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立新载走了最后一波女生,临走前还特意趴人车前问宋清羽:“我先送女孩们回去,你盯着他们回去可以吧?”
程嘉瑞模模糊糊的视线瞟过来,稀里糊涂说着醉话:“他……他跟我一起!”
宋清羽面沉如水,不耐烦地一把将他塞进去:“赶紧进去吧,那么多废话?”
林立新吃了一惊:“你轻点,手劲那么大干什么?”
宋清羽默默扯出一个诡异的微笑:“很轻了。”
林立新:“……”
由于力气太大,程嘉瑞整个人都有一种浑身酸痛的感觉,疼过之后,迷茫的眼睛在漆黑的车内一闪一闪。后知后觉,宋清羽好端端生气干嘛?不是,也没惹他啊?那是谁惹的?
他还算清醒,眼睛滴溜溜地乱转。剩下几人歪七扭八睡一团了,一股酒味在狭小的车内蔓延。
司机开了窗,但不出一会儿兰止就受不了颠簸,一下子被积攒的恶心冲到顶了,只能捂着嘴:“停……停一下……车……”
一句话说得磕磕绊绊,程嘉瑞正看夜景看得好好的,突然,一个急刹车,他差点魂都飞出三里地了。
一扭头,宋清羽从前座大手一开,道:“麻烦师傅送他们回去了,钱我付了。程嘉瑞,你还清醒吗?”
程嘉瑞重重点着头,门一关,后面的兰止冲了出来,冲到了垃圾桶前,似乎想把苦胆吐出来。
程嘉瑞伸着脖子,问:“你们……干嘛去?”
宋清羽没回答,径直往兰止那边走去。
程嘉瑞看着外面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夜景,提着的心松了下去。刚混乱的脑子还在担心,他们回不回学校了,结果,已经到了莲花湖,对面就是禹大。
晚秋的枫叶随风荡漾,灯光沿着静置的路线直达喷泉,周围行人略少,没人打扰,加上湖中秋水倒映细枝,微风轻泛涟漪,绵延好几里远,如梦似幻,是个赏景的好地方。
这么好的地方……实在不应该抽烟,宋清羽将兜里快要掏出来的烟盒重新塞了回去,满脸郁闷地慢慢往兰止身边靠近。
说起来也奇怪,今晚明明见兰止没喝太多,却还能吐个昏天黑地?就这酒量,怎么还敢一饮而尽的?不得慢慢地饮?也不对,就算再怎么慢慢吞吞,就这,还得醉。
宋清羽边走边忍不住笑了一声儿,一声极短,立马又恢复到那副冷淡又郁闷的模样。
兰止抱着垃圾桶上呕了好几回,呕到内里再无东西,才勉勉强强撑着手臂翻了个身,一骨碌坐地上了。
他坐得还挺结实,丝毫没打算起来,也丝毫没打算去管自己身上也没有染上脏东西。
宋清羽再走近一步,隐约能听见呼噜声,好家伙,直接睡垃圾桶旁边了?真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但是还算安静,没做什么出格的事情。
宋清羽翻着白眼,缓缓蹲下身,埋怨:“真是上辈子欠你的。”
折叠过的纸巾轻柔地蹭着脸颊,颇有些瘙痒,兰止迷迷糊糊的睁着眼睛,没等看清眼前人是谁,脱口而出:“谢谢。”
宋清羽动作一愣,愕然。
谢谢?你真会找词啊?是不是还得回你一句不用谢?
不出所料,宋清羽果然回复一句:“不用谢,应该的。”
说完倒把自己逗笑了,郁闷暂时一扫而过,宋清羽嘴角上扬,揉纸团的速度变慢,无奈地盯着兰止左看右看。
本来嘛,他也是想等着兰止差不多酒醒了,可以在这里再坐一会儿再回去,结果呢,他突然发现兰止这样人事不省的样子,倒是有些可爱。
也不怕现在在自己面前的是不是坏人,是不是要把自己拐走,貌似睡就睡了,一点也不曾担心。
“可真行,心真大。”宋清羽点评。
忽有凉风冷瑟瑟袭过,兰止鼻尖瘙痒,老老实实打了一个喷嚏。
宋清羽手上动作一下子变快,快速揉成团,又一下子扔进垃圾桶,随后猛然拉起他:“回去,别睡这里。”
一下子没拉动,他梗着脖子纳闷。
不成想,有一天兰止喝了酒竟然比他还无赖,真就喜欢赖在地上不起来,手还不听话地乱动,咿咿呀呀地乱叫着:“别拉我!好痛,我的手臂好痛,好痛!我要哭了!”
宋清羽:“……”
还没怎么拉拉扯扯,宋清羽手都扯红了,不对,被他打红了,好几个明显的巴掌印,甚至差点挥到脸!但还是不厌其烦地问:“背你行了吧?我背你行不行?”
“不要……不要……我不要!你松手!我自己走!”
“啊行行行!不背了,我不背了,你自己走,哎呀我真是……”宋清羽立刻松开手,叹着长长地一口气,他看了一眼这个小祖宗,闭着眼心想:
真是上辈子欠他的!
兰止此刻像一条灵活的虫,拼命往外挣脱,好不容易松开手,又站着不动了,眼睛直愣愣看着远方,忽然,打了一个莫名其妙的嗝。
莫名地长,然后莫名转哈欠。
宋清羽扭开脸:……
真服了。
等了一会儿,不见兰止动一步,宋清羽一副早就知道的表情连连摇头,问:“你走啊,怎么不走了?身体不动,灵魂动是吧?真行。那你继续灵魂动吧,我走了,再见。”
说完,头也不回,走得十分潇洒。但是几秒后,刚迈出的步子又猛然缩回来。
奇怪,身后怎么没声了呢?不会悄无声息溜了吧?
