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曾想,路循出门没多久,谭振华的电话就打到了谭进手机。谭振华的目的自然还是让谭进去新越上班,不过这回态度格外强硬,按照他的说法,谭进如果三天内还不去新越报到,那么他将断掉谭进的一切经济来源。
谭进挂了电话,心情顿时变得特别糟糕。他自大学毕业一年多来,日子大多数时候过得浑浑噩噩。他觉得自己出生在这种家庭,不给谭振华惹出什么麻烦来已经算得上很给他面子了。虽然下面还有所谓的弟弟妹妹,谭进对于继承家产这方面却丝毫没有任何危机感。
他从没想过要继承谭振华的财产或者说跟新越控股扯上半点关系,他觉得自己即使烂泥扶不上墙,谭振华也不至于眼睁睁看着他活活饿死。
而他内心深处对于新越有如此重的抵触情绪,恐怕只有他自己才知道为什么。在谭进内心深处,正是因为谭振华创立了新越地产,才间接导致了谭振华和谢慕梅婚姻的破裂,也最终促成了自己童年的不幸,所以心里一直有个任性的声音告诉他不要去。
所以,谭振华让他去新越上班,在外人看来,这是有意想培养谭进,培养他成为自己的接班人。谭进心里却清楚,谭振华刚刚五十出头,可谓年富力强,他让谭进去新越上班一方面是见不得他在外面胡混的样子,怕丢了自己的脸面。另一方面,谭振华可能的确也有培养继承人的想法,不过,依照他一贯的脾性,如果谭进进了新越以后仍然不能做出成绩,那么谭振华一定会果断地换成谭念念或者谭亦扬,谭振华还有大把的时间来考虑继承人的问题。
谭进清楚,在谭振华眼中,所谓的家庭或者亲情的地位是绝对无法与新越相提并论的。这并不是一种错误,仅仅是价值取向的不同,只是,这种价值取向恰恰是此时的谭进最鄙夷的那一种罢了。
这次,他在电话里没有立即答应或是拒绝谭振华的要求,他得想想。他需要花时间想一下当谭振华真的断掉他所有的经济来源后,他能够靠什么来养活自己。他大学学的是经济学,省内最好的大学,在全国也能排前五,当然,谭进之所以能进那所高校,则是谭振华捐了一栋实验楼换来的。
谭进自毕业后还没正儿八经地干过一份工作,平日里的开销都是谭振华埋单。他刚上大学的时候,谭振华给了他一张卡,这么些年他都理所应当地花着卡里的钱,谭振华也从未过问过。通常只要他不惹出什么大动静,谭振华也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顶多言语上训他两句。这次却完全不同,谭振华用要断了他的经济来源来威胁他,可见谭振华为这事也是真的上火。
自己究竟能做些什么呢?谭进颇感苦恼。回顾自己,除了游戏打得还凑合,摩托车骑得还不赖以外,似乎没有什么真正拿得出手的本事。
打游戏,骑摩托车……谭进苦笑了一下,他心里隐隐地有了个想法,只不过,连他自己都极度怀疑这是不是只是自己一时冲动的结果。
时值2015年,正是国内游戏直播行业迅速崛起的当口,谭进平时没事的时候也会看一些知名主播的直播,并且遇到操作很秀的主播也不吝花钱打赏,他刚刚脑子里的想法,便是尝试做游戏直播。
这么多年来,他想过离开那个所谓的家,他想过脱离谭振华的掌控,而现在,曾经渴盼的一切都摆在眼前时,他才发现自己却并不如想象中的坦然,甚至算得上是瞻前顾后,踟蹰不定。
谭进把这归结为自己过惯了混吃等死的二代生活,毕竟,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嘛。现在让他一下子摆脱原来骄奢淫逸的生活,转而去过另一种生活,这本身就是一个难得的挑战。
好在,他现在有了路循,所以这条路目前来看,不会显得太过孤独。
谭进拨通了猪头的电话,他可能要真正开始自食其力了。
下午,谭进又去了趟银行,他本打算在谭振华冻结卡内资金前,取些现金出来。但却被告知如果不是注册卡的用户本人前来,无法支取。谭进感到很郁闷,这张卡是以谭振华的名义办的。谭进脑子转了转,立马跑到ATM机上想给自己的个人卡转点钱过去,操作完了才发现当日限额只能转五万。
谭振华给了他三天时间考虑,如果这样的话,谭进即使每天转账也就能转个十五万出来,这跟他想要的差得有点远。
出了银行,谭进直接去了时光网咖,在他惯常坐的包厢里注册了一个直播网站的发布账号,他平时主要玩的是英雄联盟,自有账号是王者高星。所以刚注册完发布账号后他就开始寻摸着构思直播内容。
他平日里游戏玩得好,话却不多,这本来没什么,但对一个游戏主播来说,却恰恰是最为致命的。谭进也意识到了这个问题,他先尝试着上传了两段之前秀得飞起的视频到网站上。这两段视频花了谭进两个小时加配了一段讲解,他大学的时候学过一点视频处理,然而讲解虽然算得上细致,可也顶多就是中规中矩。
所以意料之中的,一直到晚上,这两段视频的点击量也是寥寥。
晚上,谭进蔫蔫地回了家。这晚路循要到“极乐”驻唱,所以晚上还没顾得上联系谭进。谭进想把自己的想法跟路循聊聊,他希望路循能够理解并支持自己的想法。
将近十点的时候,谭进看着路循也该下班了,刚想给他打个电话,没成想路循那边的电话却先打过来了。
“喂?”
“进进,今天恐怕没法去你那边了。”
接到这个电话的时候谭进好不容易心情好点儿,听路循这么说,好不容易挤出来的那么点阳光灿烂瞬间被蔫头耷脑所取代。
“怎么?”谭进问的时候语气都变了。
“家里,家里出了点事。”
“出什么事了?”听路循这么说,谭进的心情也跟着紧张起来。
“傍晚的时候……我奶奶从楼道摔下去了……”路循的语气没有半点生气,谭进听着感到揪心。
“那现在人怎么样了?”
“在做手术。”路循缓了缓,接着说,“都怪我不好,要是我能够早点回去,就不会这样了。”
谭进想安慰路循告诉他这并不是他的错,但是他也明白这时候跟路循说什么估计他也听不进去。
“你现在在哪儿?医院吗,哪家医院?”
“进进,你好好待在家。”
“不行,我得去找你。”谭进的语气很坚决,“你告诉我你在哪家医院,路循?”
“附一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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