抚芎为她搬了椅子。等她坐下,把琴抱给她,轻轻为她调整了衣裙,给她一个安慰的笑。
退到一旁,稍等片刻,流畅的琴声传出。
金禾公主一手琵琶,这宫中该是无人能及了。
起初那一点点羞涩,在片刻后都变为了铺垫。
大珠小珠落玉盘,说的就是金禾公主的琵琶了。
她是个刻苦的孩子,乐器难练,这谁都知道,所以即使紧张,也能靠着习惯流畅地拨动琴弦,更加不容易。
一曲结束,满堂喝彩。连皇帝都是满脸欣慰,骄傲都快写在脸上了。
天下的父亲都一样,女儿给自己长脸,恨不得告知天下。
赐了金禾公主不少东西,都是些稀罕玩意。
金禾公主也难得像个孩子,脚步轻巧愉快地回了位置。
晚宴结束,大家散去。
金禾公主喝了一些酒,有些犯困,抚芎扶着她,不停让她讲话,好别睡在半路。
在这样寒冷的天,没有炭火的地方睡过去,肯定得着凉。
最后还是找了轿辇,把她快速送回宫的。
闹腾了一晚上,抚芎还不能放松,四处警惕着要闹事的人。但人也不是铁打的,抚芎眼睛都快合上了,但还是把自己掐醒。
最后实在不行,只能去殿外巡逻。靠冷风把自己吹醒。
公主的寝殿外围,是梅花林。除夕的晚上悄无声息,月光照的梅花更加红艳,娇小的花朵多出了几分令人佩服的傲然。
梅花林并不完全属于公主寝殿,所以所有人都能进。
但抚芎没想到,这么晚,还能有和她一样在外面乱晃的。
那人没有束发,黑色的长发散落肩头,大晚上的有些唬人。但脚下有影子,身上虽然一身黑,但背挺得笔直,一看就不是什么普通人。
抚芎在考虑要不要动手,对方先开口了:“你也睡不着吗?”
这人声音倒是好听,温润带有一点点暗沉的沙哑,不磨人。让人有聊上两句的冲动。
“我是不能睡。公务在身。”抚芎听着自己声音有些哑,轻轻抿唇。
对面开口先是轻笑,然后说道:“我知道你。今天宴会上见过。”
抚芎不说话,不知道要怎么回复。
对方微微侧身,面对抚芎。月光在这人身后,但抚芎眼神很好,一点光也够把这人看清了。
和他挺拔的背脊一样,这的确是一位翩翩公子。
抚芎看着这人,总觉得他和衔玉,水华门那位木头师兄有几分相似,特别是站在那,像是块玉雕,给人不能接近的感觉。
但细看五官,就知道是两个完全不同的人。这人剑眉星目,鼻梁挺拔,脸部线条硬而分明,薄唇微微弯起弧度,配上他挺拔的背脊,抚芎不知道怎么,就是看出两分漫不经心的散漫来。
约莫是抚芎的眼神,太过专注,对方有些无奈地开口:“姑娘,看够了吗?”
抚芎这才回神,自知理亏,乖巧行礼,从善如流地给自己找借口:“对不住,做这活久了,见生人,总要多看两眼才放心。”
对方听完,只是轻笑,也不拆穿这奇怪的理由,只问道:“不知姑娘尊姓大名?”
抚芎不知怎么,下意识说了自己的真名。
“抚芎。”想起来自己现在是用叶沽这个名字的,干脆混在一起,找补了一下:“叶抚芎。”
“哦……是川芎那个?”带着笑的公子,摘下两朵梅花,捏在指尖玩。
“对。”抚芎点头,也不反问,心里想的是什么时候能走。
对方并没有放抚芎离开的意思,继续有一茬,没一茬地和抚芎聊天:“……我叫淅川,楚淅川。”
抚芎眼角一抽,楚姓,现在天下之主的姓氏。这人还不如直接和她说是哪个王爷得了。
但该有的礼数得有。抚芎马上跪下行礼:“民女不知是王爷,冲撞了您,还请赎罪。”
楚淅川看抚芎跪的那么块,都没来得及拦。叹气一身,对她说:“我……本王没怪罪你,块起来吧。”
抚芎乖巧起身,低头不敢再乱看了。
对面大概是觉得无趣,所以待了一会儿,巴拉了点梅花,随便找个理由离开了。
抚芎等到人走远了,才松口气。再回去确认公主平安,才敢稍微靠墙休息。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重来一世,若不是必要,抚芎还是不想认识太多没必要的人。
特别是这些认识了,就会少活几年的人。
当然,抚芎之后也认识了很多不同的人,但也活到了几百岁,毕竟修仙之人,只要不作死,很少短命。
天边渐渐亮起,天变成厚重的蓝色。
抚芎的护卫任务,还剩下半月。
大概是杀手们,去年年底指标达标了,所以开春这段时间,并没有很多鬼鬼祟祟的影子。
金禾一曲获得长辈们的喜爱,一下变成了香饽饽,但这孩子性子没改。出了皇帝问她学,其他很少出门走动。良妃来看她,她们两个还和之前一样,嬉笑打闹。
任务结束前一天,金禾让小厨房做了不少好吃的。邀请良妃,三个人一起吃了一顿奇怪的散伙饭。
金禾酒量真的差,但酒品不错,醉了就睡,不闹人。
良妃在宫里,也是个比较克制的,醉了只是有些感叹自由和人生。
抚芎从未提过许奶奶,良妃也没问过。
只有这次,临了了,她眼眶微红,问道:“奶奶,还好吗?”
