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如玉挑眉:“真的?”
谢君意点头:“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刹那间,叶如玉那仿佛她已经十恶不赦的严厉表情一下子便如春回大地喜笑颜开,那脸变得比唱戏的还快,看得谢君意瞠目结舌。
却见叶如意伸手就把手中握着许久的白棒子拉开,原来,那竟是一幅被卷起来的画像。
叶如玉拿着画像,望着谢君意的眼神和蔼慈祥,但在谢君意看来就像是只偷到腥的狐狸。
叶如玉朝她招招手:“来来来,女儿快看看这幅画像,这可是礼部尚书之子,听说长得貌比潘安还彬彬有礼,你来看看你喜不喜欢,要是不喜欢为娘那里还有许多画像,像什么户部尚书之子啊,新晋探花榜眼啊,丞相幼弟啊……哎,你就要及笄了,娘这边还拿不准,只是挑来挑去的总觉得都还不错。怎么就不能都收了,咱们谢家又不是养不起。”
谢君意:“……?”
“等等,等等,娘,你说的事情难道就是……”谢君意一言难尽地望着那幅不着色的墨画。
叶如玉掩嘴一笑:“当然是给你说媒啊。”
谢君意瞪大了眼:“那刚刚,您生气……”
叶如玉笑得花枝乱颤:“那当然是骗你的啦!”
谢君意:“……”
谢君意望着自家娘亲那一脸奸计得逞般的笑意,气得咬牙切齿又带着点小委屈地叫了一声:“娘!”
叶如玉望着谢君意的眼睛耸了耸肩,一字一句重复道:“刚刚是谁说的一言既出驷马难追,难不成你还想反悔?”
说着她笑容一收,立马板起脸来:“翠翠!”
谢君意:“……”
行!
姜,还是老的辣。
*
承德宫。
一身明黄的中年男子正坐在案前,案旁一堆奏折分为两叠,左边一叠是看过的,右边是还未看过的。
他身后,穿着绛紫色蟒袍的大伴安静的站着,等候着男子的吩咐。
许久,皇帝把奏折往左边一放:“太子回来了?”
大伴接话道:“听说酉时才回来。”
皇帝微微颔首:“他出宫做了些什么?”
大伴垂眸:“听说去了茶楼,听了段评书,临走前还遇上了安阳郡主,两人不欢而散……”
皇帝不知想到什么,忽然笑了:“安阳那孩子可很不喜欢佩佩,每次见了他不是板着脸就是要呛他几句,两个人似乎经常这般不欢而散。”
大伴陪笑道:“安阳郡主和太子青梅竹马,闹着玩罢了。”
大伴顿了顿,回道:“张行张县令昨日提了辞呈。”
皇帝嗯了一声:“安阳那孩子,最见不得女子受委屈,罢了,既然张行辞官,那便依了吧。”
皇帝似乎略微思索了一下,想起什么疑惑道:“对了,安阳那孩子朕也好久没见了,朕记得她以前可是很爱在御花园玩的,她最近怎么不进宫了?”
大伴模棱两可道:“许是没什么事。”
没什么事?
这话可有意思。
皇帝果然问道:“朕记得谢贵妃很是喜欢这个侄女,她近日也没有招安阳进宫?”
大伴垂着头一动不动,只语气带上几分不确定:“许是贵妃娘娘病了,不想有人叨扰。”
“她病了?”皇帝面色一顿。
大伴拿不准皇帝的意思,只捡了些话回道:“听说短短几天就请了五次太医了。”
“病得这样重?朕为何不知道?”皇帝面色一沉。
大伴心里咯噔,连忙谢罪道:“陛下恕罪。”
皇帝见状立马就明白了,他冷哼一声,一掌拍在桌子上,震得大伴心尖儿都在颤。
“你有何罪,是她在跟朕置气。”皇帝声音沉沉,十分不虞:“既病了那就好好休息,把她的牌子撤了。”
大伴心中叹气:娘娘啊娘娘,你何必跟陛下置这气,男女反正都那点儿事,有时候哄着总比呛着好。
但面色他也只能顺从皇帝,于是应道:“是。”
话题不太愉快,皇帝许久没有说话,只是有一搭没一搭的看着奏折,脸色依然那样不好。大伴也不敢随意搭话。
忽然,皇帝像是想起了什么,转头提起了另一件事:“太子近日的名声很盛啊……”
“是,听闻太子每月都会出宫赈济流民,所以在流民中声望极高。”
皇帝嗤笑一声:“太子也是糊涂,竟赈济那些他国刁民,看来俸禄是太高了。既然他的俸禄那么高,就削减一些赈济赈济国库吧。”
大伴没有说话。
皇帝又道:“太子也到了该成亲的年纪了吧。”
“是。”
“听说左相已经把爱女的画像呈上东宫,你猜太子会不会喜欢呢?”
