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第三十二章.凤冠染沙意未平

是苏木达。那瞬间,幻想里的温存像被冰水浇透,瞬间冻结、碎裂。胃里突然一阵翻涌,带着缠丝露的苦涩与椰酒的甜腻,恶心感顺着喉咙往上冲,他下意识偏过头,指尖攥着的驼绒锦被拧得发皱,指节泛白。

萧岑煦坐在铺着蕉叶软垫的坐榻上,露出那张冠绝天下的脸,眼角泛红,睫毛上沾着未干的湿意,像一朵被雨水打湿的玫瑰,脆弱又倔强,“是你?!”

他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尖锐,还有被打碎幻想的愤怒与屈辱。眼底的水汽还没来得及褪去,就被冰冷的失望取代,望着苏木达那张带着笑意的脸,只觉得陌生又刺眼。这个人,用十万石粮草,打碎了他最后的念想,将他困在了这座蛮荒的海岛上,如今还要顶着夫君的名义,闯进他最后一点关于曲锡怀的幻想里。

苏木达手里还捏着那方被掀开的红盖头,锦缎上绣着的鸾凤和鸣在烛火下显得格外讽刺。他看着萧岑煦眼底的震惊与厌恶,没有生气,反而笑了笑,那笑意里带着几分坦荡的无奈,还有藏不住的疼惜,指尖轻轻碰了碰盖头边缘的金线,声音放得极柔: “是我,殿下。我知道,你方才闭着眼的时候,想的不是我。”

他没有戳破曲锡怀这三个字,却偏偏点中了萧岑煦最隐秘的心事。帐内的红烛噼啪一声,溅起一点火星,映得苏木达眼底的光格外清晰,没有嘲讽,没有得意,只有一种近乎固执的坦诚,像他那日在粮仓前直白的惊艳,像他提出赊心时不加掩饰的渴望。

苏木达拿起桌上的椰酒,倒了两碗,递到萧岑煦面前:“殿下,喝杯合卺酒。” 萧岑煦没有接,只是抬眼瞪着他,眼底的怒火与委屈像憋了许久的潮水,终于忍不住喷涌而出:“苏木达,你满意了?用十万石粮草,换一个大祯亲王做你的夫人,你赚大了,不是吗?” 他的声音带着颤音,既有愤怒,又有不甘。

苏木达握着酒碗的手顿了顿,没有生气,只是将酒碗放在桌上,在他对面坐下,语气平静:“我不是为了赚,是为了你。”

“为了我?”萧岑煦猛地站起身,锦袍的下摆扫过桌角,将一碗椰酒打翻在地,酒水溅湿了兽皮地毯,“你是为了趁火打劫!大祯危难,我皇兄走投无路,你才逼着他答应这门亲事,你就是个小人!”

“是,我是趁火打劫。”苏木达没有否认,反而坦然承认,目光直直地望着他,“可若不是这样,我怎么能得到你?萧岑煦,我见过太多美人,却从未见过像你这样的,有皇族的骄傲,有骨子里的倔强,哪怕被逼到绝境,也不肯低头。这样的你,让我爱得发疯。”

他的坦诚像一记重锤,砸得萧岑煦说不出话来。他本想怒斥,想指责,可面对苏木达这直白的承认,所有的话都堵在了喉咙里。 “我知道你不愿。”苏木达继续说道,语气里带着几分无奈,却依旧坚定,“我知道你心里装着别人,装着那个叫曲锡怀的侍卫。可萧岑煦,这是我唯一能得到你的机会,哪怕你恨我,我也认了。”

“不许你提他!”萧岑煦猛地拔高声音,眼底的湿意瞬间涌了上来,“曲锡怀不是你能妄议的!”

“我为什么不能提?”苏木达也站了起来,语气带着几分激愤,“他若真有本事,若真能护着你,今日站在这里,和你喝合卺酒的就该是他!而不是我!”

他上前一步,逼近萧岑煦,目光锐利如刀:“他只是个小小的侍卫,给不了你皇族的尊荣,给不了你大祯的安稳,更救不了你皇兄的江山!他连让你不被当作交易筹码的能力都没有,这样的人,有什么资格让你念念不忘?”

“你住口!”萧岑煦彻底被激怒了,抬手就朝着苏木达的脸挥去。他从小养尊处优,没打过架,这一巴掌既没力道,又没准头,被苏木达轻易抓住了手腕。他的手腕冰凉细腻,带着缠丝露带来的微微颤抖,苏木达握着,只觉得心头一软。可萧岑煦却不肯罢休,另一只手攥成拳头,朝着他的胸口砸去,嘴里还嘶吼着:“我让你住口!不许你骂他!他比你好一千倍一万倍!”