抚芎捏着茶杯,点点头。
良妃像是释怀一般,笑着念叨:“好。”
抚芎听说,良妃是皇帝微服出访,在街边捡到的美人。
当时她在街上乱晃,大概是什么节日,一袭堇色的衣裙,俘虏了老皇帝的心。
查不出良妃的来历,皇帝也疑心。但良妃本质是猫,这种动物最是洞悉人心。
良妃喜欢皇帝?这可说不准。但猫的直觉肯定告诉她,若不听皇帝的话,九条命肯定也保不住自己。
好在,皇帝就喜欢听话的,没有背景的良妃,与他相处起来很是舒适。所以就默许良妃在这后宫搅混水。
皇帝也乐的清净。
美人在怀,哪管那么许多。
不喜欢,换了便是。
但猫儿就不能回家了。
给奶奶平添是非,最受奶奶宠爱的猫儿,怎么会忍心呢?
抚芎看着让自己醉倒的良妃,再看看和孩童一般的金禾。只觉得这宫墙太高。高得人只能低头看路,不敢望月。
第二天一早,两个醉鬼还睡成一团,抚芎就先行离开了。
她不喜欢道别,也特别讨厌有人送自己。
倒是一个金禾的宫女,追出来,喊着叶大人,塞了一个包裹给抚芎。
抚芎接到手上就知道是什么了。梅花的香气几层油纸都遮不住。
抚芎失笑。
朝着宫殿挥挥手,背着包走了。
回到坞夜教,梅花糕和师兄弟们分掉。大家都赞不绝口,说是山脚下的婆婆做出来的梅花糕,总是太油,不如这个清爽。
抚芎笑道:“这可是宫里御厨做的,肯定不一样。”
大家后面几天,都抢着要去宫里做任务了。
管事的师尊,看到抚芎脸上褶子都笑出来了,说抚芎带了个好头。
有了实战经验,抚芎的修为噌噌噌地长进。
丹田里那只鸡,现在应该叫鸟了,赤色的羽毛褪去,长出一些灰色带点蓝的毛来。
抚芎吃不准这到底是什么物种。但养还是一样养。丹田里的灵气化成细碎的粮食,小蓝鸟吃的慢悠悠。
抚芎有试着让元婴离体。发现是可以的,只是消耗及其大。
不过抚芎的性子一向倔强,她觉得既然可以离体,就一定有它的道理,维持不久就是自己的问题,所以加紧修炼。
把自己的丹田养得充沛到外溢,才肯放心。
左安是金丹期,迟迟没有进展,看到抚芎都羡慕得不行,每次都缠着抚芎给她讲是怎么修炼的。
抚芎也不赶她,就每次耐心教她。
明明现在这具身体,比左安小了四岁多。
左安有次,通过抚芎的指导,成功地涨了不少修为。高兴地围着抚芎转圈。
然后突然安静下来,看着抚芎的眼睛,突兀地说道:“阿叶,不知道为什么,我每次看到你,明知道你比我小,我还是想叫你姐姐。”
抚芎一愣,听完笑了:“那你叫呀,我的好妹妹。”这语气听起来油腻得不行。
两个人笑作一团。等平静下来,左安带着笑出的泪花说道:“说真的,阿叶,你别嫌弃我矫情,我一想到你那么好,叶家人还那么对你,我就想违背教令,下山大闹叶家一场。非要他们亲自跪下给你道歉才好。”
抚芎笑了,左安这话,说的是实打实的护短,是真把抚芎当姐妹,才会那么说的。
抚芎其实不擅长接受别人的好意,她对别人好,好像是生下来就会。但别人要是用一样的方式和语气对待自己,她就会像吃了哑药一样。
抚芎思索了一会儿,对左安说道:“我说这话,你可能要生气,但是我真心话。”
左安点头,认真看着抚芎,示意自己在听。
“叶家对我有情,我该还都还了。”抚芎按照叶沽的想法,轻轻把话说出来,但又参杂了自己的一些想法:“人心难测,对他们好,是我心甘情愿的,最后得到这个结果,我没办法,但也不怨恨。过去了就是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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