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矮个早趁了柳惜见不备将高个带走了,捕快一行人离船后,船上便只剩下车怀素、白珍与柳惜见三人。
车怀素在甲板上立了一阵,问柳惜见道:“你为何要揭穿梅渡言?”
柳惜见道:“我要解药。”
车怀素正色道:“你是为了要解药才帮我的?”
柳惜见道:“不错,我好歹是保住了你一条性命,这解药,你便给我一粒吧。”
车怀素得意笑道:“我曾听梅渡言说,你还帮他救过白珍呢,怎么今日忽变了心,要害他了?”
柳惜见道:“谁让我中了毒了。”
车怀素绕转在她周身缓行,说道:“一丁点儿小小的毒,便让你变了心志了?”
柳惜见道:“前辈你给我下的那是什么小毒你心里明白,你可曾亲身遭受过这痒到骨肉里去的奇苦,若受过,还能抵受日久的话,那晚辈也只能赞前辈心志坚毅了。”
车怀素“哈哈”笑了几声,道:“这么说,你是愿给我办事了?”
柳惜见道:“你得先把解药给我,我才能听你吩咐。”
车怀素“哼”了一声,不紧不慢说道:“过两日再给你,反正一时死不了人的。”
柳惜见大是不满,道:“这很难受啊。”
车怀素道:“忍着,反正我如今是不会给你的。”
柳惜见只得缄口。车怀素回望白珍,见她正满目怒恨地向自己瞧来,说道:“梅渡言那小子不在了也好,省得老在我跟前碍事。”
白珍直流下泪来。
柳惜见道:“咱们快走吧,要是县衙里的人回过味来,带人再来,便难走得脱了。”
车怀素忽想到自己布在河沟镇的人会不会也被官府的盯上,心中起忧,便道:“咱们今儿先在这地方歇一日,明儿再赶路。”
柳惜见道:“要歇也不能留在船上了,找家客店投宿吧。”
车怀素道:“也好,你把白珍带上。”
柳惜见带了白珍,与车怀素到镇上的天龙客栈投宿,车怀素交代了柳惜见两句便即离了客店。柳惜见身上的痛痒又发作起来,只得找店家要了酒擦拭痛痒处。白珍穴道被封动弹不得,但柳惜见瞧她脸色也是颇感痛苦,便也用酒帮她擦过身。
待得痛痒之状略消,柳惜见便出了客店,到成衣店中买了身灰衣套在身上,打听得县衙在何处,便径往县衙中去。她潜入府衙中,偷偷抓了两个捕快逼问梅渡言的下落,得知梅渡言已被押往牢狱候审,当即又问明了牢狱所在,后将那两个捕快点了穴,飞赶往大狱中去。
到了大牢门前,柳惜见将面蒙上,强闯入牢间,牢中狱卒虽众,但武艺比起柳惜见这样的江湖人来说自不够用的。因此她这番劫狱倒也没费大力气,牢中众犯见有人闯牢劫狱,纷纷呼救,柳惜见自知轻重,哪去理会,用刀架在一个狱卒颈上,问得梅渡言所在后,前去把梅渡言带离了牢房。
牢狱中已是一片大乱,呼声震天。梅渡言尚未醒转,柳惜见带了他往镇外逃去。但她于此地不熟,行出好远才找到一村庄,柳惜见敲了几户人家的门,谎说梅渡言生了病,要借地救治,却无人敢收留梅渡言,最后还是一老农指点村外不远处有一千佛寺,住持最是仁善,可带了病人到那去。柳惜见听了,方带着梅渡言去往千佛寺。
千佛寺庙宇不大,香火却旺,前来拜佛之人甚多。柳惜见寻到住持,先报了自己姓名,再谎说自己和义兄路上遇到劫匪,义嫂为强人所掳。那住持甚是痛惜,便收留了梅渡言。柳惜见又托住持帮自己照看梅渡言,自己要去报官,好救回白珍义嫂等语。那住持心肠极好,还指点柳惜见先去寻镇上两位乡绅帮着一起,报官才易成。柳惜见答应了,临去时留下的药钱那住持也未收。离庙门时,又再三要住持转告义兄,义嫂自己定会救回,要他安心养伤,住持一一答应。
她将梅渡言带离险地后,便回转河沟镇,到半路一草深林密之地,便将身上穿的那身灰衣脱了掘地埋藏,方接着行路。到了来时路过的村庄时,经过一户人家门前,一只大黄狗忽地从篱墙里窜跳出来,对着柳惜见狂吠。柳惜见不防,倒是被吓了一跳。她看那户人家家门紧闭,料想无人给自己挡狗了,本想跃上高树避一避。忽地想起一事来,便从袖袋中拿出一根前日从柳子慕折扇中取出的细针,射向那大黄狗。
听得那大黄狗“嗷”的一声叫唤,便倒地不起。柳惜见心道:“这毒还真厉害。”当即上前去,将细针从狗脑袋上拔下,见狗头上被针射出的小孔流出一丝黑血。柳惜见瞧了一阵,将那针细细包好了收回袖袋中。她拿人家的狗来试毒,也知毁了别人的家禽,扔了块碎银子到篱墙内的小径上,当做赔付。又恐这死狗倒在路上被人捡了去煮食,害人中毒,临去时将那狗带着,到了一乱石堆时捡了石块将那狗埋藏起来,这才返行回镇上。
