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青山的眼神冷了几分,指尖微微用力,匕首又转动了半圈:“你知道的还挺多。”
谢临荃吐了口血,“我知道的……可、可不只这些……”谢临荃疼得声音发颤,却依旧咬着牙,不肯示弱,“你帮王承光往西南输送粮草和……和兵器,每月初三夜里,在城外破庙接头!你们往来的字据,王承光都让我抄了副本,上面写着你要帮他颠覆大祯,扶持他登基,你要做开国首辅!”
“字据在哪?”沈青山的声音冷得像冰,握着匕首的手青筋暴起。
“你猜?”谢临荃笑得得意,“王承光早留了后手!他知道你野心勃勃,迟早会为了自保卖了他,所以让我把密信和账目藏在了安全的地方!”他顿了顿,眼底满是算计,“他说了,若是他能成事,你便是功臣。若是他败了,你也别想好过!如果我死了,这些证据就会传遍京城,到时候,陛下会剥你的皮,抽你的筋,让你身败名裂!”
“是吗?你觉得我不敢杀你?”沈青山的眼神瞬间变得狠戾,像淬了毒的刀,猛地拔出匕首,又往谢临荃的小腹捅了过去。这一次,鲜血溅得更远,不仅染透了他的衣角,还溅到了他的袖口和脸颊上,温热的血珠顺着下颌线往下淌,与腕间伤口的血混在一起,分不清是谁的。
谢临荃的惨叫戛然而止,只剩下微弱的喘息,脸色惨白得像纸,嘴唇哆嗦着:“沈……沈青山……你真是下作、阴险、卑鄙的小人!你杀了我……你会身败名裂……总、总会有人……知道你的真面目……”
“可惜,你看不到那一天了。”沈青山缓缓抽出匕首,用谢临荃的衣衫慢条斯理地擦着刀上的血,动作优雅,眼神却冷得像冰,“你以为王承光真的信任你?他不过是把你当弃子。就算我不杀你,他也不会让你活着走出这死牢。”
他抬手敲了敲铁栏,三道轻响,一道黑影立刻从暗处窜出,单膝跪地,声音低沉:“大人。”
“做干净点。”沈青山的声音没有一丝波澜,仿佛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对外便称,前禁军统领谢临荃不堪审讯、畏罪自戕,尸体即刻就地处置,销毁所有痕迹,不许留下半点可供追查的凭据。”
“是!”黑影应声起身,从腰间抽出短刀,寒光一闪,走向瘫软在地的谢临荃。
“沈青山!沈青山你不得好死!沈青山——”谢临荃发出恶狠狠地咆哮,像是诅咒从天牢里一串串传出。
沈青山转身往外走,衣角和袖口的血迹随着他的动作晃荡,脸上的血珠还没干,他却毫不在意,甚至没回头看牢内一眼。刚走出死牢的甬道,就撞见快步走来的许砚樵。
那一瞬间,沈青山眼底的狠戾像被风吹散的雾,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不过眨眼的功夫,他脸上就扬起了熟悉的温柔笑容,像往常一样朝许砚樵伸出手,声音里带着几分惊喜与嗔怪:“筠儿?你怎么来了?你听到什么了?”沈青山转念一想,笑着说道,“这么远,你怎么还跑来了?”
许砚樵的脚步猛地停住,浑身的血液仿佛都凝固了。刚才那一眼,他看得真切,沈青山转身时,眼底还残留着未褪去的冷意,像淬了毒的冰,脸上的血珠还在往下滴,可不过转瞬,就换成了惯常的温柔。更让他心头一沉的是,沈青山的衣角、袖口,甚至脸颊上都沾着大片鲜红的血迹,颜色鲜亮,绝不是腕间伤口那种暗沉的血色,而且位置也不对,绝不可能是自己渗出来的。
“青山君!”许砚樵快步上前,目光死死盯着他脸上的血珠和染血的衣角,声音发紧,“你脸上怎么有血?还有衣服上……是不是伤口崩裂了?还是你跟人动手了?”
沈青山顺着他的目光往下看,抬手随意地抹了抹脸颊的血珠,又拍了拍衣角的血迹,语气云淡风轻,仿佛只是沾了点灰尘:“哦,这是方才审谢临荃时不小心蹭到的。天牢里湿气重,地上积了不少血污,他又挣扎得厉害,溅到身上罢了。”
他说着,还故意抬了抬腕间的纱布,露出里面渗着暗红的伤口,“你看,我的伤好好的,没崩裂,医官包扎得结实。”
“谢临荃?”许砚樵的目光落在他染血的袖口,声音有些发颤,“刚才的惨叫……是他?你……对他用刑了?”
“他是叛乱的主犯,嘴硬得很,不用点手段,怎么能问出王承光的下落?”沈青山笑了笑,语气轻描淡写,仿佛在说一件再寻常不过的事,“陛下催得紧,也是没办法。筠儿,你别多想,都是为了公务。”
许砚樵盯着那片鲜红的血迹,心里却像被什么东西揪了一下。方才那声惨叫还在耳边回响,沈青山眼底那瞬间的冷意、脸上未干的血珠、云淡风轻的解释,还有这刺鼻的血腥味,像一块块碎片,拼出一个他从未见过的沈青山。眼前的人依旧笑着,语气依旧温柔,可许砚樵却觉得后背发凉,一股寒意从脚底直窜头顶——就像隔着一层薄薄的面具,面具后面是什么,他看不透,却莫名觉得恐惧。
“筠儿?怎么了?脸色这么白?”沈青山见他愣着,伸手想去碰他的脸,指尖带着微凉的温度,“是不是担心我?还是被这天牢的气味呛着了?我没事,真的,就是审了半天,有点累。”
许砚樵下意识往后躲了躲,指尖碰到冰凉的石壁,才勉强找回声音:“没……没事。”他避开沈青山的目光,落在地上的血渍上,声音有些飘忽,“我就是见你没回宫,又听人说你来了天牢,担心你的伤。这里太脏太乱,对你的伤不好,我们还是赶紧回去吧。”
他看着沈青山温柔的笑容,却再也找不到往日的安心,只觉得那笑容像画上去的,轻轻一碰就会碎。那个教他正直报国、仁者爱人的沈青山,那个舍身护他、温柔体贴的沈青山,和眼前这个染血、阴狠、会瞬间变脸的沈青山,到底哪个才是真的?
沈青山的手僵在半空,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诧异,随即又恢复如常,只是语气软了些,带着几分纵容:“好,听你的,我们回去。”他收回手,自然地牵住许砚樵的手腕,指尖的温度却让许砚樵下意识地颤了一下,“让医官再给我换次药,换身干净衣服,也让你放心。”
他说着,率先往前走,衣角的血迹在幽暗的甬道里格外刺眼,每走一步,都有血珠滴落在青石板上。许砚樵被他牵着,跟在他身后,感受着掌心传来的温度,心里却翻江倒海。他看着沈青山挺拔的背影,看着那片刺目的红,突然觉得,自己好像从来都没真正认识过这个陪伴了他十年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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