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纵联邦,郊外。
秋风瑟瑟。
“母亲!”
温越嘶吼一声,被一巴掌掴在地。
下一秒,他眼睁睁看见两位身形魁梧的奴隶将温莉拖上车,而另一边,外祖父温康早已倒地不省人事。
贵族alpha冷冽的目光落在一老一小身上,示意奴隶将两人解决掉,带上车门离开。
伴随着引擎的发动,温越听见母亲的呼救声离自己越来越远。在彻底失去意识前,他尝到了口中的血腥味,两个奴隶的小声讨论在耳边响起——
“这老的已经断气了,你看看那小的怎么样。”
“没死。”奴隶将人翻过身来探鼻息,看见脸时倒吸一口凉气,“你他妈有病吧,控制住就可以了,你把人脸伤成这样。”
“怎么了?”
“你看他妈长得那个狐狸精样儿,大狐狸精生小狐狸精,还问怎么了,你看你这两巴掌扇的……”
“呸!管住你那裆下二两肉!”都是alpha,谁还不懂谁的心思,“别想不该想的!赶紧找个奴隶市场卖了!”
“上个买主出价那么高为什么不卖啊?你是不是傻,一个黑奴,长得再好看价格也不可能高过浅发奴隶。”
奴隶A是个瘦高个儿,看隔壁店一个接一个地成交,急躁地跺了跺脚,实在是不想等了。
“你懂什么,给我闭嘴!”奴隶B也将目光投了过去。
才两个小时,隔壁店已经成交了五个奴隶,来来往往总有人会停在门口观望两眼,原因只有一个。
这家店只卖浅发色的奴隶。
在华纵联邦,发色往往象征着血统,贵族一定是金发,且金色越纯意味着血统越高贵。往下划分,随着发色的加深,人种的地位也会变得越来越低,黑发成为最低等奴隶的标志,也被称为黑奴。
而因为发色在华纵联邦与血统、地位密切关联,近二十年来,染发剂逐渐成为联邦管控最严的化学药品之一,甚至陆续出台相关法律限制染发剂的生产、销售与购买。
可惜,法律的出台并没有起到太多遏制作用。
伪装发色后所能获得的人种红利实在是太多了,染发剂依旧是黑市最畅销的化学药品之一,屡打不绝。
……
温越醒来时两颊火辣辣的痛,一股难闻的味道弥漫在鼻尖,仿佛置身动物屠宰场,他头晕得厉害,再度昏死过去。
……
温越第二次被带进奴隶市场时,一头黑发被染成了金色,不到二十分钟就以超高价格被人订购。
他被绑跪在地上,看不见来人的脸,也闻不到来人的味道,或许是个beta,他想,最后记忆中只听见男人被叫做“胡管家”,一身精致考究的燕尾服,左胸前绣着一只翱翔的雄鹰。
以雄鹰为家徽,整个联邦无人不知——
男人是华纵陆家的人。
他被卖去了华纵陆家。
“温越开门!温越!快开门快开门!”
温越从回忆中惊醒,外套都来不及穿,先从椅子上拿过帽子戴在头上,跑去门边:“怎么了?”
“快!前院集合!听说花园里跑进一只猫!”
来人叫古特,一个男性beta,是温越来到陆家后交到的第一个朋友,听说古家往上三代都是陆家家奴。
“有猫怎么了?”温越纳闷。
这已经是他来陆家短短一个星期内,第三次午休时被惊醒了,但凡陆家上面“那位”有丁点儿不满意,整个陆家从上到下都会跟着提心吊胆。
一天到晚破事可真够多的。
温越虽是黑发,但并非作为奴隶长大,短时间内还没能适应自己陆家奴隶的身份,在心里暗暗抱怨了几句。
“一只黑色的狸花猫!你说怎么了!”古特拉着温越往外跑,表情夸张地瞪大眼睛,“黑色!身上大部分毛发都是黑色!”
“快!管家招集了所有人,说是一定要在陆大人回来之前把它给抓住!”
……
陆家,在华纵联邦具有百年历史,与孟家、战家两家合称为上三家。古特所说的陆大人正是陆家的现任掌权者,陆御权。
温越跟着古特赶到时,院子里已经站满了人,两人弓着腰钻进队伍里。
因为一只猫就将陆家城堡里外所有人都聚集起来,温越百思不得其解,“按你说不就是只黑猫吗,值得这样兴师动众?”
“嘘,你来得迟,应该是不知道以前的事吧?”古特压低声音,拉着温越站在队伍最末尾,“看看这前面,陆家养这么多奴隶,你没发现有什么不一样吗?”
最前方,管家胡德正在交代抓猫事项,所有人神情紧张,如临大敌的样子,温越一个个观察过去,并没有发现特殊之处,倒是一次次被打扰到午休,心情烦躁:“奴隶能有什么不一样,我看最不一样的就是你们上头那位,一天天的就爱找茬——唔!你干嘛,放开我!”
“你这张嘴!”古特松开手,瞪他,“真不知道你是怎么活到今天的!”
