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外的人见他们不仅不能火烧梁州府，还被人直接废了手，纷纷仓促而逃，扔下了瘟疫蔓延的梁州府。
赵逸站在城墙上，一眼就看到了躲在人群中的林芷，随即走下了城墙。
赵逸习惯性地走到林芷身旁，吓得林芷连连后退了几步，赶紧说道：“你就站在那里，不要过来，别忘了我身上还带着瘟疫。”
赵逸见此，停下了脚步，一直紧绷的情绪也有了片刻的放松，眼里泛着柔光，向林芷笑道：“能在这里见到你，说明我的运气不错。”
林芷突然紧张起来，小声地问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赵逸有些嘚瑟：“说明我就不用急着赶到小山谷，向你们描述嘉州府的情况。”
然后，他又向林芷抱怨：“你是不知道我这一路上跑死了多少匹马。若再这样跑下去，我就不是骑马前行，而是直接驾鹤西去了。”
林芷听此，吐出一口浊气。
她就说嘛，无CP大男主文里的男主，一心只有雄图霸业，怎么可能会有感情这种戏码？都怪赵逸刚才对她笑得太温柔，让她差点产生误会。
幸好她没误会，不然就尴尬了。
赵逸可是她的金大腿，他们之间有着纯纯的战友情，可不能产生什么其他纠葛。她对自己的定位看得分明，就是这本书里的小小炮灰。
这次小山谷里所有的人都感染了瘟疫，只有赵逸和他身边的丁一避免了，由此可见赵逸大男主的光环。
而炮灰和主角产生多余的纠葛是没有什么好下场的，她可不想成为大佬那个过早逝去的白月光。毕竟《沉浮》这本小说里明确说了，赵逸是没有CP的。
只是林芷低着头，没有看见赵逸微闪而过的目光。
林芷在心里默默念了好几遍，大佬那早逝的白月光，泛起波澜的心平静了下来。
她随后对赵逸说道：“这一路辛苦你了。也幸亏你回来得及时，不然城外的那群人轻易是不会走的。”
赵逸突然叹了一声。
林芷问道：“怎么了？”
“忽然觉得你有些傻。”
“赵逸！”林芷怒目而视。
赵逸此时还是一副风尘仆仆的样子，揉了揉疲倦的大脑，转移了话题，“你想不想知道嘉州府的河水为何出现了问题？”
林芷面色一变，严肃道：“为什么？”
还未等赵逸开口，林芷又接着说了一句：“现在梁州府的情况非常不好，时间紧急，我们还是边走边说。”
两人隔着一段距离，按着原路返回。
赵逸想起在嘉州府看到的画面，脸上忍不住染了怒气：“嘉州府现在已经没人了。先前因为嘉州府出现了变异蝗虫，导致整个州府的人几乎死绝，为数不多幸存的人不是官员就是富商。”
“我们离开后不久，他们也纷纷离开了被变异蝗虫大肆破坏的嘉州府。但是，他们在离开前嘉州府前，把大部分人和动物的尸体，全扔在了嘉州府的那条河里。”
“我到嘉州府时，看到的不是清澈的护城河，而是一条充斥着各种尸体的墓地。”
林芷震惊，不解道：“那些人为什么那么做？”
他们离开就离开吧，为什么还要把嘉州府城内的尸体放到河里？那可是接近一府的尸体啊。难怪水源会变质？
这么多的尸体扔在哪条河里，河水不会变质？更何况那还是被变异蝗虫咬过的尸体，上面沾满了变异蝗虫的病毒。
赵逸没有直接说原因，而是说道：“嘉州府的官员们在离开前，曾向皇帝申请调离嘉州府。”
“皇帝虽对申朝没有什么掌控力，对朝中政事不太清楚。但嘉州府的事情太大，皇帝同样也知道了几分实情。”
“不过，皇帝同意了那批官员的调离。他也借此机会降了他们的职位，把他们贬谪到了偏远地带，并收缴了他们的全部财产。”
“但这件事最后，皇帝在回批他们的奏折中大肆夸奖了梁州府，把他们和梁州府的知府对比了一番，怒斥了他们的不作为，说他们是该死的老畜生，卑鄙的下贱人。”
“嘉州府的官员们看到这封奏折后，心里不平，把怒火转移到了梁州府，临走之前污了梁州府的水源。”
林芷听后，愤怒道：“这哪里是什么心里不平，这分明是心理变态的神经病。就因为皇帝夸了一下梁州府，就因为皇帝的几句话，他们便做出了这种没有人性的事？”
若是在现代，林芷一定会建议他们去找精神病医生和心理医生好好检查，定是精神和心理有什么疾病才会做出如此扭曲的事。
林芷接着道：“皇帝骂得没错，怎么不直接灭了他们？”
“你认为皇帝对嘉州府官员们的做法，目的是什么？”赵逸问道。
“惩治他们。”林芷说完，又否认道，“看着不像。一个州府的百姓几乎都要没了，若只有这点处罚，怎么说也说不过去，至少要被砍头吧。”
赵逸冷嗤一声，“皇帝可不会惩治为祸百姓的蛀虫，不然申朝也不会成为这个样子。他只是借此机会，收敛嘉州府官员的钱财。”
“啊？”林芷瞪大了眼，震惊道：“皇帝也这么贪吗？”
“申朝的官员都这么贪，他自己能不贪吗？”
林芷觉得三观受到了冲击。一府百姓的价值，却比不上一府官员的财产，皇帝居然这么会算账！
赵逸接着道：“你认为他提到梁州府的目的是什么？”
“不是为了让他们向梁州府的知府学习吗？”林芷茫然地回着。
