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琪琪一昏迷就是两年

琪琪再一次见到孙子时,孙子已经两岁半,会叫他外公了。他软成一摊泥,贺医生给他按摩着肩部,他头软软地垂着,微微指着那个自己的小嫁妆箱,儿子赶快拿过来,他拿出一个戒指,刚递给儿子,他最后生的这个在他昏迷中长到两岁的儿子也来了,要抢,琪琪一下子就睁大眼,眼向上一翻,然后向后直直倒过去。男工进来说:“怎么先生一见孙子就死过去了?”两个孩子抢戒指,大儿子在那里劝,那边男工和贺医生扶着琪琪富有兴趣地看着。琪琪只昏死在他们身上,万事不知。

一家人出游,连孙子也有了,琪琪坚持打了兴奋剂,把孙子抱在怀里,很精神地走到水边,一看到水波荡漾,又晕死了,幸好孩子被儿子抱住了,自己被老婆抱住了。贺医生抱着他狂吻了半天,他微微道:“你们玩,我,回去还要生……”起身看了一眼孙子,又放心地晕在妻子怀里了。琪琪每生一个孩子,就晕上一层楼。每看到一次孙子,就晕三个月。贺医生对待这个小娇夫的方法就是抱住他不停地轻轻摇,不停地吻,一直吻。

琪琪的父亲,一个中法混血儿,就是个爱昏的主儿。

琪琪从小就在父亲挺着肚子昏来昏去的气氛中长大,他也遗传了父亲的基因。

当18岁的他听说要嫁给祖父之命,远在遥远中国的一个陌生女人时,他和他挺着肚子的父亲一起昏了过去。满屋子的女眷不知该先救哪个好.......

当他坐了四天四夜火车,途径西伯利亚,来到中国,终于看见自己的未婚妻时,他又昏了。

当被佣人扛到大轿子里准备嫁人时,他又昏了。轿子门打开,人们看见的不是走出来的新郎官,而是滚出来的新郎官。于是跨火盆,拜老人等仪式,都是新娘子抱着不省人事的小娇夫完成的。拜老人时,有两个人勉强把昏死的琪琪扶住,另一人把茶杯贴在他手上,两个人扶着他拜下去,结果他整个都瘫软在地上了。最后所有仆人都过来,抬脚的抬脚,抬头的抬头,指挥半天,才把人软绵绵地抬将起来,四脚朝天送进洞房。老人直叹气。

合卺酒是欣喜若狂的新娘子一手抱着不省人事的小新郎琪琪,一手把酒杯送进他嘴里的。他抽搐着,头往后仰,一滴酒送进他嘴里,他又抽搐了一下,彻底没动静了。

洞房花烛夜,他是在深度昏迷中度过的。后来打了兴奋剂,才行了敦伦之道,却又死死昏了一周,闻嗅盐都醒不过来。听说他爸爸就是打兴奋剂生下18个孩子的,剩下的时间也是晕,连孩子们的眉眼都没看清过。孩子们就这样长大了。琪琪也一样。

过了好几天,好不容易清醒了些,靠坐在床上的他看见屋里有只老鼠窜过,眼珠子又翻过去了。贺太太抱着抽搐的小娇夫一阵轻摇,小娇夫索性连呻吟也没有了,贺太太慌了,一探老公的脉,有了!当他好不容易醒了一分钟,听见有了时,激动得瘫死在了贺太太怀里。贺太太赶快又给他闻嗅盐。老人也高兴,又说别折腾了,就让他昏着生吧。

抗战爆发,贺太太成为贺医官,扛着挺着肚子没有知觉的小新郎去报了道。

屋外炮声轰隆,屋内琪琪昏迷不醒。好不容易醒了,副官赶快给他吃蛋糕。他仰躺在副官怀里,副官舀一点蛋糕送到他嘴边,摇着他说吃一点,就吃一点,他慢慢咽一口,抽搐着又彻底晕死过去了。

他毫无知觉地生下了儿子,连阵痛都没有。孩子自己爬出来的。缝合剪脐带的疼痛都没使他清醒,他照样晕。但奶水很足,孩子被抱在他身上喝奶,他照常昏,偶尔呻吟一声,副官很高兴,以为他要醒了,可他还是足足地晕着。

贺医官左手抱着彻底昏死的小丈夫,右手抱着新生儿,上了火车。好不容易被车子颠醒,也被饿醒的他要吃面条,忽然看见儿子大便没法洗,抽搐一下,又昏了。

贺医官只好用了军用药棉给儿子擦屁股,又把他吻醒,一点点用嘴给他喂用酒精灯煮的面条。

周亦宁看见他被伤兵围着骂的时候,是他打了兴奋剂,难得清醒的时候,方醒方晕之间。后来他就被抢,昏了 ,醒了,跳车了,受伤了,发现又怀孕了,昏迷程度更上一层楼......

这以后,每年生一个孩子的琪琪,每天至少昏迷五次。孩子们都知道爸爸一翻白眼,就是又有了。然后扇风的扇风,掐人中的掐人中。

好不容易等大儿子长大了,15岁就知道每天扛着昏来昏去的父亲跟着母亲,带着一帮兄弟姐妹,辗转各地。

贺医官的同事都觉得她这个漂亮的丈夫有趣,尤其昏得那么有趣,而不讨厌。也许是因为他总是那么漂漂亮亮香喷喷的吧。

琪琪昏到了40岁,贺院长做了结扎手术后。当然这以后他还会昏,比如听说女儿不会和周亦宁的儿子成为伴侣,比如看到儿子收到了女生的求爱信。当然,后者是幸福的昏。

他昏了一辈子,最后清醒地和妻子看了一遍分散在全国各地的他昏过去醒过来生出的这些漂亮孩子的照片,然后一起吃了安眠药。其实他不用吃的。因为他在吃之前就又昏了。是妻子怕他又醒过来受罪,一口口地把安眠药度进了他的小嘴中。然后搂着还是漂漂亮亮香喷喷的没有知觉的小丈夫,一起奔赴了阴间。

他昏了一辈子,也幸福了一辈子。

昏死的琪琪被14岁的大儿子扶起来,贺院长小心地给他打了兴奋剂。孩子们都静悄悄围在一边。贺院长又拿出强力嗅盐给他闻了半晌。下午,琪琪微微睁了眼。

“赶快吃东西。”贺院长指挥女儿端了鸡汤,自己以口度给琪琪。琪琪的眼珠慢慢转了一圈,最后向上停到了大儿子脸上。

“你这么漂亮了,福儿。。。。”他一阵惊喜,贺院长眼看着他又要晕,赶快掐住他的人中,“你再看看其他孩子。”

看到自己的孩子都这么美,琪琪带着幸福的微笑,又昏过去了。这一次,又是整整一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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条头糕
连载中多年前的余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