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这儿!"邹盛循着声音望过去,邹辰坐在轮椅上,正在冲他招手。他身后站着余白。
刚好绿灯亮起 ,邹盛跑到那边 。 "小橙子怎么样? " 邹盛接过邹辰递给他的一袋东西,问余白。余白赶忙答道:"小橙子一切良好,医生就说还是跟以前一样,好好照顾就行,无伤大雅。"他们一边说着一边沿着街走。
邹盛从兜里摸出一个橘子。"赵七呢。"他问。
余白挠了挠脑袋。"赵七啊,他打了石膏,得住院一个星期;松狗跟肚子除了点皮外伤,没什么事儿。"
橘子的清香在他剖开橘子皮的时候就四溢开来,他剥了一瓣,塞在了邹辰的嘴里。"哦。"
"…大哥… " 余白小心翼翼地盯着自家大哥的脸色看了好久,终究还是没忍住开口询问,"你们两个……怎么了呀?"
小橙子转过头瞪了他一眼,眼神仿佛在说:"不是说好了不要问吗!"
余白讪笑。"大哥你不想说可以不说……"
"哦。" 他的话被他大哥半路截胡。
? ? ?
小心翼翼地跟小橙子眼神交流,小橙子一脸“关我屁事儿,自生自灭吧”。
余白在心里呐喊了不知道多少遍,但秉着“打破砂锅问到底”的终极原则,他还是道:"昨天小橙子担心得那轮椅都快推得飞起来了……"
邹盛手里准备继续塞橘子的手一顿。余白清楚地感受到小橙子坐在轮椅上也压抑不住的愤怒。
……………
"大哥我错了我再也不问了!"余白乖乖地认错。
自家大哥凉飕飕的眼神看了过来。"错哪儿了。"
余白刚张嘴要说话,就听他大哥又道。
"好奇心害死人,我理解。"
? ? ?
所以……这是同意说啦 ?
余白再一次将救助的眼神看向了小橙子。
小橙子瞥了他一眼,然后看向自家哥哥。"他不可能无缘无故的就跟你打架,当时阿白跑过来跟我说的时候我就有点想不明白了。"说到这儿,邹辰住了口,看着哥哥。
邹盛沉默了一会儿,然后在弟弟含着关心的眼神里败下阵来,叹了口气,又笑着说:"还是老生常谈的问题。他打牌打输了人家找他算账,可能……输的太多了吧。"说到这他突然就停了下来,但没有再等两个人开口就又继续道,"反正我回去的时候他就开砸了,我本来也没打算跟他扯……"
天色马上就要暗下来了,街道充满着市井喧嚣。吵架声、吆喝声、叫卖声,一阵赛过一阵的响,一阵赛过一阵的浪,翻来覆去,莫名的,他就有点烦。
他抬头仰望着天,长长地呼出一口气。在低下头,眉宇间就已经染上了笑意:"他从我房间拿了一个盒子,把里面的钱全部数走,当着我的面儿一直说些不干不净的话。我不同意他把钱拿走,他就跟我打了一架。"
没有人说话。
前方响起了一阵鸣笛声。冗长又繁杂。
一阵嘶吼声从车里传了出来。
"你他妈能不能长点眼,摆摊也别摆到公路上来啊,想碰瓷还是想撞死啊!"
"哥。"
邹盛缓了缓眸。
"迟早有一天,我们会走的。"
我们。
邹盛盯着远方已经烧得不留残渣的火烧云。
两个人吗。都会走。
"嗯。"他笑笑,将最后一半橘子塞进了弟弟的嘴里,转头跟余白商量了下,握着自己弟弟的轮椅把手,慢慢地向家的方向推去。
还是回学校吧。反正刚好他忘拿了个东西。
"我先回趟学校,待会就会来。松狗,去煮饭,今儿轮到你了。"
松狗从房间里推开门,沉默地点头,从一旁墙壁的挂钩上取下围腰。
邹盛轻轻关上大门。临走前听见邹辰说:"注意安全。"
"好。"他拉长声音,没个正形地说。
卫衣的帽子被他戴在了头上。
三泉的夜晚其实比白天更热闹。这鬼地方热得要死,只有到了晚上才稍微凉快些。那些顶着啤酒肚地中海的中年人都出来撸串儿,围着一个三轮车就摆一大摊。
邹盛七弯八拐绕过了几个醉鬼,又拉了拉卫衣帽檐。华灯初上。渐渐的,路灯下只有他一个人的影子。
北山第一中学修在山上,也不能算多偏僻,只是居民楼多数建在山外几公里。初入热闹身处热闹再背对热闹,邹盛就把那遮住自己脑袋的帽子拉了下来。
他快给闷死了。
白天走得太急,他搞忘了自己还有份文件塞在学校抽屉里。房东要降房租了。听说是因为他们这栋楼要装修,怕噪音打扰到各位,所以才减的房租。
他今天早上睡太死了,一直到出了校外才想起来自己还有套文件没签。
睡觉误事儿啊。他仰天感慨。
北山第一中学在山里,时不时吹过一阵风,就会形成学校论坛上“阴森森的感觉”。不过邹盛走在里面感觉神清气爽。
这操场大的他都想再跑几圈。
他有一搭没一搭地想着。
精执楼是蓝白二色的,在月光的映衬下显得苍白如纸。邹盛脑子里一直都是余白给他讲的学校怪谈,越想越觉得好笑。
这一楼大厅的四个红字儿惹着他了?什么深仇大怨才会说是用人血写的?
他不徐不缓地往2楼走。是什么勇气让他说1楼总是有女鬼徘徊?
