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他拿出备用手胶，耐心地将旧手胶撕下，动作娴熟地缠上新的，每一圈的力度和间距都仿佛经过精确计算。缠好后，他还会用剪刀剪出一个漂亮的收尾，再用胶带固定好。做完这一切，他才拿起另一个球拍，重复同样的动作。
他们的男双比赛被安排在了3号场地的第三场。前面两场分别是男单和女双，按照赛程，至少还需要一个半小时才能轮到他们上场。
等待的时间总是显得有些漫长。
徐辰处理完球拍，又开始活动手腕和脚踝，做着简单的拉伸。他瞥了一眼旁边显得有些“格格不入”的凌一。
在徐辰看来，凌一今天的状态似乎有些过于放松了，甚至可以说是……懒散。
凌一转过头，脸上没什么特别的表情，甚至还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他将手中的羽毛球抛起，又接住，轻描淡写地说道：“你看啥？”
“没什么。”徐辰收回目光，继续拉伸着大腿肌肉，语气平静，“只是觉得，今天观众好像对你的期待挺高的。刚才路过球员通道，好像听到不少人在讨论你。”
虽然他们听不到具体内容，但从场馆内逐渐升温的气氛，以及一些相熟队员投来的目光中，也能感受到一些不同寻常的关注。
凌一“哦”了一声，似乎对此毫不在意。修长的手指随意地将那只刚用过的羽毛球塞回鼓鼓囊囊的球包里，动作带着一种近乎漠然的熟练。
他将双手枕在脑后，身体向后仰，靠在冰冷的墙壁上，“辰哥，你知道吗，无论什么时间地点，总会有几个傻叉天天想赢我，等我躺平的长了，身体生锈了，直接让他们赢的怀疑人生！”
徐辰的动作顿了一下，眉头微不可察地蹙了蹙。他显然对凌一这种说法不太认同！“凌一，”徐辰的语气严肃了一些，“竞技体育不是儿戏，也不是用来‘教训’谁的工具。”徐辰直起身，目光落在凌一脸上，试图从他那双总是带着点漫不经心的眸子里找到一丝认真，“众人期待你，是想看你打出精彩的比赛，想看你真正的实力。”
凌一从慵懒的坐姿态慢慢滑成躺平的状态，他闻言挑了挑眉，嘴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辰哥，你太高看我了。不过是手感来了，瞎猫碰上死耗子罢了。”
“是吗？”徐辰不置可否，“那你告诉我，那种在高速对抗中瞬间捕捉到对手空档，并且用最刁钻角度打过去的‘运气’，能有多少人拥有？凌一，你最大的问题不是没有实力，而是你根本不愿意正视它，不愿意为它付出应有的努力。”
场馆内的广播开始响起，提醒运动员们准备入场。周围的喧嚣似乎一下子被隔绝开来，只剩下两人之间略显凝滞的空气。
凌一脸上的笑容淡了些，他垂下眼睑，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阴影，看不清表情。“努力……”他低声重复了一句，声音有些含糊，“有什么用呢？赢了又怎样，输了又怎样？”
徐辰看着他，心中微微一叹，他知道凌一心里有结，但他不能任由他这样下去。“赢了，你能听到山呼海啸的欢呼，能看到国旗为你升起，能证明你自己可以。”徐辰的声音沉稳而有力，“输了，你能知道自己差在哪里，能找到下一次前进的方向。但最可悲的，不是输，而是你明明可以，却因为所谓的‘混’，连尝试都不敢。”
“行了，辰哥”凌一打断了他，并咧嘴一笑，那笑容里少了几分平日的吊儿郎当，“说得跟真的一样，大家期待越高，到时候可能失望就越大。我没什么大志向，也不想当什么紫微星，更不想被那么多人盯着看。”
他伸了个懒腰，活动了一下有些僵硬的脖颈，语气带着一种近乎“摆烂”的坦诚：“说白了，我就是个‘混子’”
“混子？”徐辰愣住了，他没想到凌一的自我认知还是比较的精准。
“对啊，混子。”凌一点点头，语气坦然得让人牙酸，甚至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叛逆？似乎是在用这种方式，对抗着那些莫名而来的期待和审视。你们越期待，我就越“混”给你们看？
徐辰看着凌一那张年轻的脸庞，上面写满了“无所谓”和“我不在乎”。他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比如“你的天赋不止于此”，或者“认真对待每一场比赛”，又或者“别给自己设限”。但话到嘴边，却又咽了回去。
他了解凌一，这小子性格有点怪，平时闷不吭声，偶尔又会说出一些惊人之语，情绪也忽高忽低。你越是给他压力，给他提要求，他可能反而越抵触。热身赛后面的沉寂，或许就有这方面的原因。
最终呢徐辰只是深深地看了凌一一眼，无奈地摇了摇头，但随即，嘴角却不由自主地勾起了一抹包容的微笑。也罢，每个人减压和调整心态的方式不同，既然他觉得这样轻松，那就随他去吧。
至少，他现在看起来……确实一点都不紧张。
“行吧，‘混子’。”徐辰站起身，拍了拍屁股上的灰尘，拿起自己的球拍，“那一会儿上场的时候，请这位‘混子’大佬稍微用点心，别真把球都混到界外去了，不然我这‘大腿’可就真带不动了。”
凌一听到“大腿”这个词，终于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之前那点若有若无的叛逆和疏离感瞬间消散了不少。他也跟着站起身，活动了一下手腕，拿起自己那支看起来有些旧的球拍，随意地挥了几下。
“放心吧，辰哥。”他脸上重新挂上了那种散漫却又带着点狡黠笑意的表情，“就算真是混，我也尽量混得专业一点争取……少给你拖后腿。”
就在这时，场地广播里传来了工作人员清晰的声音：“请参加3号场地第三场男双比赛的运动员，徐辰/凌一，李哲/张猛，到检录处检录，请尽快到场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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