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的浅江里新搬来一户人家,有人看到他们是抱着一个男娃娃的尸体进的屋。
安置好的第二日就上不远的山头把男娃娃埋了,邻里对这户人家可好奇了,又无人敢问。
夜色如墨,厚重无声。
今日是福生的尾七,团长带着大家来烧纸钱。每个人都很悲伤,绵长也变得不爱笑了。
他知道面前这个小土堆里葬着自己的哥哥,他拜了又拜,有好多话想说,又说不出口。
福生死后没多久,有个叫仙域门的门派,破了三环村的阵法,把他们解救了出来。
其实不止他们,村子也回来了,那四十三个村民竟然也活了回来。可是真正意义上死了的却回不来了。
仙域门那群人说,这个阵法叫“四象”。是几个魔族大修所设,原因是前阵子云山剑派讨伐魔族,有人怀恨在心。
恰巧三环村是云山剑派一位长老的故乡,于是就设了此阵,算是解恨。
说来好笑,普通凡人造此大祸又能说什么呢?
搬来京城一个月后的夜晚,秦意拾把团长叫来院里,望着淡淡月光道:“我伤养好了,要走了。”
团长愣了好久,才点头:“嗯。”
秦意拾偏头看向他,浅浅一笑:“你是不是有东西要送我?”
闻言,团长脸一红,目光看向别处:“嗯。”
“是什么?”
团长从怀里摸出一个布包,小心翼翼地打开,里面是一把木梳子。
秦意拾温婉一笑,从袖中拿了个香囊送予团长。
秦意拾收好梳子,团长打开香囊一看,里面是几缕青丝。
心意了然,不需多说。
长叹一口气,秦意拾眼里含着泪光,却故作轻松道:“如果我能活着回来,就不走了。我们成亲,生很多很多小孩。”
秦意拾养好了伤,心中依然放不下师尊之死。她要去团岭雪山找陆暄报仇,经此一去,归期成谜。
“嗯。”团长没有说挽留的话,秦意拾有自己想做的事,就让她去罢。
今晚月儿圆,风儿轻。
“别告诉他们我去了哪,就说我回云山当大师姐了。”秦意拾骑上马,笑着告别。
“嗯。”团长今天好像只会说一句话。
夜色浓浓,马越跑越远。
崔子班,等我回来,就在浅江里。
等秦意拾回来,就在浅江里。
-
天一亮,大家没看到秦意拾,团长就道:“她回云山当大师姐了,跟我们过什么苦日子。好好学艺,前程多好!”
这是一句玩笑话,他们听后虽然不舍,却也为她高兴。
他们夏天去的三环村,出来时已经是第二年夏天了。武初春已经弱冠,团长想补个仪式,武初春却不肯。但鸡还是要买的。
这天,外面雨一直下。在外帮客栈算账的许平安托人捎了信说今晚不回来了,留在客栈。
“今天团长和姜妹的火树银花成功了,可高兴了。”许尾边说边铺床,把三个床铺弄成一个。
等许尾锁好门窗后回头,武初春已经坐在床上了。他只穿了一件薄薄的里衣,青丝披散,正在研究书里的“姿势”。
“我觉得,我可能不行。”武初春为难道,把书递给许尾。
许尾低头一看,看得脸一红。把书放到一旁,他也坐上床。
一时间两个人就这样对视着,许尾显得很紧张,盯着武初春淡红的唇色不停地眨眼。
他的样子有点呆,武初春低笑着,眉眼缱绻。他主动靠近在许尾唇上亲了一下又一下,最后整个贴上去。
呼吸逐渐变得急促,许尾呼着热气,眼神朦胧地看向武初春脖颈上那颗小红痣。
武初春肤色偏白,此刻透着淡淡的粉色,而那颗小红痣就像一颗熟透的樱桃,诱人生渴。
许尾盯的出神,嗷呜一口咬上去。
“唔。”脖颈温热一片,有些痒。
衣衫尽褪,屋外斜风飘雨,屋内一片春色。破碎的呻-吟声没在雨里。
过后,武初春把头埋在许尾怀里问:“睡了我,会不要我吗?”
