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房门外,小胖墩不情不愿的,“可是三姐姐,我才来玩了一小会儿呢……”
“你若是不听话,下次连一小会儿都没有了。”
把弟弟支走,萧缇还是有些不放心,侯府虽然没有多少修为高的供奉玄师,但以防万一,还是越少人留在院子里越好。
于是她便又寻了个借口,将侯夫人冯氏调给她的武侍也支了出去。
等院子里只剩几个洒扫的下仆了,她才按住胸口定了定神,重又推开房门进去。
书房里此时空无一人,连个猫的影子都没有。
窗边,明亮的阳光照洒在洁净的红木案几上。
日光下,案上左侧一叠书卷堆码得整整齐齐,案几正中有一本书页摊开,另一边的茶盏也严严实实盖好,丝毫不乱。
方才开门时所看见的一切仿佛只是萧缇的错觉。
进屋反手将门阖上,她行至书案边。
被任性猫妖起兴弄洒的水渍能擦去,纸张打湿印上的猫爪印可没那么容易干。
萧缇唇角含笑,手指刚抚上书页那个湿漉漉的梅花印记,手腕突然叫人擒住,一把被扯到窗边抵按到墙上。
稻琼显露出一双完完整整的琥珀色猫瞳,瞳孔竖成一条线,说话间尖利犬齿依稀可见,人脸尖牙兽瞳,瞧上去狰狞又可怖。
这猫妖只有右肩一部分被萧缇左边窗子透进来的阳光照亮,身体其余部分都笼罩在室内阴影下,明暗对比,更显得她妖的那一部分特征吓人。
“你院子里新进的是什么人?
敢招惹我,以为凭他们那点修为,就能护住你么?”
“不是因为你,那是我和五郎从广步里回来后,母亲给我添调来听使当差的武侍。”
萧缇背抵着墙,右手腕被牢牢抓住动弹不得,声音透露着些许委屈,“可你一直不来找我,我也没法告诉你这些……”
稻琼将手撑在她脸颊左侧的墙壁上,居高临下,目光审视怀疑,把她整个人都圈在了自己的掌控之下。
萧缇一点也不怕她,仰着头瞧她,明眸中满是依恋,轻声细语似撒娇般埋怨:“你好凶啊……”
但她分明是开怀笑着的,“不过,你大妖真身的特征分明只有耳、尾和瞳,犬齿是幻化出来的假象,干嘛非要这样故意吓我呀。”
这女人……以为知道点东西就能轻易拿捏住她吗?也不看看小命握在谁手里!
稻琼心头骤然火起,而这狭小的活动空间里,萧缇却用左手柔柔环住她的腰,起身将自己送入了她怀抱中。
软玉温香一团,柔柔倚靠枕在她肩窝,就好似仰躺在房顶高处晒太阳的时候突然从天际掉落怀中的温凉云朵。
“阿琼,我真的好想你,你如果有时间,就多来看看我好不好?”
稻琼心里的小火苗“哔啵”一声刚燃起就灭了。
她身体僵住,有些不知所措,眼里凶瞳散去,幻化出来的利齿也消失不见,眼睛骨碌一转,就盯住了窗沿上不知何时飞来的一只慢悠悠爬行的小甲虫。
这还怎么试探……
这女人摆明了就是个软绵绵弱不禁风的柔弱女子,打不得骂不得凶不得,见了面只是板着脸吓一吓就跟她撒娇。
平海将军在西疆待久了,还是头一回遇见这种娇柔似水一见面就投怀送抱的弱女子。
她藏起来的尾巴轻轻晃了晃,自己有这么招人喜欢吗?
萧缇脸隔着薄薄一层衣物贴在她暖热的锁骨处,手摸到了她尾骨的位置,“阿琼,你尾巴呢?”
稻琼立马退开,警惕道:“干什么!”
萧缇揉了揉自己被捏痛的右手腕,柔声问:“要不要我帮你梳一下尾巴?”
在她记忆里,阿琼最宝贝自己那一条毛发顺滑光泽的绒绒长尾了。
以前是夜里总爱抱枕着尾巴入睡,后来心里有了她,稻琼就爱钻她被窝搂着她睡,猫尾巴也爱缠她腰上摩挲。
寒冬腊月也就罢了,夏天她体寒身子凉,这怕热的猫妖最喜欢黏着她肌肤相亲,每每缠得她热出一身汗。
尾巴是阿琼最不喜欢叫旁人碰的,哪怕是她爹也摸不得。当然,她自己烦人用尾巴去扰闹她爹和她大哥就要另当别论。
可萧缇不一样,萧缇在稻琼这里总是特殊的。她习惯了这种不一样的对待,她忍不住想再找回这份特殊。
稻琼没好气瞪了她一眼,咱俩什么关系啊给你看尾巴,蹬鼻子上脸的!
