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廷上,众臣你来我往,有为宋家辩驳的,自然也有对宋家发难的,吵吵的就如菜市场般。
宋景洲这个时候肯定是不适合在西北任职了,皇帝派了人去召他回京,虽说没明着押解回京,可毕竟也算戴罪之身,自然不好太过声张。可宋景洲未进京,这案子就不能不审了,皇帝下旨严查丁国公案,三司顶着压力,顺着线索,倒是挖出了不少和丁国公有交的人家。
至于这些人有没有参与其中,还得慢慢审查,就如此朝廷上下也是风声鹤唳,倒是再没有人抓着宋天周袭爵的事情叨叨了。
丁国公案牵扯人数众多,而检举揭发的林庆泉却是片叶不沾身,就是有那么两三件,也可证明是裹挟而为且并未有太过违法之处,可说出淤泥而不染了。如此一来,对林庆泉风评逆转,不少文臣都赞他高义。
宋天周的安亲王府已经装饰一新,随时可以入住。司礼监那选了好几个黄道吉日给宋天周选,宋天周都表示现在不想搬,就想陪陪自己爹娘。
搞得内侍很无语,礼法上,宋天周这位的爹可是那位早夭的亲王,可谁人家是爷,就是不搬,他们也就只能听之任之。
端和住到了宫里,说是想念夫婿儿子,宋景城不好进后宫,只得累了皇帝,早晚召他伴驾。
太后倒是有点不愿意,可宋家正逢多是之秋,宋景城能随时面圣,对他也是一种保护,也就默许了。
至于宋天周已经是个十六岁的少年郎了,再不可像以前那般,随意住在宫中。
他袭了爵位,又封了府邸,虽然他没去住,可他的封地署官却是很快分封下来,这些事这些人也够他忙一阵子。加上他大伯的事,他虽然做不了什么,可也不能什么也不做。
宋天周就是有种直觉,这个话他谁也没说,宋府遭遇的这些事情,总让他有种眼熟的感觉。
这种感觉近来越发明显,隐隐间,他总觉得这些事与林庆泉脱不下干系。
从回京路上谢寂娘宋玲如两败俱伤,到宋景洲不法之案,这些事情看着是与他好不干系,宋天周也没有证据证明是他干的,可就是觉得就是他,背后之人就是他。
可他不能说,林庆泉本就与宋家有旧隙,他没有证据,光凭直觉,就想定一位一品大员的罪,那真是异想天开。
证据他是没有,可宋天周也有他的小聪明。
林庆泉这么整宋家,无外乎是宋家挡了他的道,这个道是什么宋天周没想明白,可只要看林庆泉想要什么也不难。
林庆泉是三皇子的亲舅舅,三皇子整天礼贤下士,野心勃勃,自然是想图谋大宝。
有了搬倒丁国公的功劳,皇帝那份赏不会少,虽然蛮贼未能尽灭,可西北一战,至少可保二十年太平,也算份功劳。
林庆泉已然是一品大员,那这份功劳大概会落到林家,林家是伯爵,搞不好真能升成侯爵甚至公爵。
前有重臣舅舅,后有侯爵,在加上三皇子这些年攒下的名声,水涨船高,实力大涨,是极有可能进一步的。
林庆泉这般能臣干吏,已经官居一品,做官已然是天花板了。
只一心帮着三皇子,自古大位之争就是腥风血雨,成了自然是鸡犬升天,败了人头落地。
只要有三皇子在,他不争也得争,姻亲是天然同盟,是利也是弊。
但三皇子和林庆泉却少了一份圣意,因此,他们争的是皇帝那份圣意。
而目前看,不是他吹,凭着他爹姐夫加师兄的光环,林庆泉想在宠臣这个塞道上争,怕是弯道超车不了。
那就只能是能臣,忠臣,贤臣,可他是外戚好像忠也不能那么忠,贤臣,也恐怕不那么好做,只能是能臣了。
能臣嘛,能旁人所不能,让皇帝不得不重不得不用。
宋天周派人暗暗盯捎林庆泉,却没发现什么有用的。
随着丁国公案的深入,丁贵妃还是被扯了进来,被囚冷宫。
覆巢之下无完卵,家族倾倒,她早就有了心里准备。
不过,丁贵妃也是狠人,林家那般背弃,她这些天看着无能为力,以泪洗面的深闺怨妇。
就连林贵嫔那个蠢人暗地里来嘲丁贵妃两次,丁贵妃除了破口大骂做泼妇状外也束手无策。
林贵嫔很是得意,小半辈子在丁贵妃手上讨生活,还要把自己儿子送给丁贵妃做儿子,看着她们母慈子孝。
林贵嫔心中早就对丁贵妃嫉恨不已,一朝得势,自然要出口恶气。
丁家叛国已无东山再起的可能,丁氏没了靠山,又只得一个女儿,再也不成气候。
相反林家得势,她亲哥哥又得了大功劳,膝下又有三皇子,林贵妃这段时间走路都是带风的。
因此,当林贵妃身边的嬷嬷进言让安排两位宫人去三皇子身边伺候,好好拉拢三皇子心的话题一出,立马得了林贵嫔的欢心。
立马把身边伺候的两个宫女做了安排,送去三皇子身边。
三皇子其实没那个心思,可亲娘送的,也不好太不给面子。
只是,就那么一回让宫女伺候,就被刺了,身边护卫来的快,可伤口上有毒,三皇子就重伤不醒了。
那两位宫女立刻自尽了,等林贵嫔知道消息后都傻了。
此等大事,皇帝也赶来了,太医尽量救治,三皇子还昏迷不醒,生死不知。
因是林贵嫔送的人,她身旁伺候的宫人们都被下了内狱,个个喊冤,重刑之下,才得了消息,线索隐隐指向废妃丁氏。
