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第三十四章

若是换了旁人早已心猿意马,浮想联翩个不停。

夏侯越很是无奈:“谢君意,你到底明不明白男女有别是何意?”

谢君意却只是切了一声,满脸不以为意:“在金轮寺让本郡主挨那一刀的时候也没见你想起男女有别这一茬儿啊。别叨叨了跟个老妈子似的,快绑!”

夏侯越哑然。

在谢君意的催促之下,他无法,只能认命地接过了绳子:“你这么凶,如何才能嫁得出去。”

谢君意下意识反击:“本郡主若嫁不出去,就你这嘴毒的,更取不得到妻。”

等等……

两人顿时沉默。

他们不约而同想到了那一纸婚约。

哎,就是糟心!

夏侯越臂膀一展,长长的绳索从谢君意腰上环绕,他打了个结,那长绳便收得紧紧的,贴在她的腰上,绳索还多出一大截。

平时夏侯越都没发现原来她的腰是那样的细,仿若不盈一握。

“好了吗?”

夏侯越久久盯着她的腰线,直到谢君意说话他才回神,默默撇开了头:“好了。”

谢君意动了动身子,放心画绑得很紧不会突然掉落才转回身,这一回身就见夏侯越后退了一大步,仿佛她是什么洪水猛兽一般。

谢君意眼中浮现一层无语:“就绑个绳子你还怕本郡主算计你不成?胆小鬼。”

夏侯越背过身去不作回应,看似高冷实则有一点自己都不知道从何而起的心虚。

“走吧。回去吧。”

谢君意将殿内恢复原状后对夏侯越道。

夏侯越矜持地点了点头:“从哪儿走?”

谢君意望向大门,因为烛光的缘故她能很清晰的看见门外那个高大笨重的身影。

谢君意稍一思索:“从屋檐上离开吧。”

夏侯越顺着她的目光看去,看见了大伴的影子,夏侯越心中了然。

“行。”

谢君意跟着夏侯越走到大门内侧,准备从门口跳上房檐返还。

就在走到门口,谢君意准备动身跳上房梁的那一刻,烛火飘曳,她分明听见带着笑意的声音。

他说:“晚上黑,郡主注意安全。”

谢君意猛地回头,那道笨重的身影仍旧站在门外,仿佛直直的望着远方,就像他从未说过话一样。

“伴伴……”

谢君意失神呢喃。

夏侯越一把握住谢君意的手腕带着她跳上房梁再跳到屋檐之上。

直到呼吸道外面的新鲜空气谢君意才回过神。

夏侯越早已放开谢君意的手走至养心殿屋檐边缘,他往下望了一眼,正巧谢君意也走了过来,夏侯越望着下方宫殿调侃道:“其实你若从大门出去也是行的,那位大伴早已把人支走得差不多了,凭你的实力剩下几人根本难不住你。”

谢君意蹲下一看,果然如此。

谢君意心中五味杂陈。

不知怎地,她忽想起幼时她找到这幅画的情景,那个胖乎乎的伴伴鬼鬼祟祟的左看看右看看,然后朝她做了个“嘘”的姿势。

他声音悄悄地,温柔得很:“小祖宗,可不能告诉陛下你看见了画!”

想必这画是极为重要的。

于是,谢君意问夏侯越:“他知道我把画拿走了吗?”

她的声音闷闷的,有几分不知措。

夏侯越嗯了一声:“想必是知道的。”

谢君意抿了抿唇:“那他最后会如何?”

对于谢君意的问题,夏侯越只是反问了一句:“难道你不知道吗?”

谢君意便立马没有声响。

嗯,她知道的。

不过片刻,夏侯越就听见了渐行渐远的脚步声。他淡淡回眸:“去哪儿?”

“还画。”

少女铿锵有力的声音传来,夏侯越顿时勾了勾唇。

他知道的。

她比任何人都通透,却也比任何人都看重感情。

*

长天山,金轮寺中。

宽阔辉煌的大殿中只点燃一盏油灯,堪堪照亮桌上黑色的灵牌。

灵牌前站着一个男人,没有人知道他站了多久,他只是静静地站着静静的看着,他的目光落在灵牌上,带着绵绵的情意和悲伤。

终于,他忍不住抚上那灵牌,长满茧子的手指从灵牌上细细描过,仿佛要把那名字深深地刻在心底。

“梓潼,朕并非要利用你。为了咱们的孩子,你莫要怪朕。”

*

翌日。

“啊!”

翠翠还未从床上起来,就看见自己身前立着一道白色的人影,把翠翠吓得魂都快散了。

谢君意回首无语:“叫什么,见鬼了?”

翠翠揉了揉眼睛,终于看清眼前人的容貌,她抚了抚自己那砰砰跳个不停的小心脏,惊疑不定:“奴婢的郡主啊,大清早不睡觉您干嘛呢?穿着一身白色衣裳往窗口一站,奴婢跟见鬼没两样了都。”

谢君意举手就是一个暴栗:“说什么呢。快起床给本郡主更衣,本郡主要去见姑姑了。”

翠翠这才发现谢君意身上的衣裳竟还是昨晚的,她吃了一惊:“郡主,您不会一晚没睡吧?”

