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第三十章.善类

这话像一块石头,砸在许砚樵的心湖里。他想起沈青山对自己的好,那种好带着密不透风的保护,却也藏着深不见底的城府,想起天牢里沈青山瞬间变脸的阴狠,想起那些说不清道不明的秘密。而赵彦口中的陆锷锴,哪怕顶着人屠、活阎王这些的名号,也活得坦荡直白,连对下属的好,都不带任何算计。

“不像在京城,看似风光,实则步步惊心,连个说心里话的人都没有。”赵彦叹了口气,满是怀念,“我真盼着有朝一日,能再回到锷帅身边,哪怕只是做个参军,也比在这里勾心斗角强。”

游龙君看着他,轻声道:“既已身在其位,便先做好分内之事吧。陆总督镇守西南,也需要京城有可靠的人护着大祯根基。”

赵彦点了点头,转头看向许砚樵,笑道:“许公子,以后有空多过过招,我也想看看你这天赋能练到什么程度。”

“求之不得。”许砚樵勉强笑了笑,拱手应道。

接下来的时辰,许砚樵跟着游龙君练剑,可心思像被风吹散的柳絮,怎么也收不拢。游龙君教的回风剑第三式讲究借力打力,他却频频出错,长剑挥出去要么偏了方向,要么力道不足,连剑穗都甩得凌乱。

“分心了。”游龙君收剑停在他面前,语气平和,“剑招要随心意走,你心里装着事,剑就握不稳。”

许砚樵红了脸,刚要道歉,身旁的赵彦已上前一步,伸手轻轻按住他的剑柄。

“许公子,握剑要沉肩坠肘,你太紧绷了。”他的手掌温暖有力,带着边关风沙磨出的薄茧,轻轻调整着许砚樵的手势,指尖落在腕间时,力道沉稳却不逾矩,“你看,这样发力才顺,实战中要的是干脆利落,不是犹豫试探。”

这坦荡直接的教导方式,让许砚樵心头一动。他下意识想起青山君,沈青山也教过他防身术,可指尖总是带着小心翼翼的试探,力道轻得像怕碰碎了他,眼神里的纵容浓得化不开,却也总让他觉得隔着一层。

一个是沙场磨砺出的坦荡指引,一个是藏着心事的温柔包裹,两种截然不同的感觉在心头交织,让他愈发恍惚。

“再来试试。”赵彦松开手,退到一旁,目光里满是鼓励。许砚樵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集中精神,可挥剑时,耳边还是会回响赵彦说的不用琢磨人心算计,眼前会闪过天牢里沈青山染血的衣角,闪过阿辞梦呓时的恐惧,闪过父亲许松棠和整个许家被绑在刑柱上活活烧死时发出的哀嚎。直到日头爬过庭院的竹梢,阳光变得灼热,他才收剑,额角的汗混着心神不宁,黏得后背发紧。

“今日就到这里吧。”游龙君看出他心绪不宁,没再多留,“回去好好歇歇,心思定了,剑招自然就顺了。”

许砚樵拱手道谢,转身牵过马,翻身上鞍时还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赵彦正和游龙君站在石桌旁说话,身影挺拔,语气爽朗,像极了边关那些活得坦荡的将士,根本不像令人闻风丧胆坏事做尽的狐狸军,难道陆锷锴也是这样吗?

他轻轻夹了夹马腹,朝着沈府的方向而去。刚走出京郊的土路,转入通往焕京的官道,身后就传来急促的马蹄声。

许砚樵勒住马回头,只见赵彦快马追来,脸上没了方才的笑意,神色凝重,左右张望了一番,见四下无人,才放缓速度凑到他身边。

“许公子,等一等!”赵彦的声音压得极低,靠近后迅速从怀中摸出一封折叠得整齐的密信,指尖捏着信角递过来,“这是昭妃娘娘托我转交的,特意叮嘱,务必亲手交给你,且绝不能让旁人看见。”

许砚樵的心猛地一提,指尖接过密信时,竟有些发颤。那信笺薄薄的,却像压着千斤重量,他几乎立刻就猜到,这一定是长姐的回信,是关于他送去的阿辞每日喝的汤药和安神香的结果。阿辞反复说有人害他,梦里都在求救,沈青山的药若真有问题,后果不堪设想,可若没问题,那阿辞的疯癫、那些噩梦,又该如何解释?许砚樵心中仿佛已经有了答案,却感觉十分疲惫。

“劳烦赵统领了。”许砚樵飞快地将密信塞进衣襟内侧,紧贴着心口,指尖按了按,确认藏得稳妥。

赵彦点点头,又叮嘱了一句:“娘娘说,看完后务必销毁,别留痕迹。”

说完,他勒转马头,没有多做停留,只留下一道匆匆的背影,很快消失在官道尽头。

是了,长姐想要瞒着沈青山的眼线送信出宫,现在也成了困难,而这个西南来的赵彦是陆锷锴的人,虽不知道陆锷锴知道了他们在调查沈青山一事会如何站队,可现在是非常时刻,只能一赌。

许砚樵攥着缰绳的手青筋突起,再也按捺不住急切,双腿一夹马腹,骏马嘶鸣一声,撒蹄狂奔起来。风从耳边呼啸而过,吹得他衣衫猎猎作响,怀里的密信像一团火,灼烧着他的心神。他不敢多想,只盼着快点回到沈府,揭开答案。

一路疾驰,沈府的朱漆大门越来越近。许砚樵没有从正门进,而是绕到侧门,翻身下马时,连缰绳都忘了递给仆役,便快步往里走。他避开廊下打扫的下人,绕过正厅,径直往自己的卧房而去,脚步又急又轻,生怕撞见任何人。

推开门,他反手将门闩插上,整个动作一气呵成。屋内静得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咚咚作响,震得耳膜发疼。他从衣襟里掏出密信,指尖因为紧张微微发抖,拆开封口时,连带着信纸都被揉出了褶皱。

信上的字迹是长姐惯有的工整,只有寥寥数语:“汤药、安神香皆验过,无毒素,亦无异常成分。阿辞之事,或为癫症加重,或有他因,勿轻举妄动,静待时机。”

“无异常?”许砚樵盯着那行字,反复看了几遍,心头的巨石骤然落地,长长舒了一口气,后背的冷汗瞬间浸湿了中衣。原来沈青山的药真的没问题,是他多心了?是他不该怀疑那个舍身护他的人?可松口气的同时,又有一丝疑惑涌上心头。既然药没问题,那阿辞为何总说有人害他?为何梦里都在求救?他想起阿辞枯槁的模样、涣散的眼神,想起昨夜那平静却绝望的梦话,心里又沉甸甸的。

他走到窗边,将信纸凑到烛火旁,看着它一点点化为灰烬,直到只剩下一点火星,才抬手将灰烬吹散。窗外的阳光正好,透过窗棂洒在地上,映得一片明亮,可许砚樵的心里,却像是蒙着一层薄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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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欲堕之纵死侠骨香
连载中放鹤桥上的楚狂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