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还以为史明珠得知柳惜见背地里设了什么暗害马沛的毒计,便有人追问道:“怎么说马少侠会死在柳惜见手里?”
卫仪卿愠道:“史姑娘,难道你朝马少侠发毒针还是好意了?为何要拉扯上我柳师妹?”
史明珠含泪道:“柳惜见在洛水镇杀死我师父,还有我师兄师弟,我怕一会儿她和马少侠动手,会杀了马少侠。”众人这方明白,原来她是心忧稍后的报仇比试马沛不敌柳惜见被柳惜见所杀。
金元极心中却甚是不乐,道:“史姑娘,在你眼里,咱们百日门弟子就那么不堪一击吗?还有,与万古山庄比试,是咱们百日门的事,与你何干?要你管什么闲事!如今沛儿伤了,他这时与人对敌,才是必死无疑!”
邹无晋叹气道:“明珠啊,你糊涂啊。”言罢,向金元极一拱手道:“金大侠息怒,这孩子想是着了魔了,平日里她是乖巧懂事的,求你看在我的情面上,莫要怪罪她。”
金元极道:“邹师兄,我也非硬心肠的人,只是眼下受伤的是我的弟子,无鸠已不在了,今日她要是在针上涂致命毒药,沛儿岂不是也要丧命,我这一辈子有几个徒弟让人家折损!”他愈说愈愤,顿了片刻又道:“她说她是为了保沛儿的性命,沛儿与她并不相识,轮不到她来保。男子汉大丈夫,有重于性命的要保,如今让她一根银针全毁了。”
史明珠哭的越发凶了,金元极这才觉自己话说的重了,吁一口气,筹思后事,邹无晋说教了史明君两句。
贾映画问道:“史姑娘,你到底什么用心,马沛和你非亲非故,你何必要管他生死。再者,你伤他身子,还说要救他,哪有救人要伤人的?”
众豪侠也正疑惑这处,贾映画既问出来,便纷纷等待史明珠答言。
史明珠却不言语,只一味垂头涕泣。
金元极和贾映画颇不耐烦,金元极正要再出怒言时,金门中出来一女弟子,说道:“金大侠,贾大侠,勿要责我师妹,她对马少侠爱慕已久,一片真心。万古山庄的柳姑娘武艺高强,前回杀伤了咱们不少弟子。我史师妹的师父师兄多人死在柳姑娘手上,她只是怕马少侠一会儿向柳姑娘报仇,也遭毒手,这才射出带悲风草毒的银针,好叫马少侠身体受痛,无法出战,或能免去更大的灾难。”
柳惜见看外人将自己视作杀人恶魔,暗自有气。
金门那女弟子的说话让金元极大是尴尬,一时竟束手无策。厅上人也多面面相觑。史明珠花容愁惨,哭个不止。
此番前来的侠士中有不少女子,多的心怀柔情,很是怜惜史明珠心意。一叫娄青敏的女侠说情道:“金大侠,这孩子这么会为心上人着想,说不定能成就一段好姻缘,你便宽宥了她吧。”
金元极也没想到史明珠伤马沛是这么个始因,本在思量处决之策,但徒儿有女子爱慕,又代他欢喜,原来的怒气是消了大半的。只是马沛受伤痛,总不能无一点示戒,因此犹疑不决。这时娄青敏的话正给了他台阶,金元极笑了一笑,道:“娄女侠既也这么说,那只要沛儿伤痛能消尽,我便不追究了。”
娄青敏为史明珠欢喜,道了声谢,厅上人见事演变成这般,大都觉要有喜事。柳惜见不住往金家弟子所站方位打量,心内凝思。忽地听见“咚”的一声响动,后伴着人的惊呼声。柳惜见往声音传来之地看去,却是史明珠碰柱寻死。
史明珠与众人所站之处稍远,众人要去救援已是不及,待闻声知觉她头已触在木柱上,面上全是殷红血渍。众人看史明珠先前那娇怯的神情,大致猜知这女子性子文静,待人怕羞。如今她女儿家的心事在人前被揭开,一时羞愤,便做出这极端之事。此情众人猜度得到,又为史明珠惋惜,好多人离了座,想要探看她安危,如此人动,倒是比方才马沛中针又骚乱几分。
史明珠寻短见时,向她陈情的那金门女弟子急叫了声“师妹”,最先飞身抢上,去将史明珠扶起,用衣角给她摁住伤口,止血再流。
孟诗等女弟子也各自寻药去与史明珠治伤。柳惜见走去同卫仪卿、单冬雪等几个女弟子道:“你们把史姑娘带去绿桐院歇息,再去瞧瞧包大夫来了没,让她来给史姑娘包扎。不过若有金家弟子跟去,要盯着她们些,别让她们再生乱子。”
卫仪卿与单冬雪得了吩咐,走去劝解围在史明珠身旁的几个金门女弟子,过了一阵,经邹无晋点头方移了史明珠出厅。
厅上终于得静,柳惜见道:“邹大侠,不知史姑娘的师父是哪位?”
邹无晋道:“她师父是诸葛流云。”言罢,神色带愤,显是记恨柳惜见杀死诸葛流云。那诸葛流云是金门中一个寻常弟子,与邹无晋等虽是同辈,其武功造诣却远不如邹无晋、吕山等人,因此声名不显。在洛水镇布庄外,诸葛流云便被柳惜见所杀,只是彼时她不识诸葛流云,当时又杀的魔怔,便记不得了。直至这时史明珠说起,她才问起。但柳惜见此前也没听说过诸葛流云这人,时隔多日,早忘了曾与自己在洛水镇交过手的金家弟子面颜,更对不上哪个是诸葛流云。事出在不是你死便是我亡的当头,柳惜见心中也不如何有愧,问过便也没多说什么言语。
金元极道:“明少侠,柳姑娘,沛儿如今受伤,那咱们再寻个弟子与你们过招便是。”
柳、明二人答应,邹无晋却又道:“金师兄,还求给小弟个补过的机会。”
金元极不解,道:“邹师兄此话怎讲?”