赵逸好笑地看着有些单“蠢”的林芷，“有人在你倒大霉的时候，突然在你耳边夸赞另一人，并不断贬低你，说你处处不如他，让你向他学习。你会怎么想？”
“我大概会讨厌这人。”林芷说完后，有些傻眼，“皇帝这是……”
“转移嘉州府官员的怒火。让他们有一个发泄口。”
赵逸冷嘲道：“皇帝可掌控不了申朝的官员，申朝也没有几个官员真的效忠皇帝。他收了官员的财，卸了他们的职，却不想承受他们的怨恨，自然要给他们找一个发泄口。”
赵逸这段话的信息量太大，林芷一时反应不过来，只能逐一问道。
“皇帝无法掌控申朝，那申朝掌握在谁手里？”
“几大世家手里。申朝最近的这一百多年里，都是世家掌权，皇帝只是一只傀儡。”赵逸眼里泛着冷光，“只是如今这只傀儡有了自己的想法。”
“这有什么问题吗？”林芷不解。她想，大概没有皇帝想做傀儡吧。
“问题可就大了。”赵逸话中含着一丝恨意，“皇帝想摆脱傀儡的身份，自然无可挑剔，但前提是他会是个好皇帝。”
“我们这位皇帝可‘随性’得很。”赵逸嘲讽道。
“他大肆揽财，急于夺取政权。为此，可以采用任何手段。整个申朝的百姓和官员都可以成为他手中的棋子，他不会在意任何棋子的想法与性命。”
“他为了敛财，直接让百姓的赋税翻倍，一半的税收直接成了他的私库。他急于夺权，可以直接构陷忠臣。”
“他未必不知底下官员的动作，却任其发展，有时甚至故意选派贪官污吏，只为敛财。他贪于享乐，爱好美色。夺取权利，并不是为了治理百姓，而是为了更好的游戏人间。”
“而他的所作所为，只要不触碰几大世家的利益，世家们便可以对皇帝的动作视而不见。对世家来说，皇帝不听话，换一个就是。”
赵逸的双眼有了血丝，似乎想起了什么不好的事情，情绪隐隐有些失控，愤怒道：“这个申朝简直烂透了。”
林芷赶紧拉回话题：“皇帝为何要给嘉州府的官员选一个宣泄口？”
“因为他们是世家的人，皇帝不敢得罪世家。这次嘉州府的官员太过失职，几乎让整个嘉州府成了空府。”
“他们损坏了世家的利益，皇帝才敢处置他们，夺了他们的财产。却又怕着他们与世家之间的联系，便挑了梁州府成为嘉州府官员的宣泄口。”
“为何是梁州府？”林芷不解。
“朝中九成九的官员都来自几大世家，但梁州府的知府不是，他身后没有任何势力。”赵逸道，“你应该听说过前朝有这样一句话，上品无寒门，下品无世族。”
林芷点头。
赵逸又道：“申朝现如今的官场比之前朝更甚，上品下品皆是世族。上品中的例外，只有两人，你爹和梁州府的知府。而下品的例外，是那些买官的富商。”
“我爹？”林芷疑惑。她很少听到关于这具身体她爹的消息。忍不住问道：“那他……”
“小神童曾嘱咐过我，你若想知道你们家的事情，可以直接问他。”赵逸无奈摊手，“恕我爱莫能助。”
“好吧。”林芷低垂了头。
赵逸见她有些沮丧，问道：“你不想问梁州府的知府吗？”
林芷瞬间打起了精神，“他为何也是个例外？”
“他是商人之子，最开始他的官职是家人买来的。但他善用钱财，向上打通官位，向下救济百姓，为百姓请命。”
“他每到一个地方任职，都会收到万民伞。他的政绩不可磨灭，向上他已经打通了官场，随后就逐渐升任成了知府。”
“只是他未曾投靠过世家，升任知府后，便十年如一日地待在这里，官职再未有任何变化。”
“不过，他位居高官，碍了世家和皇帝的眼。但他之前未曾出过错，便一直安稳地待在梁州府。若他一旦犯错，恐怕谁也不会保他。”
林芷有些明白了，柿子要挑软的捏。她有些明白为何梁州知府要死守着城门，为何要如此看重规矩。
在申朝的官场上，一个背后没有世家势力的官员，是不能出错的！
想到之前纵火一事，林芷又问道：“因为梁州知府后面没人，所以才会有火烧梁州府的事情吗？”
赵逸点头，他道：“若是其他州府发生了瘟疫，有世家在一旁盯着，就算皇帝怕死、害怕感染瘟疫，也不会做出让人烧毁一府的命令。”
“所以，无人庇佑的梁州府是不能出错的。世家不会管，皇帝更是视人命如草芥。”
林芷听后沉默良久，心里充满了怒火，最后也只是无可奈何地轻叹一声，“你说得对，这个申朝烂透了。”
之后，两人未再谈论皇帝，加速地往小山谷赶。
林芷需要把嘉州府的消息告诉徐滟。
这次扑灭梁州府边界着火一事，徐滟并没有来，她在医治梁州府感染瘟疫的百姓。如今药材不够，徐滟只能用其他手段先进行压制，后面再处理药材一事。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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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2章 皇帝的算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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