“当然不会。”许尾说的无比肯定,喉结上下滚动一圈,“我们成亲吧。”
说着许尾动作了起来,他知道武初春信奉天阴真君,所以他翻出天阴真君的画像,把他贴在门板后。又拿出两根高香,系上同一根红绳。
武初春看他做完这些才慢吞吞地下床。许尾看见了就想过来扶,武初春却道:“没事,不是很疼。”
许尾莞尔没说话。
他们一齐跪坐在地上,点燃高香。
许尾道:“天阴真君在上,我许尾愿意与武初春结发为夫夫,生生世世永不离弃。”
说完,他们一齐折断高香,拜三拜,用火烧了他们二人用红绳相系的头发,算是礼成。
一切做完,武初春看着许尾,笑意盈盈:“许尾,神明作证,我是你的了。”
许尾也跟着笑起来:“嗯,你是我的了。”
-
团长和姜妹研究出来的火树银花很成功,吸引了很多围观群众,很多人都来看。
烧红的铁汁迸成一朵朵金色的花,璀璨夺目。
这几日团里也赚了不少钱,团长和绵长买了些点心来到福生坟前。
团长道:“这几天班里赚钱了,给你买了些吃的。都是以前舍不得买的……”
团长说着说着就哭了,他总是会想起福生,一个懂事的好孩子。
绵长抱着墓碑,喃喃自语:“天冷了,哥哥会觉得冷吧,过几天我带厚衣裳来哦。我会永远记住哥哥的样子的,我长什么样,哥哥就长什么样,对吧。”
他们下山回家,意外得知这样一个消息。
听闻他们的火树银花表演得很好,皇上为了博潇贵嫔娘娘一笑,于是想请他们去皇宫表演。
他们自知自己是普通百姓,并没有拒绝。
进了皇宫。可谓是百闻不如一见,红墙绿瓦,金碧辉煌。阳光打下来,都在发金光。
他们只表演三天了,三天过后就出宫。
“江姑娘。”
江映花在屋内整理东西的时候,有位公公前来传话。
“王公公所来何事?”打开一边门,江映花以为他是来说今晚表演的事。
谁知,王公公把她拉到一边小时说了句什么。江映花脸色一变,震惊中带着犹豫。
王公公道:“话我带到了,姑娘好生想想罢。”
送走王公公,江映花一直心神不宁的。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有些出神。
人人都说她长得好看,但她出身穷苦。出色的容貌也成了罪过,她听过村里流氓下三滥的话,也听过最真挚的情话。
如今她已经二十一岁了,年纪不小了。她依旧不清楚自己想要什么。
小时候她想要爱,很多很多爱。奈何家中姊妹太多了,奢求不来。
再大一些她想要钱,很多很多钱。这样日子就能过得好些,爹就不会把她最小的妹妹阿舒丢弃。
真的长大后她想要权,受过太多冷眼,知道拥有什么对她才是最有利的。
镜中的美人像画中走出一般,唇红齿白,星眸微嗔。
或许,她有一搏的机会。
出宫的前一晚,江映花终于做出了决定。她跟团长说她想留在宫中。
“你真的,想好了?”各有各的路要走,若她真的想好了,团长不会硬让她留下。
从建杂技团的那一天开始,他就知道,有些人只能陪你走一段路。
“小花姐……”绵长叫她,眼含不舍。
江映花表情很柔和,一双眼眸含着柔波。把绵长揽在怀里,亲了亲他的额头,想起福生,更是想哭。
许平安没有说一句话,低头缠着衣角,许尾走过来拍拍他的后背。
这晚他们聊了好久。
“我有东西送给你们。”说着,江映花拿出这几天赶制的结绳。
“这个八字结给团长,希望您时来运转,财源广进。”双手递上,江映花朝团长鞠一躬,“感谢您一直以来的照顾,我不能陪您走了。”
“这个双环结是福生和绵长的,连绵不绝,紧密相连。”摸着绵长的头,江映花道,“你哥哥永远都在。”
“文昌结给平安哥,祝你金榜题名。”目光看向许平安的时候,江映花内心不知作何感想。
“梅花结是圣洁坚强的意思,姜妹好生收着。”帮姜妹擦干眼泪,江映花抱了抱她。
“相生结。”江映花拉过许尾的手,“永结。”
又拉过武初春的手,将两人手叠在一起,道:“同心。”
“团锦结,前程似锦。原本是给秦意拾的,团长替她收着吧。”
“嗳。”团长看着是个粗汉子,实则心也细,最经不起这煽情的场面。
团长:“想回来,如果还有机会的话,就回来吧,我们就在浅江里。”
出宫门的时候,许平安身子一直在抖。一座座高墙隔开的何止是爱意。
突然,许平安停下脚步。
“团长,我不走了。想留下。”
“你……”团长诧异于他对江映花的感情,他现在才恍然大悟。
“许平安这不是闹着玩的,你留下只能当个……太监。”武初春不想许平安留在这,他最怕疼,阉割之苦他能受住吗。
“我知道!”许平安道,“但我还是想留下,留在她身边。”
宫里多险峻啊,皇上有那么多宠妃,后宫嫔妃心机那么深沉。她一个只有容貌没有家世的弱女子怎么待的下去。他必须要留下。
许尾也急红了眼眶,朝许平安的背影喊:“许平安你真的不会回来了吗?!”
许平安向他们挥手告别,露出嘴角的梨涡,笑得灿烂:“不会回来了!你们,要平安!”
许平安朝着皇宫跑去,朝着江映花跑去,目光从未如此坚定。
我不会后悔,我想一辈子守着你。要说真有遗憾,那就是我这辈子没娶到我的心上人。我许平安这一辈子穷困潦倒、贪生怕死,却也想死在你前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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