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惜见、明千霜听了化通一番话,各觉意趣深远。但二人身处武林,可说是在刀光剑影中长起来的,佛性未醒,于此言只是一笑置之,并未深究。
他师兄妹二人同着化通往前行去,不远处便是舍利塔,此后再经过钟鼓楼和藏经阁便是大雄宝殿,这一带人渐多了起来。化通是寺中得道高僧,颇有威望,凡路过的僧侣,皆一一过来,向着化通颔首合十礼拜,化痛又不时还礼,这一路去,便花了好长一番功夫。
过了大雄宝殿,穿过经堂,才到得僧房。斋堂紧挨僧房,此时还未到用饭的时刻,但化通仍是带了柳、明二人到斋房用了素斋,才领了二人到他房中详谈。
柳惜见说了已得那张相的下落,化通亦是代他们欢喜,但闻得明千霜要带伤远涉幽冥谷,又是担忧起来,劝道:“明少侠身上伤病既未查明,更说不上痊愈,不好带着伤奔波呀。”
柳惜见道:“我也说呢,师兄便是不听。”
明千霜微微一笑,瞥目去瞧了瞧柳惜见,这才说道:“这伤伴着我已多年了,便像方才咱们所见贵寺中那些石头一样,是随着我生的,这么些年我也带着伤东奔西走,不见有什么大害,不必忧心。”
化通摇头道:“许多大害藏于深处,或难显难查,但并非不存,若真到了崩发那一日,再寻思阻治,可迟得很了。这是关乎你生死康健的事,轻忽不得呀。”
明千霜双手合十,道:“多谢大师,只是这伤病要发那也由不得我做主,在哪儿他都是要发作的,去幽冥谷一样,留在这儿也一样,我也改不得。倒不如我一同去幽冥谷,寻见了张相,若我的伤毒可治,便在那儿治了,也不用多费时日,让我师妹两头奔波。”
化通道:“少侠既有少侠的道理,那便随你吧,只是,一路多加小心。”
明千霜微微颔首,道:“是。”
化通道:“两位少侠稍待。”说罢,起身走回内室,不多时,拿了一两寸来长的白瓷瓶出来,递给明千霜,道:“我听柳姑娘说你有腹痛之症,这是我从化明师兄那里求来的一份止痛药丸,少侠还请收下,若哪时腹痛发作,也可缓解痛楚。”
明千霜接过,又同化通道了谢。化通一生助无数病者伤者治好疾病,唯独明千霜的病患他没法医治,心内总觉歉仄难安。他又是个意善心慈之人,私底下已想了好多法子要为明千霜医治,只这时事未成,怕说出惹明千霜空欢喜,便尽都不提。
化通道:“日后少侠的病若治好了,得了空,可要再到寺中来,与老僧一叙。”
他盼望着明千霜痊愈,明千霜听了他这话,不知为何,也觉自身病痛可治,心绪大畅,回道:“是,晚辈定会的。”
化通转望柳惜见,道:“姑娘,你们武林中纷争,性命相搏,原难避免,贫僧也不该管的,只是……只是……,听说姑娘仇家众多,日后处世只怕不易,姑娘小心护卫自己,望你日后万事顺遂。”
柳惜见初时听化通之言,还以为他要自己少伤人命,不想最后说来竟是要自己当心日后的江湖仇杀,不由得怔了一怔,才回道:“是,多谢大师。”心中甚是感激。
化通同菩提尊者等武林人有交情,也自他们处听得柳惜见与金家有仇。他虽是出家人,但也懂世俗人性,知自己戒嗔戒杀一套准则于他们武林人无用,只总不忍看人为熙攘纷争送命,一番劝善言语到口边,便成了祝福之语。
几人正说着,一个小沙弥走进来,道:“师父,有客人来拜访。”
化通问道:“是谁呀?”
那小沙弥道:“那位施主说他姓赵名寒山,是来求医的。”
化通闻言,站起身来,道:“是来求医的么?”
小沙弥回道:“是。”
化通道:“这便耽误不得了。”
柳、明二人知他有事,相视一眼,一齐立起身来,明千霜道:“咱们也叨扰了大师这许多时候,明日又要赶路,该回去收拾行李等物,也要告辞了。”
化通心中不知为何,莫名黯然,只是自己有事分身,不能待客,二人请辞,他也不好挽留,道:“那明日,贫僧再去为二位送行。”柳、明二人答应着,化通叫了自己的弟子一宏送柳惜见、明千霜出寺。
一宏引了柳、明两个沿原路回去,见得寺中香客更比原先多了,二人不禁暗叹天明寺香火之盛。待出了寺,他两个直赶回张家,又同了张勤和孙家母女等说了明日便要离去一事,张勤闻言,怏怏离坐,到外间院中立着。
柳惜见见此,倒不好再和他提请他暂时收留小青母女一事。明千霜却知张勤是为了年少时的梦怅惘,只是化通嘱咐,要张勤亲自开口了才答应传武,他又不敢断定自己病能痊愈,暗暗担心日后无法专心授艺,是以也未先另外提起传武一事。
柳惜见不知明千霜和化通昨日之约,只想着要如何安置小青母女。见张勤面色不豫,柳惜见都已拿了主意,先送了小青母女上宁州去,让好友梅九娘代为照顾,自己再同明千霜赶赴幽泉谷。
她思计妥当,向明千霜看去,只见明千霜看着门外的张勤。她不知内情,也不以为奇,当下回过目光来,想与小青母女说送他二人去宁州一事,不经意间却瞧见张大嫂定定看着明千霜,柳惜见这又回头一连看了张勤、明千霜、张大嫂几眼,暗暗纳罕。
还不及多问,听得不远处天明寺里一阵嘈乱,各人思绪被搅断,俱都向天明寺看去。永绪几个孩子无忧无虑,于外界动响最是好奇,一听见寺中有闹嚷声,都叽叽喳喳议论。永绪更要出去瞧,张大嫂道:“小孩子家家,那么多事。只怕寺里的师父门又在诵经,你去瞧什么,别给师父们添乱。”
永绪道:“这可不像诵经的声音。”
张大嫂道:“你乖乖待在家里,寺庙是神圣之地,不许进去乱闯。”说罢,自去开灶做饭。
张勤道:“咱们在这许多年了,也没听寺里这样乱过的呀。”
永绪一听,忙道:“爹爹,那我去瞧瞧。”
张勤摆摆手,道:“你娘说的是,寺里是供奉佛祖的地方,你们又爱玩闹,不要进去冲撞了。”说着,摸摸她头,自去与明千霜说话。
柳惜见、孙红一同去厨下帮张大嫂做饭,各人自忙,过了一阵,不见了永绪兄妹和小青,张大嫂道:“定是偷偷去寺里了。”叹了口气,这又道:“唉,这孩子真不听话,好好一个女孩儿,比男孩还要皮。”
柳惜见和孙红听了一笑,寺中乱了一阵便静下,各人也不再多想。再过不多时,永绪慌慌忙忙跑回来,一进了院,便道:“爹,娘,不好了,化通大师死了!”
柳惜见正在洗菜,闻言忙都丢了在盆里,跑出来问道:“永绪你说什么!”
永绪跑得急,这时胸口痛,柳惜见问话,她一面拍着胸口一面回道:“化通大师死了!”
明千霜也早听见出来,连听永绪说了两回化通死了,不由得身子一震,向柳惜见看去,柳惜见也正瞧向他,二人相顾失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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