“本来就是嘛,真够折腾人的。”
来陆家差不多一星期,每天早上,温越从狭小的奴隶房间中醒来时依旧会恍惚很久,慢慢才意识到自己已经不在农场了。
七天前,他还是联邦某个贵族的私生子,母亲温莉是个貌美的黑奴,因血统问题得不到父亲家族的承认,和母亲外公一家住在偏僻的郊外农场里。
幸运的是,母亲的貌美换来了贵族父亲的宠爱,常常来郊外农场探望,对他爱屋及乌,算得上是个好父亲。
温越回忆自己的童年时光,从小到大吃穿不愁,良好的生活环境甚至很少让他留意自己的血统问题。
长大后,贵族父亲甚至还破例动用关系,弄来“贵族背书”,得以让他一路顺利读到大学,成为联邦最大公立学校——西维大学中少数的黑发学生。
要知道,在华纵联邦黑奴是禁止读书的,但他的确成为了贵族权势之下的例外。
可不幸的是,贵族父亲因站错队死在一次政治活动中,连同他们全家一起遭到清算,一家三口被赶出郊外农场。
逃亡的路上,温康去世,温莉被一位不明身份的贵族alpha掳走,温越最终来到了这里。
“你到底有没有听我说话!”古特气愤地在温越眼前摆了摆手,温越甩开思绪,从回忆中走了出来,“你说你说,我听着呢。”
古特压低声音道:“你难道没发现,陆家一个黑奴也没有吗?”
温越微怔。
短短几天从半个少爷变成奴隶,生活的巨变让他现在对“黑奴”一词极为敏感。
虽说脑袋上顶着一头金发,但假的终究是假的,要是哪天被人发现他这头金发是私自染的,兴许就没命活了。
更不要说来陆家已经一个星期了,温越今天早上照镜子,看见发根长出了一截黑色,好在看起来不太明显,戴上帽子能遮掩过去,但时间长了绝对会露馅。
想到自己头上悬着的定时炸弹,温越又把帽檐压低了点,紧张问:“贵族从不用黑发奴隶吗?”
“不是,只有陆家从不用黑发奴隶。”古特眼神扫了扫周围,见没人注意这边,解释道:“也不对,其实陆家曾经也大规模使用过黑奴……这事说起来还挺曲折的。”
“陆大人的母亲是西维大学的老师,倡导平权,也就是陆夫人来陆家的近三十年里,陆家的黑奴数量达到了几百年间从没有过的新高度——”古特一个大喘气,“没想到这中间突然发生了一件事。”
温越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
“你想想陆家是什么地位,百年豪门,上三家贵族之首,陆家的每个alpha那可都是香饽饽。你再想想那些黑奴们又是什么样的,联邦的所有黑奴都是不能读书的,根本没什么见识,真想做点什么那真是毫无下限。”
“就在使用黑奴不到半年的时间里,就有黑奴omega企图勾引陆大人!并且这种事还出现了两次!”古特回忆了一番,“其实第一次陆大人是在私下解决的,可能是不想闹得太难看,结果第二次你猜怎么着。”
古特说得绘声绘色,“第二个黑奴竟然买通了外出采买的奴隶,私下买了一支染发剂,把自己全身上下的毛发染成了金色!我到现在都还记得,陆大人直接叫人扒了那omega的衣服,把他全身上下的毛发剃了个干净,扔进了地下室,半个月之后再去审,长出来的毛发全是黑色!”
“……然后呢?”
古特用拇指和食指比出枪的形状,点了点温越脑袋,模仿砰的一声枪响。
温越猛地后退,被古特的动作吓了一跳,半响后才迟钝地咽了咽口水,冷汗席卷全身。
古特:“我还记得那天,那奴隶被扒光了扔在花园里,好像还是傍晚吧,陆夫人刚刚从学校回来……”
古特说着说着陷入了回忆。
……
他还记得那天,陆家的所有奴隶大洗牌,从此黑发成为利亚花园的禁忌。
古特还很清楚地记得,陆大人刚结束一场重要的外交活动,他风尘仆仆地赶回,身上的军装都还没来得及换,回到利亚花园的第一件事就是提审被关押的黑奴。
再后来,可怜的黑发omega成为了一具尸体,鲜红的血液向四周蔓延,整个陆家城堡陷入从未有过的恐慌。
血泊旁逐渐围上来很多奴隶,管家胡德像是得到授意,并没有像往常一样呵斥他们不要凑上前。
仿佛就是要明晃晃地告诉所有人。
这是一个警告,给陆家所有奴隶的警告,即使黑奴再也没有机会出现在利亚花园的任何角落。
直到如今,古特耳边还时不时会响起陆大人说的那几句话——
他戴着皮革手套,紧握着枪踩在血泊里,影子被灯光映得很长,仿佛把陆家所有的奴隶都笼在阴影中。
他第一次指责了自己的母亲。
“——我并不想歧视,但这种事情的确发生了,一个月还发生了两次,我想我有权利处置他。”
“——母亲,我能理解您的想法,但现实却是黑奴往往非常卑贱,没有道德观,他们想得到某种东西的手段很低下,偷、抢、盗,甚至不惜试图爬床来强.奸我。”
“——事已至此,利亚花园已经不适合再使用黑奴,我会遣散他们,希望您不要阻止,除非您想看到您儿子和黑奴性.交,看见黑奴的肚子里蹦出一只杂交的肮脏臭老鼠。”
……
“这下你知道为什么要抓猫了吧!”古特道,“谁让这猫是只黑色的狸花呢。”
“就因为厌恶黑发奴隶,所以就连黑猫也不放过?”
温越难以置信,看着整个陆家为了抓猫严阵以待的样子,恐惧让他头皮发麻,甚至不敢再抬手压一压遮住头发的帽檐。
连猫都不放过,那他呢?一个真正的黑奴,混迹在陆家的奴隶当中,如果哪天发色暴露,会是怎样的后果?
温越根本不敢再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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