到得客店中时,车怀素尚未回来。柳惜见寻了店家,问车怀素曾回来过没有,那店家只说没有。她坐不多时,身上又痒起来,好生难受,自躲在房中一面挠痒一面用酒擦身。不时的又去看看白珍,给她用酒擦拭身子。
秋冬之季白日天短,她回到客店中半个时辰后天便黑了。车怀素迟迟不见回来,柳惜见自叫了饭来吃。白珍仍是怨怪她,加之不知梅渡言生死,滴水未进。
堪堪又等了一个多时辰,还是不见车怀素回来,柳惜见此时正被瘙痒折磨,也睡不下,坐不住,直在房里打转。忽听得远处人声如沸,只听不清是叫喊些什么。她启了窗户一瞧,只见远处火光冲天,便是在黑夜之中,也可见浓烟向上窜腾。她忽记起水云院着火的事来,心中一紧。
这动静颇大,客店左近的人家已被惊醒了不少,柳惜见隐隐听得有人说着火。客店中也闹起来,有客人怕火会烧到这来,心绪不大安宁,那店家不住安慰众客。柳惜见隔门听见店家说:“无妨,着火的是在牢狱那边,和咱们这隔了条河,烧不过来的。”
柳惜见听说牢狱着火,吃了一惊,也没心思听别的了,只暗暗在房内思索。想起车怀素迟迟不回,心中已明白了几分,暗道:“车怀素怕梅大哥供出他们,便要杀了梅大哥灭口!”她愈想愈觉后怕,抚膺舒了口气,心道:“我若是迟几个时辰把梅大哥带出来,他岂不是要被烧死。”念及此,暗自庆幸,下拜叩了两个头,暗暗祝祷:“梅伯伯,你要接着保佑梅大哥呀。”
等到后来,柳惜见实在困极了,便也睡去。
只是身上发痒,总睡不安稳,鸡还未鸣,柳惜见便已起身,拿了油灯到隔房中去看了白珍,见她仍是闭目睡着,便关了她房门出来。
好容易熬到天明,柳惜见去敲车怀素房门。不一时,车怀素开了门,柳惜见问道:“你回来了?”
车怀素道:“何事?”
柳惜见道:“你什么时候给我解药?”
车怀素得意一笑,道:“再等两日。”
柳惜见有怒不敢发,在车怀素门前站了一会儿,车怀素道:“你去给我雇艘船,咱们一会用过早饭便赶路。”她说罢,思想片刻,又道:“再买些油米吃食,梅渡言那小子走了,往后这些事可都要你张罗。”
柳惜见一言不发,自去置办。待雇好船屯好粮,柳惜见回客店中叫了车怀素,带上白珍便登船南下。白珍穴道仍是被封着,被安置在船舱中也没人去理她。
那船夫是个四十多岁的精瘦汉子,话甚少,柳惜见几次与他攀谈,他都只回一两句。待船驶离了河沟镇十余里远,车怀素来到船头,同柳惜见道:“你要想得解药,便得乖乖听我吩咐。”
柳惜见面含喜容,道:“你要给我解药啦。”
车怀素道:“我明日便给你。”
柳惜见道:“可是你早一日给我解药,我不是便早一日能回万古山庄帮你拿龙首刀吗?这样岂不是好。”
车怀素轻叩船舷,道:“如今离万古山庄已远了,先不急着回去拿龙首刀。”
柳惜见道:“那你要我去做什么?”
车怀素轻轻一笑,道:“我昨日才听说,金家用金芒剑去万古山庄换那些被你们扣住的人是不是?”
柳惜见点点头,道:“是有这样的事。”
车怀素道:“金家如今在路上还忙着劫杀你,他们的高手都尚未赶回徽州,徽州金门中必定空虚,咱们先趁此机会去拿了龙尾剑再说。”
她此言此计柳惜见倒是没想到,柳惜见呆了半日,才说道:“你能肯定金家的高手还留在北方吗?要是我们到徽州时,他们也回去了,那你的计谋不是要落空。”
车怀素道:“和他们明刀明枪打,我又怕他们吗?何况还有你,你这个金家的大仇人一现身徽州,岂不是能引得金家的许多人找你报仇,那他们放在龙尾剑上的心,可不是少了。”
柳惜见道:“可那毕竟是在人家的地盘,我能引开一些人,却不能引开全部,何况龙尾剑金家向来看守得极严,咱们万古山庄从前也去拿过几回,都没能成,只凭你我去拿剑,谈何容易。”
车怀素道:“这么说,‘销肌丸’的解药你是不想要了?”
柳惜见叹了口气,道:“晚辈一切听前辈吩咐。”
车怀素笑道:“这就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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