他抱着怀疑的态度扭头。
兰止依然站在原地,身体突然僵直,左右手贴着裤缝,眼睛炯炯有神,大叫道:“报告教官!我!没有化妆!我!天生就这么白!”
“我!欧阳兰止!没有撒谎!报告完毕!”
宋清羽瞬间瞪大了眼睛,惊讶:“啊嘞?”
貌似这一瞬间实在魔幻,他没想到有人醉酒了会……不过放兰止身上也不奇怪了,毕竟,兰止军训时的确被教官以他化妆这种奇葩的理由拉出来溜了一圈。
那一整个下午的太阳格外毒,站着大太阳下的兰止坚决声称自己没有骗人,虽然孩子脸都红透了,教官也只是勉勉强强相信,更是为了自己的面子教训了好久才放过他。
看样子,时至今日,还是难以释怀被人误解的事情啊。
但除去这种莫名其妙的事,宋清羽还是忍不住看乐了,捂着脸乐了半天,冷静下来后紧急捂住了他的嘴:“停停停别说了,再说就不礼貌了。昂,乖。”
兰止使劲嗯嗯了几声,差点呼吸不过来。宋清羽手一松,这家伙软趴趴地往人身上倒,顺势埋在了他的肩头。
宋清羽不敢再动,呼吸得小心翼翼,轻轻叫:“兰止……”
兰止轻哼着:“宋清羽……”
“昂,我……在……咳咳,怎么了?”
“我也很想这样抱着你,可是……”
肩头一阵湿热,宋清羽摸了一手水。
“你那么凶我,我是真的怕了你。”
“你哭了?”宋清羽原本想扒开他,但只是把他的头抬起来。他一丝不苟凝视着他,仔细地观察着兰止这张伤心爬过的脸,冰凉的手指扒开他的牙齿时,兰止轻哼了一声,似在发泄不满。
“你嗯什么?你转变的倒是真快。还高中时有个学长,很高很帅是吧?你很喜欢是吧?我很好奇,你为什么不继续喜欢呢?人家不喜欢你是吧?”宋清羽越说心头越气,才想起来问,“你高中哪个学校的?我记得你和我一个地方来着。”
“yu……育中,云水的育中……”
宋清羽一愣,压低声音,不假思索:“嗯,跟我一个高中,那哪个学长姓什么?”
“son……宋……宋……咳咳……”
“噢——我明白了,这哥们还跟我一个姓啊?你就喜欢这个姓是吧?”
兰止低下头,声音微凉:“你怎么知道……不是你?”
“什么?”宋清羽心头猛然一震。
断断续续的声音模模糊糊地从身下传到耳边:“我喜欢他三年了……从来没有人知道,咳咳……只有我一个看着从年级倒数到年级前十,也看着他……他从一个人到身边有人陪伴,但身边……一个都不是我。”
兰止话音哽咽,逞强苦笑,“这么多年,再喜欢,也会很累的。他不知道……我自己一个人追在他身后那么久,真的会很累很累,他什么都不知道,还喜欢不理我。”
“喜欢凶我,那么讨厌我,我都没有办法……我还是放不下他。我好不懂事哦,明明下定决心不要和他吵架,还是忍不住,忍不住想气他,我好坏哦,谁让他不理我……那么喜欢冷漠地对我……可是,他也……很烦我吧?”
兰止烦躁地抓了两下头发,又急不可耐地趴他身上眯着眼睛想睡觉。
宋清羽懵了好半晌,脑子异常混乱,高中时很多事都像PPT一页一页放映。
准确来说,在高中时,他确实满身傲气,同时又非常自负,喜欢和很多事情作对,老师都对他极其头疼,差点要放弃,结果这毛孩子又不服了,暗暗打赌,如果进不了年级前十,一头撞死算了。
他也算聪明,加上肯努力,一年半载果真进了。可是到最后又跟父母作对。母亲宋子燕劝他考个本地的大学,可是他偏不听,非要挑个远的,为的就是不受父母拘束。
当然,这些事情,除了他自己知道,还从没有一个人会关注这么多。据他这个粗心大意的性子,他也从未发现身后一直有一双眼睛默默注视许久。
他做人做事向来喜欢头也不回,加上平时身边兄弟也多得很,哪里会有多余心思注意那么多呢?
所以说,兰止能来到这里,不是巧合啊。
是为了他啊。
宋清羽喉结滚动,声音颤抖:“兰止啊,你别骗我……否则……”
“我真的生气了可不好哄。”
一个吻温柔地落在兰止的额头,潮湿了一片。
宋清羽用力抱着他,像抚摸一只受惊吓的小猫似的,纤长的五指不停抚摸兰止后脑勺柔软的发丝,似安抚,又似怕他不注意便会从身边逃走,想要紧紧抓住。
可这种不安感十分强烈,强烈到鼻头蓦然酸涩,大颗大颗的眼泪怎么也止不住,委屈至极地砸透地板砖。
长久,温热的呼吸落在兰止耳边,十九岁的少年眼神如湖中月一般温柔缱绻,“你知不知道,我也好喜欢你啊。”
“不管你是不是骗我,我都……”他埋在了兰止的肩,小声啜泣,字字如履薄冰,却又态度坚决,“好喜欢你。”
风过无形,夜色静谧。
宋清羽背着他回去,还要忍受双手乱动,着实累惨了,他一边埋怨:“你又偷袭我!”一边不厌其烦地掐住兰止双手警告,“你再动试试!我给你丢楼道睡去信不信!”
兰止微笑着,而滚滚泪水,却如江水奔腾而过,只留下那么一点点,干涸到再也笑不出来。
他小声呢喃:“你舍不得的……”
宋清羽据理力争:“我舍得!我说到做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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