哦,这女人把自己当她娘子来着……
稻琼摸了摸鼻子不晓得说什么,咳嗽一声转移了话题,“我看侯府下人对你还算恭敬,想必主母待你也不错,那‘定衍侯府三小姐心智有缺’的评价是怎么传出去的?”
定衍侯萧伯崇是文官,身份名望与地位都是文人那圈子里的。
一个武将子弟,就算大老粗缺心眼儿脑子少根筋,只要能打敢杀不怕死,家里张罗照顾,跟着一位好上官也能混出头。
可对文臣儿女来说,传出“心智有缺陷”的评价,就相当于毁了前程。尤其是女子,即便婚配也寻不到人家。
稻琼瞧了萧缇一眼。
凭她这张脸,许能被人看中,但那也肯定不会是什么好人家。难道就是这样才被未来的自己捡了便宜?
也不可能,她堂堂平海将军,拿出去任谁也觉得是好姻缘,祖母不会给自己相看一个被传心智有缺陷——呸呸呸想什么呢!被这女人带沟里去了,可恶……
萧缇可不知道她在胡猜些什么,起身从里间提了一个食盒出来。
不得不说,诗书礼仪之家教养出来的子女,体态仪容的确有过人之处。
稻琼不知道拿什么来形容这般弱柳扶风的姿容,但目光却忍不住被美人步态所吸引,等对方瞧见的时候,便若无其事挪走了视线。
重来一回,萧缇自然知道自己身上哪些地方是最吸引稻琼的。
她假作不知,将食盒搁置到桌案上,从里面端出一碗浓白溢香的瓦罐大骨汤来。她托着碟盏把瓦罐推到稻琼身边,躬身时眼睫微挑,便正巧与这猫妖视线交错对上。
稻琼不自在地将目光从她胸前移开,萧缇忙抬手按住领口,玉白色玲珑精致的耳廓微微泛起红意,脸颊热烫,隔着桌案坐到了稻琼对面,羞得厉害。
她的确存心勾引,但也非那等轻浮放浪的女子,靠近想叫阿琼瞧的本不是那里……
她压下心头涌上的羞意,不敢拿正眼看稻琼,垂眸解释道:“我心智有缺的流言源自五郎,却也怨怪不到他头上。”
那时的萧晟才五六岁,大姐萧蕴和两个庶出哥哥每日都要去官学听课,他便总跑三姐姐院子里来玩。
萧缇性情本就有些凉薄,反正有下仆照顾,也不用自己操心,只要不进书房吵闹,便对这个弟弟爱搭不理的,随他在院子里玩。
有一日萧晟碰巧在阁亭捡到了她遗落的文稿,回稚子蒙学向好友炫耀姐姐文采背诵的时候被自国子监院下来巡视各学堂的祭酒听到了几句。
那位文豪大家当时没说什么,可回去后却和监院的同僚们提了一嘴,说定衍侯小公子做的好文辛辣老道,不似出自孩童之手。
这话很快传到了侯夫人娘家那里,冯舅爷将萧晟叫过去问明原委后,骗他传出闺中女子文稿有伤萧缇清誉,叮嘱他不可再提起此事。
随后冯舅爷欲为两个外甥扬名,说五郎那篇文是稚童自己构思定意,萧蕴代笔润色修改才成稿,就此将事情混了过去,那篇文也从根底上改了归属被收入当年京城文录里广为流传。
至于五郎,他年纪小被瞒着,当真以为真相说出来对三姐姐不好,旁人再问也只说文不是自己做的,其余闭口不谈。
慢慢的,旁人皆以为他藏拙谦虚,品性高洁,得长姊帮忙润笔后便不愿独揽才名。一来二去,原本认定文章作者另有其人的也都慢慢信了。
后来,冯家怕萧缇知道此事后怨恨生事,便先一步在外编排她心智有缺,才被定衍侯养于内宅不送入官学。
“国朝崇武,我身无半点修为,本就不愿显名于外招惹是非。再则,父亲母亲和姐姐也因此事对我心中有愧,我乐见其成,便这么默认坐实了传言……”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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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第 1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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