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第四十一章

“陛下,三军要三日后才能到。宴请三军请后日再说吧。”谢如风打断二人道。

皇帝顿了顿,对谢如风道:“既如此,那就后日再说吧。今日爱卿来得这般早,应是未用早膳吧。孙致新,先去传……”

“陛下。”

谢如风又出口打断了皇帝的话。

他那历经沧桑和战火留下了岁月痕迹的脸上露出冷硬的面色:“陛下。”

他目光熠熠,仍旧带着几分年轻时的朝气蓬勃和盛气凌人:“臣请问,为何太子和臣的女儿会有婚约?”

谢如风的语气与其说是询问不如说是质问。

一而再再而□□驳皇帝的话,皇帝目光稍冷。但是他毕竟是皇帝,对方不仅是他最宠爱的臣子,还是刚打了胜仗归来的英雄。

所以皇帝只得隐忍不发。他装模作样地叹了口气,一副无奈至极的模样:“谢爱卿,朕也是没有办法。”

那双与谢君意如出一辙的眼睛微微挑起:“哦?”

谢如风不自觉用指腹想要去摩挲着自己的腰间,但他微微一愣,又收回了手。

那里原本该是一把剑,一把杀敌无数用鲜血铸成的宝剑,却因入宫的原因交给了外面的禁卫军保管。

但是长年累月留下的身体记忆,使得他在思索的时候下意识做出摩挲剑柄的动作吗,于是毫不意外的落了空。

皇帝注意到他的动作,眼神掠过深意,但他面上不显,仍旧一副和善的模样回答谢如风道:“你也知道安阳那孩子与太子不对付。几日前二人公然闹到朝堂之上。爱卿是国之栋梁,若太子与安阳不和一事传得沸沸扬扬,恐对江山社稷有恙。朕也是为了江山社稷,为了让百姓、让众臣安心。”

“呵。什么样的江山社稷竟需要牺牲臣女儿一生的幸福才能保全?何况,臣在外杀敌不就是为了保护大齐的江山社稷吗?若是臣都保护不得,那臣的女儿又有何用?皇上不好好想想究竟是谁之过,竟选择利用臣的女儿来安抚民心,依臣看这样的江山社稷恐早已腐朽没落。陛下以为呢?”

谢如风目光沉沉,他身上的煞气混着血腥味在整座宫殿里弥漫。

一把常年用血净身的看似朴素平凡之剑与一把锻造之后从未开过锋的镶嵌着华丽宝石的宝剑相接,必然是宝剑先落于下风。

皇帝心中一悸。

他努力克制自己的眼神,尽量露出没有波动的平和的目光,但即便如此克制,那潜藏与心中最深处的畏惧仍旧会时不时流露出几分。

“成观三年,帝王昏庸,妖妃祸国,齐国内忧外患,令百姓民不聊生。兴国安邦、休明盛世之志犹在朕心中。距今只不过二十载,爱卿全忘了吗?”

皇帝晓之以情动之以理,试图让谢如风回忆起二人从当初走到现在是如何的不容易。

“所以臣匡扶明君,征战数国,攘内安外。但未曾想过,臣在外面打仗,陛下却悄然把臣的后院点着了。”谢如风抬头对上皇帝的眼睛,分毫不移。

从谢如风的眼神中皇帝仿佛能看见燃烧着的熊熊烈火,这让皇帝心里一颤。

最后还是皇帝先狼狈的移开视线。

即便动之以情无法打动谢如风,皇帝也只能继续动之以情。

因为他了解谢如风,哪怕他个功高盖主权势倾天,他还是那个谢如风。与谢君意一样,重情重义、只吃软不吃硬的谢如风。

皇帝面露哀恸:“如风,你我兄弟多年,别人不清楚你还不清楚吗?我对君意与你对君意没有不同,我们不都是将她当成掌上明珠千恩万宠,生怕她受了什么委屈吗?哪怕佩佩是我的孩子,哪怕他拥有太子之位,扪心自问,你我肯定都觉得他配不上咱们的小郡主。可是我也有无奈啊,即便现在坐着皇位的人是我,可你也知道,私下真正支持我的人又有多少?支持太子的人更别提了。君意与佩佩小打小闹便罢了,他们竟闹上了朝堂!我能如何我又能如何?”

皇帝失魂落魄地跌坐在椅子上。

一代明君竟无奈至此,听上去难免令人动容。

谢如风见状不由得面容稍缓,可是还是不赞同:“可他们如此不对付,你这样做不就是耽误了两个孩子的幸福吗?”