林贵嫔也被人看押,她再笨也知道中了套,而这个套还是她给自己儿子送去的。
丁氏心思深沉,手段不凡,林贵嫔在她手底多年,一直战战兢兢,如履薄冰。
丁家覆灭之仇,丁氏怎么可能善罢甘休。
林贵嫔原先也是忌惮丁氏的手段的,把身边丁氏的人都拨了个干净,
三皇子身边更是层层排查,也出了几次小事故,也都被发现了,打杀了几批人后就老实多了。
这么长时间下来,看着丁氏求救无门,疯疯傻傻,哭闹不休,林贵嫔原以为丁氏是黔驴技穷,末路已入,无力回天。
可她现在才发现,这女人太狠了,那些疯傻哭闹,有多少是真的,有多少是给她们看的,她不知道。
她只知道,丁氏最后一击确实成了。
三皇子没死,可也没活,毒太深了,三皇子醒了,可眼睛却是看不见了,一条腿也不能动了。
太医还道,三皇子的毒性太深,他们只能压制,但总有压制不住的时间,怕不过一二年的光景。
皇帝大怒,自己好好的儿子竟然在眼皮子底下被害了,内狱的地血就没干过,宫里一时人人自危。
大公主去皇帝那求情,皇帝避而不见,大公主最后只能托人求了宋天周,她带话给宋天周,只求让她母妃去的体面些。
宋天周对大公主一直是当妹妹待的,总是有些亲戚情分的,他去寻了端和,想让端和给支个招。
没曾想,只开了个口,就被骂了回来,道丁氏蛇蝎心肠,毒害皇嗣,只有圣上裁定,让天周不要没有分寸。
宋天周这才知晓了三皇子的事情,这样大的事情,皇帝有心瞒着,宫外自然听不到消息。
自己的小老婆下毒害了自己的儿子,要是众人知道了,皇家还有什么体面。
丁贵妃这一出把自己逼上了绝路,皇帝亲自见了她。
在皇帝看来,丁贵妃一直是个聪明人,他原本顾念着大公主,留了她的一条命。
可她却害了自己儿子一条命,皇帝焉能不恨。
丁贵妃看着皇帝,却很坦然,道“圣上,您心痛吗,我丁家当年失了儿郎也如此心痛。”
“我祖父失去儿子,我父亲失去兄弟,定国公还是成了丁国公。他们的命殉国了,可他们的亲人去还是遭了耻笑。我们丁家做错了吗,错在太忠心,错在太忠君,说是雷霆雨露皆是君恩,可也寒尽了我丁家的心。”
“我父兄只不过是为了自保,绝无叛国之心,不过是有小人在中挑拨,他们被人利用而不自知罢了。”
皇帝不说话,但嘴角一直是沉着的。
“遗诏的事你是从何得知的,朕倒不知你丁家倒是手眼通天,把朕的家事也管的明明白白。”
丁贵妃一愣,痴笑一声:“陛下,这皇宫是做城不假,可只要有人住的地方,就有纷争,就有机会,就有消息,端看个人手段罢了。”
“丁氏,真是好手段,你毒杀三皇儿是快意了恩仇,可想过婉宁如何自处?她为了你这个母妃四处奔走,只为留你个全尸,你对得住她的这份孝心吗。”皇帝冷声问道。
“妾跟公主本就母女情浅,她是妾的女儿,更是陛下的女儿,想来陛下总是会护一护她的,妾是做母亲的,更是丁家的女儿,妾无悔。”丁氏淡淡道。
心里想的却是,若不除了三皇子,废掉林贵嫔,就依着他们对丁家的灭门之仇,以后真得了大宝,依着林贵嫔那性子,那才真是绝了她女儿的生路。
“进来吧,婉宁。”皇帝出声。
大公主泪流满面的走了进来,丁氏立马扑过去抱住,哭道:“我的儿啊。”
不知想道什么,又松开了手道:“想来公主是来送妾一程的,妾死前还有最后的请求,还望陛下应允。”
大公主忙道:“母妃可是想最后再见一见祖母,我去接来。”
丁氏女眷已经入了诏狱,大公主是要得了旨意才能去把人接来。
丁氏摇了摇头道:“到了阴司,自有相见之时,妾想见一见林庆泉,林大人。”
大公主一脸不可置信的看向丁氏,她再也想不到,都到了如此境地,她的母妃还是要见那负心人。
别说宫妃,就是一般女子,哪有在死前见外男的。
这要置父皇的颜面于何地?
把她这个做女儿的放在了何地?
大公主又气又恨又急,只得对皇帝道:“父皇,我母妃恨林大人对我外祖所为,怕是想见了面玉石俱焚,还望父皇宽恕。”
皇帝倒是没有动怒,他是清楚丁氏的心思的,当年若不是丁家送丁氏入宫,且生了大公主,他不介意成人之美。
倒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林庆泉早早娶妻生子,对丁氏没有半点私情。
不过是一段少女心思,皇帝自认为还是有容人之量的,并没有深究的心思。
事到如今,不知丁氏想干什么,可作为一个帝王,作为一个男人,丁氏的请求太过荒唐,皇帝没有答应的道理。
丁氏像是早已料到,倒是没有失望之色,只是转头就撞了墙,气绝当下。
大公主楞在当场,哭的撕心裂肺,皇帝准了大公主为丁氏收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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