苏木达没有还手,只是任由他砸着、捶着,直到萧岑煦力气耗尽,瘫软在他怀里,肩膀微微颤抖,像只受伤的小兽。他身上的锦袍被扯得凌乱,头发也散了些,脸上满是泪痕,却依旧瞪着苏木达,眼神里满是倔强,没有半分屈服。

“你打吧,骂吧。”苏木达轻轻抱住他,声音放得极柔,“只要能让你心里好受些,怎样都好。”他低头,看着怀里人泛红的眼角,眼底满是疼惜,“我骂他,不是想激怒你,是想让你看清现实。我知道他是你心里的伤,可这伤,不该让你困一辈子。”

萧岑煦在他怀里挣扎了几下,却没挣开。苏木达的怀抱温暖而有力,带着海岛上阳光与椰树的气息,不同于曲锡怀的清冽,却有着让人安心的力量。他渐渐停了下来,只是趴在苏木达的肩头,无声地流泪,泪水浸湿了对方的兽皮长袍,也浇灭了他心中的怒火,只剩下满心的委屈与无奈。

“我不想嫁你……”他哽咽着,声音微弱得像蚊蚋,“我想回焕京,想再见他一面……”

苏木达轻轻拍着他的后背,没有再提曲锡怀,只是低声安慰:“我知道。粮,我已经让人启运了,第一批五万石,三日后就能抵达焕京。等大祯安稳了,如果你还想回去,我不拦你。”

他顿了顿,语气带着几分小心翼翼的期许:“但我希望你能给我一个机会,给巴雅岛一个机会。我会让你看到,我能给你的,比曲锡怀多得多,我能让你继续做骄傲的允亲王,能让你不再受半分委屈。”

“我没指望你一开始就爱我。”苏木达顺手将一旁的椰汁递到萧岑煦面前,杯壁上的水珠沾湿了他的指尖,“但我不想你对着空气幻想旁人,不想你把这场婚仪,变成对自己的折磨。盖头是我掀的,婚是我求的,粮是我借的,所有事都是我做的,你要怪,就怪我一个人,别跟自己过不去。”

萧岑煦没有接那杯椰汁,只是偏着头,目光落在帐角燃烧的红烛上,声音里还带着未平的颤抖:“你明明知道我不爱你,为什么还要……”

“因为我不想放手。”苏木达打断他,语气坚定却不强势,“殿下,我不是曲锡怀,我不会躲在暗处偷偷给你煮茶,不会只敢在信里写思念,我想要的,从来都是光明正大地站在你面前,哪怕你现在恨我,哪怕你觉得我趁火打劫,我也要站在这里。”他顿了顿,目光扫过萧岑煦攥紧驼绒锦的手,声音又软了些:“这杯椰汁是新鲜的,你今天一天没进食了,喝了会舒服点。”

萧岑煦没有回应,只是依旧趴在他怀里,泪水渐渐止住。帐内的红烛燃烧着,烛火跳动,映着两人相拥的身影。海风从帐缝里钻进来,带着凤凰花的甜香,也带着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暧昧与无奈。苏木达抱着怀里的人,感受着他微凉的体温与微微的颤抖,心里既满足又心疼。他知道,萧岑煦的心还没打开,曲锡怀依旧是横在他们之间的鸿沟。可他不怕,他有的是耐心,他相信,总有一天,他能捂热这颗冰冷的心,能让萧岑煦真正接纳他,接纳这个海岛。而萧岑煦趴在他的肩头,脑海里反复闪过曲锡怀的模样,闪过京中海棠花盛开的景致,闪过那些偷来的温存时光。可同时,苏木达的话,皇兄的密信,大祯的危难,也像一张张网,将他牢牢困住。他知道,自己再也回不去了,回不去那个只需谈情说爱,不必顾及江山社稷的允亲王了。

红烛燃了一夜,映得帐内彻夜明亮。萧岑煦终究没有喝那碗合卺酒,只是在苏木达的怀里,半梦半醒地度过了这一夜。他不知道未来会怎样,不知道自己是否能真正放下曲锡怀,接纳苏木达。他只知道,从今日起,他的人生,已经和这座海岛,和这个坦荡而强势的男人,紧紧捆绑在了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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