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惟静像条濒死的鱼一样趴在空间雪白的地板上大口喘着粗气,被她强行扯进来的江述像条死鱼,连动的力气都没有了。
从他们身上溅出来的脏水在雪白的地面上突兀地呈现放射状的黑黄色痕迹。
她剧烈地咳嗽着,管不了会不会把物资弄脏,立刻扣喉咙,把卡在喉管里的泥沙脏水石子全吐出来,眼睛因为进了泥沙脏水压根睁不开,正在不住地分泌着生理性眼泪。
好在意念取物是在脑子里,她忍着疼取来一瓶生理盐水冲洗自己的眼睛,一整瓶350ml的用完,擦了擦脸,才感觉好受一点。
小腿痛得厉害,估计是胫骨骨折,周惟静找了两块钢板忍痛自己固定住,慢慢挪动上半身去看江述的情况。
她还记得爆炸刚开始的时候,有一块碎石崩到了他脑袋上,然后他就失去了意识。
还好有吸附手套。
周惟静再次感谢了一遍空间系统。
拨开湿哒哒的头发,看到伤口周惟静松了口气,还好还好不是很严重。
因为一开始就被砸晕了过去,导致他眼睛里倒是没有什么泥沙。
她正打算强行掰开他的下巴让他把泥水吐出来,手指刚伸进去就感觉到手下猛地一抖。
江述迷蒙的眼睛,倒映着两眼红得滴血的周惟静。
而她的手正含在他唇间,这个姿势这个动作。
空气间散发着一种奇怪的尴尬氛围。
“咳咳……你醒了?”
“我……呕……”江述一动就明白刚才周惟静想做什么了,捂着淌血的脑袋往一个大塑料袋里就吐了出来。
脑震荡的后遗症之一,眩晕呕吐。
他这种情况下居然还能忍住先从衣服内袋里掏出一个空间纸袋,再从纸袋里掏出塑料袋才吐。
江述把胃里的所有东西吐完才感觉一阵阵的呕吐欲舒缓了一点,他皱着眉打量周惟静的腿,“折了?”
“跳下来的时候砸到了腿,估计是胫骨骨折。”
“我晕过去多久了?”
周惟静大致估算了一下,“我们进空间才八分钟,很快,空间剩余时间还有两小时三十七分钟,还可以在空间里多呆一会儿。”
“可你的腿伤我们必须尽快去医院。”
“你现在很疼吗?”周惟静递过去一板白色的药片和矿泉水,“这是止痛药,先吃一片,能缓解不少。”
“我是担心你好不好……”
有时候还真好奇,周惟静这种爱偷懒爱享受的人,是怎么这么能忍疼的。
江述略带不忿地小声嘟囔了一句,接过她递过来的药片,含进嘴里用犬牙咬得咯吱响。
这样仿佛就能忽略那异样的感觉。
那么多的汽油叠在一起爆炸,保险起见,他们在空间里呆了一个半小时。
原来背在江述背后的橡皮艇已经完全破损,两人艰难的重新将一个新的橡皮艇充好气。
考虑到他们一出去就要去医院,所以在橡皮艇的内部还放了一个提前准备好的自制木排。
两人也没换衣服,江述一脸一言难尽地穿着他那件沾了呕吐物味的短袖。
周惟静的腿不能挪动,所以江述用干净衣服扯碎了捂住脑袋上的血洞,就要手脚无力地忙活。
空间进入和出去的位置相同,所以他们必须做好准备。
周惟静坐在前,舒展着她固定住的腿,江述坐在后,两个人神情都有些紧张。
周惟静倒数了三二一,两人坐在船上周围的场景一瞬间变化,眼前一黑,顿时被狂暴的雨砸了满身,浓重的焦糊味挤进鼻子。
看清了周围的模样,她倒吸了口凉气。
离他们小船不到一米处就是崩塌的建筑残骸,差一点点就完蛋了。
他们从楼顶跳下来后,短短的几秒钟就被湍急的流水冲出了一段距离,也因此勉强逃脱了爆炸范围。
明明是下午,可天却黑得像夜晚,支离破碎的建筑在黑色的水面中摇曳着鲜红的火苗,被雨水砸得奄奄一息。
眼前的场景不像在人间,更像在炼狱。
到处都是尸体,密密麻麻的尸体在废墟下挤压,有跳楼未成功挂在一钢筋墙角的尸体……
周惟静不忍心看了,移开了目光。
鼻子间还能闻到人体被火烧灼后的肉味,让江述俯身就又吐了一遍。
比天灾更惨烈的是**。
一路避开泡在水里的尸体,两人划出去好远才看到一个幸存者,正趴在一块门板上,双手努力地在狗刨式前进。
头上脸上都糊了一层的血,在破破烂烂的衣服里连五官都血肉模糊的,透明的雨水从他身上滚落都变成了血红色。
尽管这段水面平稳,可他挣扎着船前进的速度也微乎其微。
在看到有人的时候,她扶着橡皮艇的手一动,船身一抖,出现在水面的上的就只剩下那个木头架子。
“诶!!”那个浑身烧伤,脸黑得像块碳一样的幸存者看到身后有人眼睛一亮,激动之下扯到伤口痛得嘶了一声,“你们也是从水星百货那逃出来的吗?”