邹无晋揖了一揖,道:“明珠无知,伤了马少侠,马少侠又报仇在即,这么一受了伤,只怕会耽误贵派大事。既是咱们弟子的过错,我想那便由咱们来补过,从咱们门中选出一人来代马少侠复仇。”
柳惜见闻言,心中一凛,暗道:“好哇,原来你们打的是这个主意。”她将方才厅上诸事一串联起来,便想明白了马沛怎会受伤,只是细微之处尚有疑问。
明千霜听了邹无晋言语,也是把眉毛一攒,提防起来。
金元极踌躇不答,只觉这么是让外人给自己出了头,颜面还另说,邹无晋是明着要把百日门一同拉入他们阵间,答应不是,不答应也不是,好生难定。
班炳煌也瞧出金家用意不善,说道:“自古来,两家的仇恨还没听说别家可以代报的。”厅上都是纵横江湖日久的侠士,均知邹无晋适才言语别有用心,说什么补过,却是仍不死心,想要借口寻机除了柳惜见这个仇敌。不过他们置身事外,除了几个惋惜柳惜见武功才分的人,旁的都只存了看热闹之心,并不想说情。
此时班炳煌明着推拒,邹无晋笑道:“也不是没有,班少侠,有过不补不更是无礼吗?咱们金掌门与百日门的金百日金老前辈,还有厅上的金大侠乃是同宗,咱们两家也能说做一家,不必非得分的那样严。”他说的似入情入理,金元极却道:“这是生死拼斗的大事,兄弟实不敢让贵派弟子冒险。沛儿虽受了伤,可咱们门下还有人的,让他们给无鸠报仇也是一样。”
班炳煌听了这话,心中略安。
吕山上来又道:“可是咱们对贵派总有亏欠,马少侠受了苦楚,此罪不赎,心中实在难过意得去。”
金元极哈哈笑道:“这有何难,下去再让史姑娘赔沛儿医药资费便是了。”
邹、吕二人相视而笑,正不知怎样再劝,贾映画却在此时同金元极说道:“师兄,我有话与你商量。”金元极微微点头,随了贾映画到厅外。厅上各人见事情成了这样,越发觉得无趣。
贾映画背了众人,与金元极低声说道:“师兄,我看不如答应了邹无晋他们说的,毕竟眼前咱们两家联手,万古山庄已是敌人了。师父和金起陆都说,常泽总有一日要率弟子抢回龙尾剑,今日若能除掉常泽这两个弟子中的一个,那来日都是少了一个大敌。再说,要是不答应金家,惹恼了金起陆,他报复起来,那也是个麻烦。”
金元极并不是没想到此处,只是他心底实看不起金起陆,便是这时暂与金门说和,也不愿多亲近,是以对金门的人是略敬而疏远。
贾映画看师兄仍不答应,又道:“师兄,咱们带的弟子里头,拔尖的少,未必有人是柳惜见和明千霜敌手,报不了仇另说,一打起来不敌死的是咱们的弟子,岂不是不划算。再说就是侥幸赢了,除掉明千霜和柳惜见,也不见得是快事啊,常泽日后要是寻起麻烦来,那可难顶。师兄不会以为这什么‘日后不得寻仇’的前约能阻得了常泽吧。倒不如让金门把这罪一起领了,将来这账,常泽要算便会算在金起陆头上,他们两家一争,便是咱们百日门崛起之机,何乐而不为。”
金元极一想有理,只是又想如此行径太过小人,还是未应允。贾映画知道师兄心中所虑,说道:“师兄你一会寻个由头出去,把这事扔给我,我再推给邹无晋他们便是。”
金元极凝思一会,道:“好吧。”当下携了贾映画回厅。同柳惜见、明千霜说道:“二位少侠久等,我再寻个弟子与你们过招。”
柳惜见道:“是。”
众人见百日门还要报仇,有热闹可看,来了精神。只等金元极挑人,见金元极返身回自家弟子队中,将近时,忽捂住胸口跪地,神色看去极是痛苦。百日门弟子忙上前来将他扶起,贾映画也赶上去,众人又向金元极围去。
只听贾映画语声忧急,问道:“师兄,你怎么了?”
金元极大口喘着气道:“这心口疼的毛病像是又犯了。”他自是假装的,只是运使内力,使得面上一阵通红,青筋暴起。众人见他这副模样,不敢有疑,只一味催万古山庄请大夫。
金元极怒吼一声,双目圆睁,断断续续说道:“我……我……难起得来,师弟……你扶我起来。”
贾映画将他扶了坐在椅子上,百日门弟子不知金元极有这病症,好些人觉着讶异,只不敢问。明千霜心道:“金元极一代大侠,当年独对燕山四盗几个强敌受了重伤也不肯示弱,如今怎地在人前叫起疼来。”厅上富有见识、久历人事的也与明千霜想的相似。
贾映画道:“师兄,要不你先去歇一歇。”
金元极道:“可这里……这里的事还未……”
贾映画道:“哎呀,还有我呢,师兄你放心吧。”
金元极喘息几口,才道:“那……那报仇一事,便交给你了。”
贾映画应了,又同柳惜见道:“柳姑娘,借你们一间房给我师兄歇息。”
柳惜见一点头,吩咐人将金元极带去养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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