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天周不过二十岁的人生经历简直可谓是如过山车般的大起大落,精彩非常,若不是事关皇家,就这些事都能为各地书局贡献不少话本银子了。
周立谦成了安亲王,和宋玲意的婚事在皇帝的示意下已经定好了日子,太后身体不好,皇帝意思让周立谦尽快成婚,添添喜气,若是能尽快生子,那就更好不过。
因此,不过两月,六礼已经走的差不多了,就差迎亲了。
因着周立谦从二皇子变成了安亲王,皇帝对他多有恩宠,这婚事办的更是给足了排场和体面。
不少朝臣暗地里觉得周立谦不是太傻就是装傻,好好的通天路不要,转而当什么安亲王,就算是一品王爵,世袭罔替又能如何,白白丢了大运道。
周立谦却是整天乐呵呵的,比做二皇子的时候开心多了,他本就醉心书画,这些时日更是乐淘淘的在安亲王府里赏画读书,忙着给宋玲意搭秋千,摆弄牡丹芍药,天天和宋玲意鸿雁传书。
宋天周来看他,心中很是过意不去,他总觉得,是自己抢了周立谦的位置和前程。
周立谦拉着宋天周在安亲王府里转悠,其实这个王府是宋天周之前住的,他之前懒的收拾打理,到了周立谦手中却大变样,各处都有各处的景色,周立谦在打理内务上没想到还很有天赋。
周立谦知晓宋天周是自己的大哥更加亲近了,他乐呵呵的对宋天周道:“大哥,你别苦着眉头了,我就不适合那个位置,自从那次选秀出了事之后,我每日都过的兢兢业业,心惊胆战,自古以来,储君之位腥风血雨,我是知道自己的,我没那份能降的住臣工的魄力,也没有登高望远的执念,有的只有身份带来的枷锁和责任,其实,有生之年,我只想寻一心爱之人,一起过绕池闲步看鱼游,闲看庭前花开花落的生活。”
“大哥,现在的日子,就是我想要的日子,没有那么多争权夺利和勾心斗角,玲意很好,我会好好待她,生一双儿女,过我们自己的小日子。你别一脸苦大仇深,好似抢了我的东西似的,安亲王之位给我才是最合适的,既得了富贵又保了太平,还避免了以后的纷争,有如此大好事,我可不得抓紧些,难得我脑袋一灵光,殿上一提,我给要了过来。要知道,当初你做了安亲王,我就羡慕极了,恨不得以身相待,现如今可是得偿所愿了。”
宋天周听了周立谦的话并没有开心起来,他早早就去寻了皇帝舅舅,皇帝舅舅明明白白告诉他,他知道宋天周的顾虑,可在皇帝舅舅眼里他就是自己的孩子,他信宋天周,也想给他最好的。
以江山相托,就是皇帝想到最好的安排。
说即使如今宋天周还不能完全理解他的良苦用心,可父母为子女计深远,这个选择皇帝就替他选了,只要宋天周好好替他守着大周江山,护好天下百姓就对得起任何人。
宋天周无话可说,皇帝这个舅舅已经是天底下对他最好的舅舅了,他不能再推辞更不能有怨言,不然就是真的小白眼狼了。
可对上周立谦这个从小一块长大,把他视作亲手足的弟弟,宋天周心里还是有种偷了他身份的愧疚感,可能他也明白,若是皇帝舅舅的神来之笔骚操作,最该做大皇子的应该就是周立谦,他才是哪个被真正换了身份的人。
周立谦是个好人,还是个善解人意的大好人,他是真的不愿意去和别人争,连口角之争都不愿意,更何况是以命相争。
不愿意让宋天周和自己的父皇为难,不愿意让支持他的臣工难做,更不愿意以后和宋天周这个一直为兄为友的至亲兄弟相争,他愿意退一步,成全大家,也成全了自己。
可他也知道宋天周的个性,自小宋天周就把他像小鸡仔似的护在身后,手把手的教他应对各方打探,护着他,帮着他的时候,宋天周这个做了兄长该做到,并不以为意。可一旦角色颠倒,宋天周心里的不好受定是成倍的。
“大哥,我信你,从始至终,那个第一,我都不想拿,但我和父皇都希望你能拿。”
“大哥,你以后还会护着我吗?”周立谦看了一眼宋天周,淡淡开口问道。
“自然一如既往,在我心里,你永远是我弟弟。”宋天周答道。
“那就行了,不想让你为难,可我还是想说,哥,抛却心里那些愧疚和矛盾,既然父皇信任你,那你就好好去争一争吧,我信你不会让父皇失望的。你心有抱负,那就努力去做,天予不取,反受其咎啊。”最后一句,隐隐带着担忧。
从安亲王府出来,宋天周心情复杂,连最仁厚谦谦的大表哥都明白,也告诫他,他已经站在了高楼至上,除了登顶,别无他路。
不然,等着他的就是万丈深渊,别说性命,就是所爱所亲之人都要万劫不复。
他告诫自己,要抛却只觉得心软和怯懦,要争就争,绝不后退,努力做好,至少要对得他他舅舅的信任,定不会让他舅舅以后再青史上留个识人不明的骂名。
宋天周刚成了大皇子,可他已经快二十了,是个马上要及冠的男子,再往皇宫住实在不合适,可皇帝大费周章把宋天周认回来,还把周立谦过继了出去,这架势,明摆是要让宋天周正位储君的。
可刚刚闹了一出,沸沸扬扬的,这太子之位,皇帝怕是要等一等再有动作,如此,宋天周就顶着个大皇子的名,赖在端和的公主府住着。