周惟静苦笑着点了点头,“是啊!我们运气好,正好在窗边上,在爆炸刚开始的时候跳下来,就是我的腿撞到石头了。”
大雨打到水面,溅起飞扬的水珠,挡在两艘破船架子的四周,像天然的雨幕模糊了视线。
也让周惟静两人看起来更狼狈了些,为了真实,他们也没换掉破破烂烂的旧雨衣,和沾着血的衣服一起被雨淋了个透顶。
那人的目光在她的腿上打量了一眼,自己像块流血的煤炭依然充满同情心,“哎呀,腿折好痛的!”
江述乐了,“哥,您真是好心态。”
那位黑炭大哥裂开嘴角,露出浑身唯一洁白的一口牙,“那是!虽然痛了点,但死里逃生可是件大喜事!”
周惟静顿时觉得有道理,笑盈盈道,“还是大哥你聪明!”
双方苦中作乐,在疼痛和冰冷中艰难划了了大半个小时才遇到了来救援的人员。
被披上防雨布抬上水上快艇,被送往最近的医院。
负责他们这船的志愿者是一个头发染成焦糖色的卷毛阿姨,她确认两人的伤都并不致命才松了口气。
“我们两个小时之前接到的消息,消防人员一进去就遇到了二次爆炸,又造成了好多伤亡,现在好不容易冒险把还活着的人差不多救出来了,只剩下我们这几艘船在外围徘徊巡逻,还好你们运气好,两次爆炸都没波及到!”
她心有余悸,“好多尸体,被送出来还剩一口气的人也被烧得浑身焦黑,”说着看向两人的目光就有些奇异,“像你们这样看起来完全没被灼烧到的还是第一个!”
周惟静和江述对视一眼。
周惟静白着一张脸解释道,“我们俩靠着窗,是在爆炸发生之前就挤下去的,我撞断了腿,他撞到了脑袋,一下子就被水冲走了。”
阿姨哦了一声,目光怜悯地扫过她的腿,“那阿姨让开船的叔叔开快点,伤口跑了这么久的水估计更严重了!”
在热心阿姨的帮助下,周惟静这艘小船开了二十分钟就到了最近的二院。
早已准备好的医护人员在门口抬着担架,热心阿姨还想跟进去帮忙,被周惟静摆摆手拒绝。
悄悄凑在对方耳边神秘道,“阿姨,你放心吧,我们家在这个医院有关系!”
阿姨眼睛一亮,神秘兮兮地对她比了个ok。
老一辈谁能拒绝‘有关系’这三个字。
进去对面医生,她又因地制宜地换了套说辞。
“运气好,在还没爆炸的时候跳下来的,刚好我老公找到了一艘漂来的木板就先把我放上去了。”
脸色惨白的年轻女孩浑身湿漉漉地躺在病床上,因为疼痛脸上都是冷汗,蹙着眉,慌张害怕还残留在眼底,看起来可怜又迷茫。
也给她的说辞带来了十二分的可信度。
医生观察她的伤口,确实不是在水里泡了很久的样子。
欣慰夸赞道,“小姑娘,老公找得蛮好的,这种要紧时候还这么照顾你!”
周惟静流着冷汗,脸上还带着笑,“是啊,运气好。”
反正既不会有人对口供,爆炸现场也不会有监控,还不是随便她说。
医生给她开了单子,确认骨折情况再决定是否要手术,周惟静一昂头,迫切道,“医生!我这肯定是胫骨开放性骨折,肯定需要手术,我想尽快做手术。”
医生愣了下,意外道,“小姑娘你还挺懂的啊。”
周惟静扬了扬嘴角,“我也是医学生,不过是心外的。”
又苦笑着补了句,“现在这个情况,都不知道下一刻会发生什么,我想越快做手术越好,越快回家越好。”
医生推了推眼镜,“行,你先去做检查,我去看看手术室有没有空的,我尽可能给你先做手术。”
说完,他忍不住也感慨了一句,“现在这个老天也不知道给我们留条活路,风走了雨还一直下,我们当医生的每天坐船上班也受够了,要是一直下下去你们这群小年轻未来就业也是个问题。”
可不是吗。
因为极端的天气,即便现阶段在政府的严格管束下秩序依然存在,但嗅觉敏感的人已经闻出了淡淡的硝烟味。
灾难、争斗、暴力、戾气往往同体而生,在血腥的末端——医院,尤其明显。
周惟静做完检查,陪伴的护士因为工作繁忙交代了病房在哪就被急匆匆的叫走,自己坐上轮椅正打算找个角落悄悄把空间里新的手机掏出来的时候,就听见杂乱的脚步声混合着尖叫从走廊尽头传来。
抬起头,就看到一个脸上都是血神情惊恐的医生。
他脚步凌乱像是受了伤一边捂着大出血的伤口勉力逃跑一边挣扎大喊着救命,仿佛身后有恶鬼在追。
方向正是这边。
[竖耳兔头][竖耳兔头]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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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受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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