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来也奇怪,女子看着孱弱,跑起来却跟小旋风似的,不过转眼功夫就到了近前。
扑通。
跌倒声伴随着烟尘而至。
云鬓缭绕,来者实打实拜倒在了李常郡的靴下。
“救我……将军救我。”女子低头颤抖道。
宋如君觉得李常郡应该不会出手的。
毕竟几番交手下来,她发觉他在怜香惜玉这方面没什么天分。
但那男人动了。
不仅动了,还特意伸出手,亲自将姑娘一把扶了起来。
等等,他不是不喜欢美人吗?
……再等等,他怎么把那姑娘拎了起来?
只见李常郡双手猛地收紧,在女人白皙的脖子上一路陷了下去,生出一圈骇人紫红。
“你怎知我是将军?”李常郡一字一句说得甚是清楚。
美人的两只脚被掐的晃悠离了地,喉头咯咯作响,两眼直往上翻。她努力想说话,但是出的气多,进的气少,愣是没憋出一个字。
“哎,这不是庄二姑娘么!”
宋如君突然灵光一现,认出了来者。
敢情老熟人在地上蹭了一脸灰,加之换了新装扮,一时竟没让人认出来。
李常郡再细细看去,果然手中女子是刘欣媳妇的远房侄女,庄二姑娘。
他松了手,姑娘委顿在地,半天没爬起来。
“将军是疑心病犯了。”宋如君叹了口气,探身去扶,“你可曾受伤?”
对方没想到她也在,微微一顿,侧身往后躲了躲,反倒叫宋如君的手落在当中。
宋如君碰了个软钉子,有些尴尬的撤回了手。
“原就是静思不小心,方才落入贼子手中,反倒惊扰将军了。至于伤不伤的,哪里谈得上呢。”庄二姑娘低头,又有泪垂下。
真个我见犹怜,连带把自己的闺名都说出来了。
“刚刚多有得罪。地上冷,姑娘快请起。”李常郡说完伸手,庄静思隔着帕子方才虚虚借力。
这厢人起是起来了,却也两颊飞红,宛若娇花一朵:“多谢将军。”
“不必。姑娘为何来此,又是因何落单?”
“我原就是一缕浮萍。叔父这两日得了信,说京中有我近亲,刚从疆外而归。我如何听不出其中深意?怕是在叔父府上住了些时日,惹人厌了。我不好意思再多叨扰,转而赴京。路过此地,见人烟稀少,便想下车小解。没成想却被歹人盯住,自己的仆人拉着车落跑。若不是将军相助,真不知会落得怎样下场。”
“莫怕,姑娘现下安全了。”
宋如君看着这二人你来我往,怎么感觉这才是书里的郎才女貌,而自己就像个客串跑堂的?
她咳嗽两声,庄静思羞涩更甚,待要开口说什么,就听见乌央乌央的吵闹声。
——是前去抓匪徒的士兵们回来了。
那几个亡命徒各个头上见红,被麻绳五花大绑得好像粽子。
“说吧。”李常郡拿脚踢了踢在地上蠕动的人。
对方嘴里呜呜嘟嘟,说了一长串说辞。
其实有什么可审的,无非是看见落单的美人,见色起意罢了。
“给我打。”
李常郡话音刚落,手下就乒乒乓乓围了过去。
“等等。”庄静思用帕子捂了脸,浑身颤抖,似是不敢再看,“我有些怕血。将军莫要为我动了私刑,不若将贼子送官。如此一来方能保全了将军的仁义名声,不知将军意下如何?”
宋如君正围观打架围观得津津有味,听到庄静思竟然提议不打了,不禁眉头一皱。
这是什么狗屁提议?敢情人家差点把你办了,你连口气都不想出?
但李常郡竟然温声说:“好。”
士兵训练有素,立刻把人拖了下去。
“我原是要去京中,如今车没了,仆人也跑了,只怕是没脸回幽州……”庄二姑娘又道。
“不碍事,我也要回京,同去便是。”
好家伙,这明摆着是请君入瓮,李常郡还真往套里钻。
宋如君又咳嗽了两声,意在提醒。
而将军开了口:“你可是口中干渴?”
李常郡突然变成了傻子,宋如君只能腹诽:不管嘴上说的多好听,男人都是看脸的狗东西。
来时两人车,回去变三人,空间登时变得局促起来。
尤其是其中一个人,还觉得自己很多余。
宋如君把目光移到庄静思身上。
这姑娘人物其名,往车里这么一坐,白月光都恨不得洒满座椅,疑是地上霜了。
而这白月光觉察到了宋如君的若有所思,理了理发髻,轻不可闻地问道:“两次相见,静思还不知姑娘芳名。”
合着当初撂宋如君手的不是她似的。
宋如君正犹豫该怎么介绍自己,耳边传来一声低语。
“她叫如君,是我未过门的娘子。”
李常郡给这事盖了章。听到此话,宋如君不知为何心中有了一丝隐隐的异样。
庄静思整个人一震,一张俏脸白了下去:“我倒不知将军已成家了。如君姑娘看着秀外慧中,定是当家的人才。真不知我何时能有姑娘这般好命……”
她越说,头越往下去,似是悲从中来。
车内一时间陷入沉默。
看情景应该出言安慰庄静思几句,但是宋如君实在提不起这个劲头来。
“静思姑娘天仙般的样貌,何愁无人赏识?”李常郡突然开口,打破了沉寂。
宋如君不禁一愣。
这话从李常郡嘴里出来,属实稀奇。一边夸庄二姑娘生的美,一边唤她的闺名,跟先前的态度大相径庭,很难让人不多想。
庄静思宛若枯木逢春,脸上颜色回暖。
“此番随军,住处粗糙些,静思姑娘莫要嫌弃。”李常郡续道,语气甚是温和。
“怎么会,能得将军大人相助,已是我三生有幸。无论刀山火海,我都下得。”
宋如君只希望生出一双没听到这酸话的耳朵。
就在这番明枪暗斗里,不知不觉到了地方。回的却不是红坊,而是李常郡晋蒲城外驻军所在。
庄二姑娘频频道谢,跟着军士转入帐中。
宋如君转脸,忍不住出言讥讽:“将军先前说,美色不过臭皮囊。但我怎么觉得你好像对庄二姑娘有点上头。”
李常郡脚步顿住,笑笑道:“如君先生多虑了。”
他说完这话,挥别了宋如君,抬步进了军帐。而许广正有些魂不守舍的立在边角上。
“怎么,有喜事?”他瞥了一眼,低声道。
“哪能,哪能。将军事办的可顺利?”许广连忙醒过神。
李常郡点头:“今日跟车的士兵都给我扣下严审,莫要走漏口风。”
“是!”许广得令,转身走了两步,又回来了:“全都……扣下吗?”
李常郡颔首。
傻子都能看出来,庄静思今日遇险是实打实冲着他的,走的还全是他喜爱的话本里的套路。
但李常郡偶尔也愿意演个傻子。
他倒要看看是哪个内贼走漏了他的行踪,而刘欣酒葫芦里,装的到底是什么药。
想到刚刚宋如君临走前那句酸不溜丢的话,他不知为何有了些许笑意:难道她吃醋了?
***
宋如君没吃醋。
宋如君很焦虑。
因为赵恒正端坐在帐中,静静看着她。
“所以……我定亲了。”她破罐子破摔道,“事情就是这么个事情。”
见赵恒不吭声,她又解释道:“你也知道,权当是做了个买卖,互惠互利而已。”
“我不同意。”
“什么?”
少年淡声重复道:“这门婚事,我不同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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