皇帝察觉出谢如风有动容之意,再接再厉道:“你且放心,只是假意成婚罢了。等日后时局稳定,朕一定会让安阳与太子和离。为补偿安阳,朕还会赐安阳为齐国的镇国公主,让她以公主的品阶享受前朝镇安长公主的荣誉。”

前朝镇安长公主夏侯熙,金千斤邑万家掌私兵,权倾朝野面首无数。

谢如风皱紧眉,身上的煞气散去:“那倒不必如此。前朝终归不是什么好名头……罢了,你既如此之难,作为兄弟也不能袖手旁观。只是不论如何安阳绝不入主东宫,你若只想营造个表象,成婚一事就已足够。”

皇帝暗中松了口气,面上高兴的点头承诺道:“当然,只有夫妻之名绝无夫妻之时!”

谢如风瞧见皇帝那高兴的模样,心中总觉得有些提不起劲。他想了想,补了一句:“补偿还是加上。”

皇帝哈哈大笑:“那是自然。”

谢如风不甘心,又道:“嫁妆也你出。”

皇帝这才错愕回看他:“你谢家家大业大,怎么嫁妆还要朕来出?”

谢如风冷呵一声:“想得美,又不是真成亲。”

“你也说了不是真成亲,那为何还要嫁妆?”

面对皇帝的疑问,谢如风只是眼神淡淡的飘了过去:“臣怕这次不给下次君意嫁人会被人轻视。此次陛下给得越多,才能看出对君意的心意。”

皇帝:“……”

谢如风的话直接把皇帝架到了火上。

可皇帝别无他法,于是他只能苦笑:“混不吝!都当大将军了,你还是和以前一样改不掉一身的铜臭味!”

谢如风听闻此话,这才露出了今日第一个笑容:“商贾出身,骨子里都是铜臭味,改多少年都改不掉了。”

闻言皇帝抚掌大笑起来。

他的目光落在谢如风身上,有些感慨。

也许只有这种事情他才能放下心中的算计,和谢如风谈笑一番。

不过随即他似是想起什么,幽幽叹了口气。

谢如风闻声探去:“陛下有何心事?”

皇帝勉强一笑,露出几分愁苦:“朕此先答应过兰兰让安阳自己作主自己的婚事。不过昨日反悔她定又要闹了。朕还不知该如何去面对她。还有安阳,那孩子性子烈,估计也气上了朕。哎,这可如何是好啊!”

谢如风略一思忖:“臣自君意幼时就时常不在京城,她是在皇宫里长大的。可以说如兰视她为亲女也不为过。陛下既答应了如兰又反悔,依她的性子估计陛下还未走到门口就被扔出来了。更别说君意那天不怕地不怕的个性……臣倒是有个下下策,不如陛下开恩让臣去劝一劝妹妹,更劝一劝君意答应这门婚事如何?”

皇帝自然无不肯,反而松了口气:“这再好不过。此事就仰仗你了!”皇帝调侃道。

谢如风也笑了:“陛下此话可是折煞微臣了,为陛下分忧是臣分内之事。”

皇帝微微颔首,面带和善的笑意。

见皇帝没有吩咐其他事情,谢如风也心事已了,于是客气了一句:“陛下还有其他事情吩咐微臣吗?”

皇帝摆摆手:“你去椒房殿吧。在外那么些日子,朕知道你也肯定是想兰兰和君意了,朕不打扰你们兄妹团圆,父女团聚。”

谢如风略一拱手:“多谢陛下,微臣告退。”

行完礼谢如风转身离去。

谢如风人如其名,来去如风。

皇帝望着谢如风离去的背影,嘴角噙着的微笑弯了下来。他面色沉沉,眼神如同深不见底潭水。

直到再看不见谢如风的背影,他才仿若喃喃自语:“谢如风啊谢如风。”

此话说得意味不明。

话语一顿,他忽地看向大伴:“你说谢如风为何会提前归来?”

大伴弯下腰,姿态放到了最低,但垂眸不语。

大伴知道皇帝不需要他的回答,作为大伴他也不能回答。

果然,皇帝自问自答:“那孩子太心急了。”

他微微摇头:“罢了。去养心殿吧。”

大伴知道,皇帝又思念起了那幅画,他心头难免一紧。

但大伴只能回道:“是。”

随着皇帝移步养心殿,皇帝屏退大殿内的宫人。

大伴替皇帝移动花瓶。

心中紧张不已。

因为他知晓那暗格中应是空了才对。

他悄然抬眼。

却见那暗格之中画像仍在。

大伴心中暗暗吃了一惊。

却见皇帝已经解开画像,满目思念和柔情,仿佛一声长长的喟叹,带无尽的怀念和爱意:“柔柔……”

皇帝全然未觉,这画其实早已被他人动过。

那是自然的,若非亲眼所见,就连大伴都看不出来此地昨夜来过他人,殿中一切痕迹都被清理得十分干净,可见那人的用心。

大伴垂下眼。

心中忍不住流过一阵暖意。

陛下有句话说得极对:那孩子自始至终都是重情远超重利。

这点好,也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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