上到2楼,他很随意地就往走廊外面瞟。小鱼子的脑洞得有多,大,呀,居然敢跟他说学校2楼饮水机之所以漏水是因为有水鬼。
他大摇大摆地就朝3楼跑。
心情愉悦地推开倒数也是正数也是的第2个教室的大门,他穿过月色照耀下一排又一排的座椅,往倒数第2排靠窗边的位置走过去。
倒数第2排的窗外就是一棵大树,有些浓茂的原因,月光穿不透,他座位那一片儿乌漆抹黑的。
心里因为邹开明而引起的不高兴被他自己抛到了九霄云外,他习惯性地往靠窗的第二个座位里探过去。
然后……
"天!"他迅速抽回手,一边甩手一边不可置信地睁大眼睛往那位置上死盯着看。
他他他他他他……他刚不仅听到了一个呼吸声,还碰到了一个暖和的东西!
唯物主义者·邹盛差点以为自己撞见了鬼,条件反射地随手抓了个东西就朝那边砸。
然后他又在马上就要碰到那玩意儿的时候堪堪刹住了手。
这…不会是…他那个便宜同桌吧。
这么想着,邹盛蹲下身,仔细打量那玩意儿。
毛躁躁的一团黑色物体……大概是他同桌的头发;被树影完全遮住了光而一团黑的东西……大概是他们学校黑得要死的校服;这一起一伏的,大概是他在呼吸;那这……人的温度……
他试探性地拨开那人前额的头发,用手背抵着,倒吸了一口凉气。
然后他开始睡着叫醒这个睡沉的人。"曹……"
他顿了顿,燃爆了脑汁,最后泄气地改了口。
"同桌,醒醒。"
"同桌 ? "
但很不幸地是,他这位同桌可能是真的睡死了。
他硬是摇了半天也没把人给摇醒。
叹了口气。他默念着“对不起对不起”,把脚踩在了最后一排同学的桌子上,跟玩杂耍似的,走到自己座位的后桌那儿跳下去,摸出自己在抽屉里的那份文件。
而他刚想踩在后桌的桌子上逃之夭夭的时候,他那同桌好死不死地忽然说了句话。
刚刚从桌子上跳下来落地的邹盛: ?
你上辈子怕不是我的仇人吧……(欲哭无泪)
他只好杵在原地一动不动,等着他这位便宜同桌彻底清醒再履行同学的义务。
他的这位同桌醒是醒了,但就着他刚睡着的姿势一,动,不,动。
邹盛盯着他这位便宜同桌看了一会儿,无可奈何地率先开口打破沉默:"你还不走吗?"
您为什么就不能再晚一点醒呢 ? 这样子我走得也心安理得啊。
便宜同桌·……叫啥名字他忘了,脑袋还是埋在肘窝里了一会儿,才不 情 不 愿地 慢 慢 抬起来。
迷茫的眼神跟他崩溃的眼神对视了一会儿。然后他就听见对方小声而清晰的:"对不起。"
哟。
哟。
哟。
"你发烧了,温度很高。"邹盛笑眯眯地说。
便宜同桌眨眨眼,明显是没有反应过来他在说什么。
他盯着对方的脸。恍然间他好像看到对方脸上的红晕。
忍了忍。他还是没有说出口。
礼貌地笑笑。"同桌?"
便宜同桌盯着他看了一会,明显还是很迷茫,但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原因又合上了眼,声音很轻:"谢谢。"
邹盛也点点头,刚想再开口说几句话,他那位便宜同桌趴了下去,睡着之前还不忘说一句:"知道了。"
他盯着对方的背影看了会儿,想了想转过了身。
反正不是他发烧。而且看样子对方早就知道了,他何必多此一举呢。
他沿着原路返回。走到楼下的时候他摸了摸兜里的钱。
没记错应该还剩12块。
… …
回去的时候推开门,饭菜香毫不犹豫地往他身上撞,在他的身体里流畅地往胃里灌,顿时让他感到了饥饿。
小橙子最先转过头。"哥,你回来了。"
"嗯。"他就近把文件甩在了一张桌子上,走过去坐在了小橙子旁边的一个板凳上。
余白刚添完饭转回头,就发现自己刚刚坐的位置上多了个人。
"大哥,你坐我位子上了!"余白不满意地嚷嚷。
小橙子努力将饭咽完:"阿白你坐这儿。"
余白还是有些不高兴,端着饭碗坐在了小橙子的左边。
邹盛有些好笑,夹了一筷子菜到余白碗里。
余白煞有介事地放下筷子:"大哥,你别以为加筷子菜就能平民愤了!"
"所以呢?"邹盛来了点兴致,挑着嘴角看着余白表演。
"所以今天你必须把这盘菜给我吃完!"余白将一菜盘子推了过去。
邹盛干脆放下筷子,捂着肚子就开笑。
刘松沟叹了口气,敲了敲邹盛的饭碗。"你呀,就知足吧,孩儿们对你的关心你受着就行,笑什么。"
邹盛不管不顾,笑了很久,以至于他的眼泪都要笑出来了。
"弟弟,"等他觉得笑够了,邹盛才坐正,右手背擦了擦眼角,不知是汗还是泪,"咱们下回关心人,能不能名正言顺一点,你这……让哥觉得特别想笑。"
余白的脸红了一点,但也依旧理直气壮地说:"我才没关心你呢,这是惩罚,惩罚,严肃点!"
“嗯嗯嗯,严肃点。”邹盛立马收住了笑意,绷着脸就开始吃饭。
没过多久,饭桌上的五个人都没憋住笑了起来。
"吃饭,吃饭。"杜双成终于说了句话,大家也收住了笑。
那是顿很好吃的晚饭。而且那一天,三泉有星星。
邹盛:这位同志觉悟很高嘛,又是谢谢又是对不起的。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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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重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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