皇帝虽在笑,大伴却觉得这句话是风雨欲来,让他浑身一颤,忙道:“奴才不知。”
皇帝饶有趣味地继续道:“听说吏部尚书也有个女儿,好像叫什么,钱嫣?”
一个左相,一个吏部尚书,他这个儿子艳福不浅哪!
念及,皇帝的眼神中带着几丝趣味又带着几丝捉摸不透的深意:“朕想到件有趣的事。既然太子也到了适婚年纪,那就一个个见吧,朕也想知道他到底喜欢哪个?”
大伴头低得更低了。
*
东宫。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吾儿越,二十而立,已至婚龄,愿吾儿觅得真心,朕赐予婚姻便宜之权。”大伴尖利的声音刺透了夏侯越的耳膜。
夏侯越跪地接了圣旨。
等宣旨的大伴离去,他还跪在地上,久久不能起身。
身后,小允子不解道:“陛下是什么意思?难道是让殿下想选谁就选谁?”
夏侯越缓缓起身,望着大伴离去的方向眼神一片幽深:“这么简单就好了。”
“殿下?”
什么婚姻便宜之权,不过是皇帝想看看他会怎么做罢了。
夏侯越五指缓缓收紧,将那圣旨狠狠握在掌心:“去书房。”
小允子:“是。”
*
回到房间,谢君意刚换下衣裳,穿着一身鹅黄色长裙,臂挽一袭月牙色披帛,整个人明媚得跟春光似的。
但是,她此刻的心情并没有她的穿的那么明媚艳丽。
她跨出屏风外,随意往凳子上一坐,气呼呼道:“我娘她怎么能这样呢,她这是欺骗!今天出门是不是没看黄历,先是遇见夏侯佩佩,再是被我娘逮住,这也太倒霉了些!不、不对,平常都好好的怎么就今天这么倒霉,我明白了,一定是夏侯佩佩那狗贼在坏我气运!啊,可恶,他果然是我的克星!”
翠翠不敢作声,毕竟她才是谢君意落入虎口的重要原因,要是一出声指不定祸水东引。
谢君意豪饮一口茶压下心中的怒气,又想到自己娘亲那张狐狸似的嘴脸,面上不自觉露出几分委屈:“我娘也真是的。不就相看几个臭男人,还要拿你威胁我。我又没说我不去,她还那样吓我,亏我还以为她真的生气了,吓得我跟个小鹌鹑似的,没想到她没生气倒是变狡猾了!我娘她以前也不这样啊!”
翠翠是知道叶如玉为什么这么着急的,忍不住小声吐槽道:“还不是您一天天往外跑,夫人连您的人影都见不到,不然怎么会这么想找个人把您套牢……”
而且夫人这么狡猾还不是被您逼的,您每天在那和她斗智斗勇,她要是不聪明些指不定被您忽悠成什么样儿。
但是这话翠翠不敢明说,只敢在心里想想罢了。
“翠翠!你说什么!”谢君意拍桌而起。
翠翠心虚得声音更小了:“奴婢什么都没说。”
谢君意正要说话,就听房门被人推开了。
她和翠翠同时望去,先看见的是她娘那笑得跟开屏孔雀一般的脸:“君意,君意……”
看她娘这脸色,看来她是在劫难逃了!
谢君意为自己默默哀悼了一下,随后强颜欢笑的迎了上去:“娘,有什么事情吗?”
叶如玉拍拍她的手:“君意啊,你看,为娘把谁请来了?”
谢君意刚转头,一朵盛开的红色菊花蓦然出现,然后那人微微一笑,菊花盛放……
谢君意吓了一跳。
在这京城她还是头一回看见这么浓艳的妆,再配上她满是皱纹的脸……
画面太美,谢君意压根不敢看。
“不是,这朵菊花,不对,这阿婆谁啊?”
“奴婢叶阿婆,参见安阳郡主,祝郡主福寿安康。”叶阿婆行礼之际向谢君意绽放了一个极为善意的笑容。
谢君意心思涌动:啊,今年的菊花,开了……
谢君意还没反应过来,叶如玉先扶起叶阿婆对谢君意介绍道:“君意,这是为娘本家的阿婆,她十分擅长说媒,为本家许多族人都说过姻缘。”
说完叶如玉用手肘捅了谢君意一下,压低声音警告她道:“这可是为娘费尽九牛二虎之力从你二舅舅手下抢来的,你可得对人家恭恭敬敬的。”
谢君意望着那浓妆艳抹的叶阿婆 ,又看着自家娘亲那一脸意气风发的模样,心里惊疑不定,她也刻意压低声音回叶如玉道:“娘,你确定她是你抢来的,而不是她强抢了你?”
叶如玉:“……”
谢君意又看了一眼叶阿婆,叶阿婆继续慈爱的微笑:“郡主,老奴脸上是不是有什么东西?”
谢君意很想说:嗯,是的,有脏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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