可宋天周及冠礼皇帝打算给他在宫里过,以前皇帝定是要做正宾的,如今倒是不好和宋景城抢了。
宋景城这段时间对皇帝这个小舅子很是冷淡,不再是以往君臣相得,形影不离的好光景了。
皇帝算是伏低做小的表示自己当年真的是逼不得已,说当年怕被宋景城不同意,这才瞒着他的。
宋景城一副你是皇帝你有理,我也不跟你多说的姿态,不问不应,不答不理,把皇帝冷的够呛。
宋景城这些年把皇帝既当做小师弟小舅子,又当做自己心目中的明君模板,对皇帝滤镜能有一米厚。
可事关宋天周,这滤镜也碎了一半,不能对端和生的气,不能对宋天周说的冤,只能统统给了皇帝这个罪魁祸首。
皇帝能怎么办,自己做的孽自己受,如此,更不可能和宋景城抢儿子及冠礼的正宾了。
宋天周的及冠的礼办的很是低调,只有太后,皇帝,端和和宋景城在场。
宋景城为宋天周的金冠上插上玉簪,说了一堆祝词,皇帝给了起了表字,子愉,及冠礼就成了。
即是宋天周及冠礼办的悄无声息,可端和的公主府还是收到了各色礼物,琳琅满目。
不得已,端和闭门谢客,概不收礼。
但其他人的可以不收,如叶家,叶崇明,赵家,赵泽淳等姻亲世家和好友的礼物,宋天周不能不收。
叶崇明的礼物很出乎意料,是一把琵琶,宋天周知晓叶崇明善古琴,当初他得了一把,还赠了叶崇明。
可宋天周也不善弹琵琶啊,他是喜欢听琵琶曲,可给他一把琵琶他现在学也来不及。
不过这也是叶崇明的心意,宋天周不嫌弃,把礼物收好,打算等叶崇明出了孝期,亲自请教对方弹琵琶,要是他也弹不好,那他们再好好聊聊这份礼物。
林家也送来了礼物,除了林家的礼物外,还有林如语亲自缝制的手帕和鞋子,宋林周还没有成为人夫的自觉,对林如语这个有婚约的女郎的印象只停留在马球厂上那一张明媚亮眼,艳丽无双的脸,其他并无交集。
不过,既然有了夫妻缘法,宋天周对林如语也多了一份善意,回了林家礼物,还多送了两套头面和多匹布料,指明给林如语。
回礼送到林家,有人欢喜有人愁,林庆泉觉得老天爷还是站在他这头的。
虽然被自己亲妹妹和亲外甥背刺,赔进了一个女儿,可他也看清了皇帝对他的器重。
宋天周认回皇子身份,林庆泉就明白了皇帝这是一定要推这个儿子上青云了。
那还给林家和宋天周赐婚,那不是让林家绑上宋天周这条大船,好让他行驶的更顺利点。
林庆泉这些年揣摩圣心还算顺利,可每每到了宋天周身上总是棋差一着,他以为宋家联姻周立谦是打算给周立谦造势,没曾想是为了安抚周立谦,为宋天周铺路。
原本可有可无的林宋婚事变得炙手可热起来,若不是林如嫣被算计嫁了三皇子,现如今他林家就是宋天周的正经外家。
宋天周这人比起宋景城来多了份圆滑,比起端和多了份端正,倒是人不犯他,他不犯人的个性,可若以真心磨他,迟早也能让他把你当自己人。
这些年光看他的行事,对自己人可从没亏待过,不是刻薄寡恩的主。
只要林家女恪守本分,为他操持内宅,既谈不上情爱,可该给妻子的尊重体面总是不会少,要是有了嫡子,也是名正言顺的继承人,林家只要不犯大忌讳,稳稳当当可再保两代荣华。
可偏偏出了差子,被三皇子截了胡,正妃变侧妃,虽有了个五年之约,可变数太多,他能看到的,其他朝臣老狐狸焉能看不穿,皇帝为了给宋天周保驾护航,怕侧妃不会少,太子之位本就有侍妾侧妃分位若干,林家女能不能顺利生子才是首要。
若不然,被其他人抢了先,不知道还能不能争到后位。
毕竟,林如语的身份还是有些瑕丝,也不知宋天周以后是否真能做到心无芥蒂。
若是林如嫣,哎,林庆泉再次感叹,天意弄人,总是让他差了一招,原本可以稳稳当当做个老泰山,只要表表态即可。
如今怕若是不能让皇帝和宋天周满意,这后位还不一定能落在他林家,这时候他倒是有些后悔,女儿生少了,想了想林如语这些年对他的言听计从的孝顺和那张艳丽无双的脸,心里想着也不算坏,至少这个林家女儿还算有一争之力,英雄难过美人关,希望林如语能有她母亲的几分手段,能抓住了宋天周的心,为林家再博出一份泼天富贵。
因此,宋天周回礼指明给了林如语一部分,林庆泉倒是很满意,觉得男人果然看颜色,宋天周不过是个毛头小子,得了佳人,焉能不上心,如此林如语得了宠,扶上太子妃之位不过是迟早的事。
林夫人的天都感觉不到亮堂了,自己亲女守寡还被逼着接了个恶婆婆住一块熬日子,这个野种倒是要平步青云,以后怕是还有正位中宫。
如此不公,让林夫人直感苍天不公,为女儿凄苦了大半夜,第二天肿了脸还得听着林庆泉让她再多添几成嫁妆的蠢话,林夫人差点一口气没提的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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