获他的心。
若他愿意,他也会将他从这里带走,带回魔域,让他再做一次魔王的妻子。
这一次要直到永远。
他要告诉他,自己真正爱的人是他。
早已经是他。
……
“你真没事吗?”淡芜烟的声音再度响起:“还弹什么琴,你这都疼哭了!”
看着方雍望向自己时眼角滑落的泪水,淡芜烟有点茫然。
可是方雍已经转头擦干了泪水,继续抚琴。
弹琴的时候方雍很喜欢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淡芜烟看,好像并不够专心。
但除了刚才的失误外,之后便再没有弹错什么,淡芜烟便任由他看着。
一开始他也会担心方雍又要将自己拉过去教弹琴。
但两三曲过后,发觉这家伙似乎并不急着履行林寂的吩咐,教会自己弹琴,淡芜烟便逐渐放松了下来。
阳光明媚的午后,身形削瘦的白衣少年坐在自己小屋的窗边,一边喝茶听琴,一边观赏着窗外的一池春水和清新润透的水莲。
连淡芜烟也要由衷感慨。
这才是人生!
直到方雍又弹到那曲《一棹春风》。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1页/共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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