谢君意支了支下巴,没回答是还是不是,只是催促翠翠道:“问东问西的。你个小妮子无法无天了啊。快起来给本郡主换衣服。”

翠翠瘪了瘪嘴,只好爬起来给谢君意换衣裳。

论无法无天谁能比得过她家郡主呢。翠翠在心中腹诽。

谢君意换完了衣裳二话不说就冲进了谢如兰的房间。此时还比较早,但幸好谢如兰已经起床了正在梳妆。

见到谢君意,她挥了挥手屏退左右,才起身拉过谢君意坐在她的床上,面露担忧:“听说你昨日一夜未归,去了哪里?”

谢君意悄悄凑到谢如兰耳边,小声与她喃语。

谢如兰担心的脸色转为震惊:“什么,你这一夜竟与太子待在一起?”

谢君意嘴角一抽:“姑姑,你别说得那么暧昧。我只是与太子一同暗探了养心殿罢了。”

谢如兰闻言震惊的表情才收了收,转而疑惑道:“你去养心殿做什么?”

“姑姑,你知道洛柔吗?”谢君意没有正面回答谢如兰的问题,只是开门见山问谢如兰道。

谢如兰眉头紧皱:“你是如何知道洛柔这个名字……你在养心殿发现了什么?”谢如兰何其聪明,一联系谢君意说的那些话的前因后果立马就得出了那样的结论。

谢君意一开始就没打算隐瞒此事,既然谢如兰问起谢君意就老实回答:“我们找到一副画,画上画着一个温婉的女子,还有洛柔二字。对了,那女子脖子上有一颗痣。”

谢如兰听到这里“哦”了一声,点点头道:“确是洛柔。”

“那洛柔是……”

谢君意犹豫了一下,语气带着不确定:“是太子的生母惠慈皇后吗?”

谢君意那不确定的话语在下一刻就被谢如兰肯定。

“不错。洛柔就是惠慈皇后。”

谢君意虽有猜测,但是听见此话还是觉得不可思议:“皇帝竟真的在宫中养替身!”

“什么替身?”谢如兰好奇地追问。

话都说到这个份儿上,再隐瞒下去也没有任何意义,何况姑姑和赵飞月都在宫中,早晚都会见到。于是谢君意解释道:“姑姑还以为我上次和你提过的赵飞月吗?”

谢如兰微微颔首:“虽不曾见过,但你说她十分有趣。”

谢君意表情凝重:“她和那幅画像长得几乎一模一样。”

谢如兰愣住了:“什么?”

谢君意复述道:“除了那颗痣之外,她和惠慈皇后长得一模一样!”

谢如兰勾起一丝嘲讽的笑意:“不愧是他呢,竟连这种事都干得出。他不会真的以为他很痴情吧?真不知道他究竟是想恶心我还是想恶心黄泉之下的洛柔。”

谢君意看着谢如兰的表情,她脸上几乎全是嘲讽,丝毫没有任何情意。谢君意有些拿不准姑姑的态度。

谢君意斟酌片刻,还是忍不住问起:“姑姑,你与惠慈皇后之间……”

谢如兰见谢君意那副模样,好笑道:“你不会以为我和洛柔之间有什么龌龊吧?没有的事。虽说从前她常跟在夏侯烈身后,而夏侯烈喜欢跟在我身后,但是我与洛柔真无任何龌龊,若较真说起还算是好友呢。”

谢如兰表情坦荡,话说得也敞亮,谢君意松了口气。

虽说知道姑姑并不如传闻中那般喜欢皇帝,但是见她表情如此坦荡,谢君意也十分好奇。她很想问姑姑:“那你呢。你又跟在了谁的身后?”

但谢君意不敢,因为哪怕姑姑从不提起,她也知道那是姑姑心中唯一的禁地。

转念,谢君意问了别的:“姑姑,能和我多说说惠慈皇后的事情吗?”

谢如兰笑道:“可以啊。洛柔啊,她人如其名,长相和性格都柔得很,但是那姑娘唯独在感情上炙热如火……”

谢君意听了一个故事,一个温婉的少女热烈追爱的故事。可是故事里她爱的少年爱慕着另一个女子,她得到了皇后之位却直到她死都未得到过少年的回应。

白月光与朱砂痣。

谢君意抬眸望着她姑姑。

不管那时离他而去的是白月光还是朱砂痣,他都会如今日。谢君意心想。

却见她姑姑满脸嘲讽:“人活着不珍惜死了搞那么大阵势,真让我恶心。”

谢君意也是那般觉得的。

但是她也会想到姑姑,姑姑对皇帝到底是什么感情,姑姑对她心中的少年郎又是什么感情。

是否也是如此?

于是谢君意忍不住问道:“若那是姑姑的白月光与朱砂痣,姑姑又如何?”

谢君意原本以为谢如兰不会回答,但出乎意料,谢如兰回答得毫不犹豫。

她说:“我的心没有那么大,白月光是他,朱砂痣也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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